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川府衙,正廳。
慕容浚端坐在主位之上漫不經心地品著杯中茶水,而在坐在下首方則是面容陰鷙的駱文俊。
一名侍者忽然走近駱文俊身旁并在耳畔低語了幾句,他那略顯狹長的雙眼中忽地透出一絲幽光,嘴角也微微勾勒起一抹幅度。
“駱太守,可是有什么喜事發生了?不知可否與本官說來聽聽?”
慕容浚隨手放下茶杯,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
“呵呵,倒也不是什么大事?!?/p>
駱文俊陰桀一笑,道:“只不過是下官手下的幾個人,將那徐來的一名親傳弟子給帶到了府衙里...”
待他簡明扼要地說完之后,慕容浚的眼中亦出現了些許高深莫測的光彩,有些玩味地說道:“在清風劍館那邊交錢贖人之后,駱太守打算如何?”
“一切全聽御史大人吩咐?!?/p>
駱文俊拱手說道。
“嗯。”
慕容浚滿意地點了點頭,臉上表情立刻換成了一副大義凌然的樣子,巋然說道:“此事干系頗大,甚至還牽扯到了前朝余孽一事,絕不可輕易了結,暫且先將那白夜關押在牢房中吧?!?/p>
“依御史大人所言,下官立刻吩咐人去做?!?/p>
駱文俊點了點頭。
慕容浚冷然一笑,說道:“那徐來如今還不知曉我們已在對付他,清風劍館帶錢來贖人時駱太守只管推諉,讓他們以為你是因為不滿價格太低才不肯放人?!?/p>
什么前朝余孽謗譏朝政,無論是慕容浚與駱文俊,還是那幾個巡捕都知道這純粹就是在扯淡而已,但這卻也是一個可以很好利用的借口,即便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借口漏洞百出根本不可能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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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前廳。
白夜見那幾名巡捕去而復返,兩道墨畫似的眉彎微微一挑,說道:“幾位,不知家師是否派人交夠了贖身費?在下是否可以回去了?”
“白夜小哥,你恐怕還要再等一等才能回去了。”
領頭巡捕面色冷漠,全然不似剛才那般熱情。
“此事干系甚大,御史大人與太守老爺決定先將你們兩個收押,待到審問清楚后再做處置。”
“走吧!”
他猛地一揮手,兩名衙役立刻提著鎖鏈將碰瓷大漢整個人拽了起來,又有兩人來到白夜身旁抬了抬手做出一個“請”的動作,畢竟是清風劍館徐來的親傳弟子還是要給點面子的。
“差爺,冤枉啊!”
嚇破了膽的碰瓷大漢“噗呲”一聲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地嚎道:“差爺,愿望啊,小人和前朝余孽是真的沒有半點關系啊!全都是這小子血口噴人,那瓷瓶也不是什么前朝宮廷里流出來的是小人昨天在西市剛買的!”
大漢嚇得渾身直冒冷汗,就連四肢都變得癱軟無力,兩邊大腿止不住地顫抖。
他原本以為這幾個巡捕只是想要訛點錢罷了,所謂的去稟告老爺也不是出去轉一圈做個樣子而已。
但瞧他們現在這個架勢,是他娘的真打算按照前朝余孽處理??!
他媽的這群人心也太黑了吧?這事傻子都看得出來是純純的子虛烏有,就這也能大題小作?
非得把老子的血吸光你們這群畜生才滿意是吧?
“冤不冤不是你說了算,等審問清楚了再作計較,帶走!”
領頭巡捕冷哼了一聲,幾名手下立刻把哭爹喊娘的碰瓷大漢在地上拖拽走了。
而白夜看了眼身旁的兩名巡捕,微微嘆了口氣跟著走了過去。
人家還算是給面子讓自己體面一點,如果自己不想體面的話他們就會幫自己體面了。
“嗯,還是這位小哥明事理?!?/p>
領頭巡捕滿意地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還請放心,小哥是徐來先生的親傳弟子府衙上下沒人會為難你的,更何況你又不是那前朝余孽只要事情講清楚了自然可以離開,我們兄弟幾個也會好生照料小哥的?!?/p>
“那就多謝幾位了?!?/p>
白夜拱了拱手上前一步,不動聲色地從懷中摸出幾塊銀錠塞入領頭巡捕手中,低聲說道:“在下出門匆忙未帶多少銀兩,等到家師將在下贖出去后再請幾位喝酒?!?/p>
領頭巡捕湊到白夜耳畔,也是低聲說道:“小哥放心,也不是什么大事,懂得都懂。”
白夜點了點頭,隨著兩名巡捕向牢房走去。
他的目光忽然變得有些沉重,原本只是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撈錢小事而已,但那領頭的巡捕似乎真的向太守駱文俊通報了。
嘶~這就有點難辦了。
如今駱文俊他們幾個臨川郡本地官員正與慕容浚一行人同流合污,暗地里策劃著該如何陷害徐來師傅。
自己落到了他們手里,豈不是相當于羊入虎口嗎?
本來交點錢就能把自己贖出去,但駱文俊卻令他們將自己帶進牢房,白夜可不會相信他堂堂一郡太守真的想借此機會多撈點錢。
或許,是想在自己身上做文章?
想到這里,白夜眉頭不由得略顯沉重地皺了起來,但旋即又舒展開來。
如今,無論是慕容浚還是駱文俊他們,都還不清楚自己等人的計劃已經泄露,絕不會知道徐來師傅已然知曉了他們的陰謀。
并且,他們又不是傻子不會盲目地動自己從而打草驚蛇,所以,自己絕不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想著想著,白夜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被那兩名巡捕給帶到了牢房。
牢房整體陰暗潮濕,就連空氣里都隱隱泛著一股略帶腐臭的氣味,一片漆黑之中只有幾盞油燈勉強使人可以看清事物,幾名獄卒手持著棍棒正獰笑著看向他們。
兩名巡捕向獄卒交待了幾句,白夜便見他們看向自己的目光頓時順眼多了。
“小哥,先把劍給我們保管著吧,等會兒你出去時再來向我們討回?!?/p>
“有勞兩位了。”
白夜卸下佩劍交給了那兩名巡捕,這時又有兩名獄卒走來態度和善地說道。
“請隨我們來吧?!?/p>
原本兇神惡煞的獄卒態度竟然如此和善,這讓牢房中其他的犯人頓時都瞪大了眼,就連下巴都幾乎快要驚得掉在了地上。
這什么情況?
不是應該打一頓之后把身上的錢全都搜刮干凈,然后再扔進牢房里去嗎?
怎么這么客氣?
莫非此人是關系戶?
不對啊,關系戶怎么還能被帶到牢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