“原來是徐來么~”
駱文俊不置可否地說道,席上一眾臨川郡本地官員則是眼神頗有些詫異但隨即又轉為玩味。
清風劍館徐來,這個愛財如命的第一劍客在整個臨川郡都是極其富有名氣的存在,至少在場眾人都是聽說過他的名號的,甚至不少人也與他打過交道。
徐來開辦清風劍館大肆斂財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更可以說是人盡皆知的秘密,自然有不少人眼紅他的財富可卻又對其無可奈何。
這一方面是因為徐來本人乃是名傳四方的臨川第一劍客,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與官府一向保持著良好的關系。
在場的臨川郡本地官員,包括太守駱文俊在內,無一不曾是和徐來把酒言歡談笑間收下些許微不足道的茶水錢,甚至還有不少人和徐來有著生意上的往來。
這么多年下來,當然也有不少清風劍館的學徒來官府狀告徐來以各種方式巧立名目騙取錢財,但都被眾人給心照不宣地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下去。
但是現在,徐來卻是成了御史慕容浚大人口中的“叛逆分子”,更是令眾人心中嗤笑不止。
你御史大人固然位高權重,可再如何也總不至于比我們這些地頭蛇還要了解臨川郡內的情況吧?
但席上眾人卻并沒有一人開口質疑,既然朝廷里來的上官已經認定了徐來是叛逆,那他就是叛逆。
“當然,這份情報的真實性究竟如何本官也不太確定,只好勞煩諸位暗中調查清楚了。若那徐來當真是叛逆分子便當即抓捕抄家滅族了吧,本官也好一身輕松地帶著賊人回京復命?!?/p>
慕容浚侃侃說道,在說道“一身輕松”這四個字時語氣變得稍重了一些,在場眾人無一不是混跡官場多年的人精豈會不知他言下之意為何?
“一身輕松”,這就意味著查抄了徐來的家產后慕容浚并不會帶走,那么自然是他們這些人分了。
協助上官誅殺叛逆本就是大功一件,而瓜分徐來的家產則更是大大的美事。
那么,何樂而不為呢?
至于御史大人為何要誅殺徐來,徐來又究竟是不是叛逆分子這個問題么。
很重要嗎?與他們有什么關系嗎?
“慕容大人說的哪里話,清除叛逆也是我等義不容辭之重任?!?/p>
駱文俊陰惻惻地笑了笑,又說道:“還請大人靜候些許時日,本官即刻令人驗證那徐來究竟是不是叛逆分子?!?/p>
“有駱太守在,本官心中的一塊大石便落下了?!?/p>
慕容浚哈哈笑了起來,席上原本有些微妙的氛圍也被他這一笑又給立刻變得活躍了起來。
隨著妙齡侍女再次扭動著纖細腰肢踱入廳內,一眾身形妙曼的歌妓再次展演技藝,宴席上頓時又恢復到了一派快活的氛圍中去。
。。。。。。
月光皎潔似水,皓皓繁星與之相和垂下萬千銀輝。
白夜肩披著這一層銀白的星輝,有些心不在焉地穿行在街巷中向自己租住的小院走去。
他從清風劍館出來一路上都是心事重重,碰見其余弟子打招呼也都是勉強笑笑回應過去,心中全是在想著徐來之前的那番話究竟是什么意思。
師傅似乎情緒并不算好,仿佛是有什么心事似的,更要緊的是,白夜甚至沒由來地覺得徐來的那番話隱隱有那么一絲交代后事的感覺。
他有些恍惚地回到自己的小院,剛一推門而入一道熟悉的聲音立時飄蕩而來。
“你終于回來了,讓我好等?!?/p>
凌霜雪輕輕揮了揮如玉般的纖手,屋子里并未燃起油燈透出光亮,四下一片深邃黯淡唯有清幽月色自窗欞間斜斜映入這片黑暗中,正好將端坐在椅子上的她盡數籠罩在這層溟濛的幽光之中。
烏黑的秀發恍若天邊云朵一般散漫地垂下來肆意披散在兩側肩胛之上,她的目光好似璨璨星火,雙眸一眨不眨地看向白夜。
“哈,你倒是有許多日子不曾來過?!?/p>
白夜悠然一笑,深邃明眸似山泉過澗清澈而潔凈。
在瞧見多日不曾見過的凌霜雪時,原本心中堆積的郁結似乎全都在這一刻如落花似的垂于潺潺流水之上飄搖而去。
“我來,是為了告訴你一個消息,一個對你來說應該不算好的消息。”
凌霜雪似有些漫不經心地挑了挑眉,在白夜驟然變得凝重的目光的注視下,淡淡地說道。
“今日臨川郡新來了一個巡察御史慕容浚,他認定你的徐師傅是私通叛軍的叛逆分子。”
“而以駱文俊為首的一眾臨川郡本地官員也盡皆認同,正在著手安排捏造證據,不日便要將徐來抄家滅族?!?/p>
“巡察御史,慕容浚?他與徐老師傅應是有過什么積怨?!?/p>
白夜頓時沉思不語,就連額上那兩道劍眉也緊緊地皺了起來。
師傅究竟有沒有私通叛軍他不清楚,但即便是真的私通叛軍那也應該由駱文俊等臨川郡本地官員率先發現才對,如何輪得到慕容浚呢?
“也許是吧?!?/p>
凌霜雪輕點臻首,道:“他們已經商談得妥當了,慕容浚要活捉徐來押赴京城,而他查抄出來的家產則由駱文俊等人瓜分?!?/p>
“你現在有一個最好的選擇,那就是盡早離開臨川郡避免遭受牽連,然后去尋一個安全地方等待我此間事了?!?/p>
“這個選項自然是不能夠選擇的。”
白夜搖了搖頭,苦笑道:“要是就這么跑路了,嘿,我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的。”
師傅,還有兩位師兄師姐對自己好得確實沒話說,在這樣危難之際跑路他就是再沒心沒肺也干不出來這種事。
“哦?不跑?呵,那你打算做什么?慕容浚和駱文俊兩方你惹得起誰?”
凌霜雪頓時翻了個白眼,輕輕敲了敲了白夜的腦袋,沒好氣地說道。
“都惹不起,但誰說要硬碰硬了?”
白夜嘻嘻一笑,不動聲色地拍了拍凌霜雪滑膩的手背,說道:“我現在就給徐來師傅通風報信,讓他趕緊準備跑路不就行了?”
巡察來的御史和臨川郡本地的官員都已經給徐來定性了,那么不管他到底有沒有私通叛軍,那都已經不重要了。
說你是,你就是。
所以…
跑路確實是最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