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國家隊所在樓層果然無人敢造次，一晚上安安靜靜。
    egt四人晚上沒有出門聚餐，各自點了外賣，吃完后聚在一起打訓(xùn)練賽。
    頑石說：“以前會有訓(xùn)練賽表演，我們來了的話，他們會安排這個環(huán)節(jié)的。”
    雪微找了以前的表演賽視頻看。
    所謂訓(xùn)練賽表演，無非是展示某些明星選手、明星戰(zhàn)隊的高光場面。
    單獨演示當(dāng)然沒有意思，還需要有個展示的對象，一個對照組和背景板。
    前年秋季賽，陪練隊就陪著四個明星戰(zhàn)隊表演完了一切，他們實際上可以展示自己的戰(zhàn)術(shù)和操作——但他們教練走了，也沒有什么得體的戰(zhàn)術(shù)，觀眾看見的只有他們被暴打的場景。
    其中，鐺鐺打自由人時，打死一個明星選手，還被粉絲追著罵了好多天，說陪練隊越權(quán)，表演賽認真上頭，這就是輸不起。
    “今年不知道會怎么樣，有傳賽制會改，不知道我們還有沒有上場機會。”趙小奕在重啟電腦，“要是有，起碼不能像去年一樣，輸也要輸?shù)糜凶饑酪稽c。”
    這天晚上只有雪微沒有打游戲。
    他坐在床頭，看完了去年、前年的全明星賽，又搜索了一下國外那幾個戰(zhàn)隊聯(lián)盟。
    看到半夜十二點，他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七點，有人敲門。
    雪微揉揉眼睛爬起來，先看到的是房間里沒有人——頑石跟他一個房間，另一邊床的被子凌亂疊著。
    外邊的工作人員問道：“egt？egt來個人抽簽了，你們隊長呢？”
    egt沒有隊長。之前的隊長是打狙擊的，早已退役。
    雪微往睡衣外面披了一件外套，開門出去。
    他一頭冷茶色的頭發(fā)睡亂了，炸起來幾縷飛在頭頂，睡衣是最厚的那種老人頭睡衣，肌膚冷白，乍一看只有一雙冷漠的眼最吸引注意力。
    沒睡好，眼尾有點發(fā)紅。
    工作人員顯然沒見過他，愣了一下，半晌后才重復(fù)了一遍：“你是egt的嗎？你們來個人去抽簽……循環(huán)表演賽，分隊已經(jīng)出來了。”
    雪微還困著，點了下頭，抬手就要關(guān)門。
    工作人員阻止不及，雪微快要關(guān)上門的前一秒，忽而停住，問道：“去哪兒抽。”
    他的聲音聽起來氣若游絲，工作人員有點懷疑他會走錯路：“就在樓下一樓大廳。你認識xxx嗎？找他。”他報了一個聯(lián)盟內(nèi)很有名的賽事組織人的名字。
    雪微：“不認識。”
    他在門邊的柜子上拿上帽子手套，隨后去刷牙了。
    被晾在門邊的工作人員：“…………”
    天氣冷，雪微懶得換掉睡衣，就這么下去了。
    一樓大廳里有很多人。第一天的明星賽內(nèi)容是綜藝互動和趣味競技，第二天才輪到打表演賽，所有人都是這會兒被叫下來抽簽的。
    雪微的手機“叮咚”了一下。
    頑石：“你人呢？我們?nèi)コ栽顼垼o你帶了煎餅豆?jié){。”
    雪微：“我在一樓抽簽。”
    頑石：“抽什么簽？”
    雪微：“不清楚。”
    頑石：“…………”
    雪微四下看了一圈兒。
    大部分人他都不認識，但是有一支隊伍很好認。
    國家隊，紅白運動服，黑色長外套。一隊四人、二隊七人，全部都湊在一側(cè)，聽沙發(fā)邊站著的alan講話。
    雪微走過去。
    alan正點著手里的pad，還在滔滔不絕地講話：“……所以這次不要輕敵，這幾種娛樂賽制都代表了賽場上最容易出現(xiàn)的幾種情況，一般訓(xùn)練賽還碰不到……”
    雪微往里湊了湊，準備等他講完。但是沒有料到他這一湊，身邊的人自動讓了讓，讓他直接闖入了國家隊員中心。
    十幾雙眼睛整整齊齊地盯著他，alan也停了下來，望向他。
    而被人群包圍的、沙發(fā)上坐著的男人，也抬起了頭。
    聞蠻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翹著二郎腿在翻資料，他過來前沒有看見他。
    雪微：“。”
    雪微抬頭望向alan，眼眸烏黑發(fā)亮，闡述了一下事實：“他們讓我過來抽簽。我不知道去哪里抽。”
    alan回頭看了一眼聞蠻，聞蠻垂著眼，未置可否。
    alan于是把手里的平板隨手遞給一個隊員：“過來，我?guī)闳ァ！?br/>     他們身后，還是齊刷刷的視線。
    所有人都注視這個，大廳中唯一穿著老人頭睡衣、戴著帽子和口罩的男孩。
    “沒見過啊，那是alan的私生子？”周圍有人竊竊私語，“alan教練厲害啊。”
    “放屁，怎么可能。”
    alan領(lǐng)著雪微進入一樓側(cè)邊的房間，一邊帶路一邊說：“這個沒有提前通知你們，是賽委會臨時做的調(diào)整，你剛來可能不知道，以前egt只負責(zé)國內(nèi)戰(zhàn)隊表演賽部分，一般是不用打?qū)官惖摹！?br/>     “但是國外今年來了四支隊伍，賽制我們調(diào)整為分組抽簽，每個戰(zhàn)隊都有一次抽簽機會，我們一共只有三支隊伍，少一支，所以打算把你們提過來。”
    “互相抽中的隊伍，默認重抽。”
    alan推開門，里邊的人紛紛站起來。
    “好了，這下來齊了，可以抽了。”
    抽簽室內(nèi)來的都是各戰(zhàn)隊的代表人。
    歐洲賽區(qū)的代表人正是knife，別人都沉默著，他抬起翠綠的眼睛，笑著對雪微打了個招呼：“hi,prettyboy。”
    prettyboy
    漂亮男孩。
    或者，pretty的男孩。
    雪微：“你好。我是now，egt,now。”
    他話音剛落，幾個外國人沒聽懂，沒反應(yīng)，國內(nèi)的幾個人都抬起頭來看他。
    egt這兩天出了個臉都沒露的神顏街拍他們是知道的，地鐵上那張照片的熱度已經(jīng)超過了明許，聯(lián)盟內(nèi)的人多多少少都在首頁上看到過他。
    而now這個人，也是他們都知道的。陪練隊出來的路人王，國家隊開了聯(lián)盟有史以來的最高價格買回國家二隊。
    居然……就是同一個人。
    黑色帽子，黑色口罩。露在外邊的一雙眼格外漂亮。
    就是他身上的老人頭睡衣……有些違和。
    明許坐在另一邊，和他的經(jīng)紀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有些不安。
    負責(zé)人說：“可以開始抽了。”
    在場八個戰(zhàn)隊代表都過去摸了一張紙條，隨后展開。
    國家一隊抽中了北美fnc賽區(qū)戰(zhàn)隊。
    國家二隊抽中了國家一隊。
    接下來的賽程安排，即是國家一隊分別對戰(zhàn)二隊和北美fnc。
    ……
    其他幾組陸續(xù)公布了結(jié)果。
    明許抽完后展開結(jié)果，罵了一聲：“靠，就這。”
    明許是全明星隊的代表——而全明星隊，就是ssq全員。他們戰(zhàn)隊有chnc聯(lián)盟里人氣最高的四位選手。
    他意興闌珊地說：“egt。”
    egt第一場比賽確定：對ssq。
    結(jié)果公布到最后，還剩雪微一個人。
    雪微展開紙條：“我們對歐洲fec。”
    歐洲fec，刀神knife所在戰(zhàn)隊，只是因為全明星賽的緣故，隊內(nèi)成員并不全是knife所在的三冠隊伍成員，是歐洲賽區(qū)打亂后的幾位人氣選手。
    幾次將中國隊從冠軍位斬落的戰(zhàn)隊，最可怕的敵人之一，居然被egt這個小陪練隊抽中了。
    egt的兩場比賽就此確定。
    時間分別在全明星賽的第三天、第四天。
    賽委會同時公布抽簽結(jié)果。
    網(wǎng)絡(luò)上激起一片軒然大波。
    “我靠，國家一隊對二隊，內(nèi)斗啊。”
    “今年怎么混進來一個egt？在搞笑嗎？”
    “可能這是陪練隊的特殊待遇？不管怎么說，陪練隊好像……也算國家隊的一部分吧？”
    “最搞笑的不是egt混了進來，而是他們的抽簽結(jié)果，不僅要對ssq，還要對歐洲隊……我都能想象到時候的場景了，慘不忍睹。真丟臉啊。”
    egt的幾個成員回來之后，得知這個消息，一個個也都如同遭遇了晴天霹靂。
    “不是，這是什么手氣啊……鬧崽，怎么一抽就抽到歐洲隊？”趙小奕聲音都在抖。“我們季后賽還沒打過，這就要直接打歐洲隊了？”
    雪微比較低調(diào)：“手氣是比較好。我想抽歐洲隊，就抽到了。”
    他繼續(xù)低調(diào)：“我打游戲，猜敵人位點，也一般比較準。”
    趙小奕：“……”
    頑石：“……”
    鐺鐺：“……”
    趙小奕崩潰了：“鬧鬧，你就不能想點好的？”
    這孩子一看就還沒挨過毒打。
    或者這孩子就喜歡被毒打。
    “愛玩刺激的是吧？”頑石摩拳擦掌，“好巧，我也喜歡玩刺激的。”
    他興奮得渾身發(fā)熱，時隔兩年，他再一次聽見了血液涌動的聲音。
    整整兩年。
    egt重見天日的機會。
    第二天下午加晚上一共三場比賽，國家一隊對國家二隊，歐洲對國家一隊，俄羅斯對南美。
    對局選取bo3（三局兩勝制）。
    國家一隊的表演賽在今天全部打完，一整天，egt所在的這一層都空著，空氣中格外寂靜。
    三個人都在房間里訓(xùn)練操作，倒是只有雪微去了現(xiàn)場看比賽。
    他拿了個小本子。
    其他所有人的關(guān)注點都在，今天是國家一隊的兩場比賽。
    而他的筆記本上，只寫上了兩支戰(zhàn)隊的名字。
    ssq。
    歐洲fec。
    這兩支隊伍，今天都有比賽。
    ssq最后一場比賽結(jié)束得晚，他看完后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
    所有戰(zhàn)隊都在通宵加班，商量戰(zhàn)術(shù)。
    雪微回到房間后，自己寫了一會兒東西，隨后給alan發(fā)消息：“教練，你現(xiàn)在有空嗎？”
    alan很快回復(fù)：“這邊剛結(jié)束，有事嗎？”
    “我想過來找你一下，可能要占用你二十分鐘時間。”雪微打字。
    他發(fā)信息還中規(guī)中矩的，alan在另一邊沒忍住一笑，回復(fù)道：“你直接過來吧，我就在聞神房間。”
    雪微看到這行字，略微頓了頓，隨后面不改色地抓著本子出了門。
    斜對面的門就開著，里邊有一些煙味。
    雪微敲了敲門框，alan的聲音從里邊傳來：“進來。”
    他走進去，房間里的另外兩個人都抬起眼望他。
    聞蠻和knife。
    他們兩個人似乎正在說話，兩人短暫停頓了一下，隨后都安靜了下來，注視著他。
    雪微目不斜視地找alan：“a教練，我想找你要一些我們隊的資料。”
    “呃……國家二隊？”alan問道。
    “egt。”雪微說，“我想看看兩年前他們的定位和數(shù)據(jù)。還有就是我想，如果你有空，我想跟你匯報一下我們的戰(zhàn)術(shù)。”
    他規(guī)規(guī)矩矩的，雙手交握，雖然面無表情，但站得像個幼兒園小朋友。
    “呃……啊。”alan的眼神慌張起來，他又往聞蠻的方向看了一眼，接著硬著頭皮說，“好，當(dāng)然行。你說吧。”
    雪微瞥了一眼旁邊的knife，相當(dāng)嚴肅：“這里不方便說。”
    knife：“……………………”
    alan舉手投降：“好好，咱們?nèi)ジ舯诜块g。你等我一下啊，我先幫你打印資料。”
    “嗯。”雪微雙手插進衣兜里，就圍在alan身邊等。
    另一邊，聞蠻和knife接著對話。
    他們聲音都很低，很輕，沒有避諱別人的意思，只是兩個人都是德語和英文中文夾雜著說，讓人很難聽清。
    雪微安靜地站著等。
    只是他感覺，旁邊那兩人的視線，似乎時不時地落在自己身上。
    不知道knife說了句什么，聞蠻淡淡地說：“是……當(dāng)時他年齡小。”
    knife也換成了中文，雖然生硬，但還算流利，他壞笑著說：“現(xiàn)在呢？我認為……”
    聞蠻俯身去拿煙：“現(xiàn)在也不大。”
    雪微感覺他們可能在討論國家隊哪個隊員。
    打印機嗡嗡幾聲，alan把溫?zé)岬募垙堖f給他：“好了，我們過去吧。”
    雪微于是跟著alan過去了。
    凌晨三點，alan才腰酸背痛地回到房間：“哎，終于弄完了，聞哥，你家這個小家伙精力蠻好的，逮著我問了好多細節(jié)，你什么時候也該自己帶帶他了。”
    “你覺得我沒在帶他？”
    “我?guī)p排，給他開了個人沙盒。”聞蠻把煙按碎在煙灰缸里，似笑非笑，“我也想知道，他為什么每次都找你？”
    “因為……”
    “之前他的事都是我去辦的，當(dāng)時你不是跑c城要合約去了么。”alan忽而想明白了什么，“他以為，我是他的主教練？？？”
    聞蠻沒理他，自顧自捧起賽訓(xùn)資料看。
    夭壽了。
    第一個，沒看上聞蠻，反而看上alan的國家隊員。
    第一個，無視聞蠻，反而追著他alan打轉(zhuǎn)的隊員。
    alan想笑又不敢笑，憋到內(nèi)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