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日暮途遠,金烏攜著如血殘陽緩緩向西墜去,逐漸黯淡的天光昭示著白晝的結束。
白夜換上一身寬大的清風劍館弟子制式服裝,臉上又抹了些鍋底灰使得他的臉色看上去頗為黝黑,夕陽余光揮灑之下使得這抹黝黑又充盈了幾分血色。
他微微埋低著腦袋,混在一眾魚貫而出的清風劍館弟子之中悄然走出了劍館大門。
與今天清晨所受到的一連串熱情禮遇不同,如今的白夜擠在人潮之中即便是與其他弟子肩摩袂接也依舊無人注意到改頭換面的他。
【天命·龍套光環】:你毫無存在感,自帶降低周圍人關注度的buff,成功率由自身與目標修為而定。
白夜夾雜在一眾弟子的隊伍之中,進入劍館外的街道后三拐兩拐便轉進了一條小巷,不多時一個身穿粗布麻衣的年輕人便四平八穩地走了出來。
白夜向凌霜雪那里請教過一些易容的技巧,而這些技巧并不是來自于凌霜雪的師門故而對方也沒有什么顧忌便傳給了他。
雖然因為才學這易容技巧不久的緣故,白夜的易容水平并不算多么高超,但配合上他的天命·龍套光環與此前慕容浚所給的隱氣丸還是使得他的偽裝不易被人察覺。
“唉,雖然這些天命憑空污蔑了我白某人的清白,但該說不說有些時候確實還是挺好使的。”
白夜心里幽幽一嘆,右手橫在額前隱去天邊映照下來的夕陽余光,邁開雙腿闊步向城門處走去。
怒海幫這個攪局者,也該到入場的時候了。
。。。。。。
臨川府衙,太守書房。
“王郡丞,周將軍,本官昨夜里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來信,想要與兩位分享分享。”
臉色陰沉的駱文俊嘴角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一手攤開了卓上那個被他揉擠得滿是褶皺的紙團。
“哦?大人這是何意?”
王憲與周烈對視了一眼,彼此均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疑惑,一番眼神交換之后由王憲接過那張信紙拿在身前讓兩人仔細地看了起來。
片刻之后,信紙再次被王憲捏成一個紙團扔在桌面上,兩人的臉色也變得如同駱文俊一般陰沉了起來。
一時間,三張陰云密布的臉匯聚到一處,使得整個書房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仿佛即刻就會有寒風乃至冰雹向這間書房侵襲而來。
“大人,敢問這封信乃是何人送來的?”
王憲再次瞥了眼那封被自己捏成紙團的信件,語氣有些凝重地說道。
“昨天夜里,打更的更夫劉三將這封信帶至了府衙門前交給了巡夜的衙役,衙役再將這封信上交與我。”
駱文俊狹長的雙眼綻放著些許復雜的光芒,右手輕輕扣了扣黃花梨木所雕出打磨的光滑桌面,又接著說道:“我已親自審問過了,那劉三是夜里打更時有人找到了他給他二十兩銀子要他將這封信帶到衙門,他見平白得了二十兩銀子當即大喜便將信帶來了衙門,于此中內情實在是不知道。而衙役在瞧見信封上寫著‘駱太守親啟’這五個字后不敢怠慢,立刻就將這封信給我呈了上來。”
不管送信人是何身份有何目的,他選擇了這種無接觸式的送信方式,讓駱文俊根本查不出蛛絲馬跡出來。
“大人,暫且不談這封信如何如何。那打更的劉三,還有那幾個衙役可都確保了不會亂說么?”
王憲皺了皺眉,眼中似有些殺氣一閃而過。
此等要事,絕不容許有人泄密出去。
“自然是被我第一時間就控制了起來。”
駱文俊輕嘆一聲,有些苦惱地說道:“本官對于這封信的真偽也不敢妄加判斷,所以想聽聽兩位的看法。”
自昨天夜里讀完那封信之后,駱文俊的心情便是陰晴不定。
那封來路不明的信里說,巡查臨川的御史慕容浚向他們提出一起將徐來打成勾結反賊的叛逆分子,屆時慕容浚將徐來押解京城而他們則瓜分徐來的家產,其實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并不是慕容浚與徐來有什么私怨,而是徐來手中藏有未出世的上古異獸吞金獸。
當讀到這里的時候,駱文俊的心頭不禁“咯噔”一聲響,吞金獸這等上古異獸以他的見識自然是聽聞過的,沒想到與他打了多年交道的徐來竟然會暗中藏有此等異獸。
在剛看到吞金獸時,駱文俊幾乎是本能地質疑起來,但當他將徐來這些年的所作所為細細地回想一遍之后,越想便越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臨川第一劍客徐來,是個嗜財如命到了極點恨不得掘地三尺也要挖出些銅板的老財迷,這一點在整個臨川郡都是人盡皆知的常識駱文俊自然也不例外。
但問題在于,徐來的生活一向簡樸衣食住行也從不追求奢華更沒有什么吃喝嫖賭的壞習慣。
況且他又無家室也沒什么親戚族人,更不存在為子孫后代積攢錢財。
這一點駱文俊之前也感到疑惑,但徐來每年都會向衙門捐款故而也沒那閑心去深問。
現在才知道,好家伙,這老東西拼了命的賺錢全都是為了供養那上古異獸吞金獸!
但這還不是令駱文俊最氣的,更令他差點氣炸了肺的是,徐來因為要供養吞金獸消耗難以計數的金銀,故而整個清風劍館包括他的所有產業全都是個空殼子,錢全都進了吞金獸的肚子里去!
那天將白夜贖回的那一萬兩白銀,就是整個清風劍館最后的流動資金了。
為了怕他還不相信,那封來路不明的信里還“貼心”地展示了一下清風劍館近期的流水與債務,這更令駱文俊差點忍不住一口老血吐出來。
徐來以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大肆斂財人盡皆知,坊間甚至有傳聞他不只是臨川第一劍客更是臨川第一富豪。對于這些傳言駱文俊也知曉,雖不中亦不遠矣即便是身為臨川郡最高長官的他也對于徐來的家產頗為眼熱。
但今天方才知道,他娘的就是個表面光鮮亮麗的空殼子,其實就算把他抄家了也根本抄不出什么油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