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楨故意多待了一會兒，估摸陳淵離開，才走出女廁。
過道彌漫著檸檬香精味，以及若隱若現(xiàn)的，法國玫瑰和檀木的男香。
陳淵立在拐角，等她。
她笑出來，“迷路了？”
他沒說話。
“我?guī)愠鋈?，這邊七彎八繞的，是不好記...”
擦肩而過之際，陳淵拽住她手，沈楨驟然一僵。
他很燙，那樣用力，生怕她掙開。
仿佛有話說，可半晌，依然沉默。
他想要留住她，那種強烈的無力感，被困住的壓抑，橫在他心臟無處發(fā)泄。
沈楨看向他，故作輕松的語氣，“你女朋友很漂亮。”
他抿唇，“我沒有耍你?！?br/>
她笑容頓時凝固。
陳家的男人，拿捏女人心，都是絕頂高手。
陳崇州擅長慢燉，陳淵擅長強攻。
一個玩著曖昧，將女人勾住，一個欲得霸道，將女人吞掉。
“我沒這么想?！?br/>
陳淵握緊她，她感受到他掌心潮濕的汗液，像極了那天，在沙發(fā)上，夕陽里，他吻得大汗淋漓，欲火難消。
“沈楨，我真心的?！?br/>
“有意義嗎？”她打斷。
如此溫柔，偏生像一柄利刃，扎進他的胸口，一陣抽痛。
“我聯(lián)系過你?！?br/>
起初幾天，她偶爾發(fā)短信問候他，他沒回，漸漸地，沈楨不發(fā)了。
沒其他意思，單純當(dāng)朋友，他既然下頭了，她何必上趕著。
反而，令他誤會。
“我知道。”
每條短信，他都看，甚至背熟了。
——陳淵，我在西海園物業(yè)找到一份工作。
——我給一家建筑公司投了簡歷，在聽信兒。
——你還好吧？
他反復(fù)編輯，無數(shù)次刪除，最終，石沉大海。
不是不回，是回不了。
陳家，陳政，萬家，萬宥良。
像四座山，逼得他無法喘息。
“你...”沈楨猶豫了一秒，“是因為她，不回我消息?！?br/>
“不是為她?！标悳Y呼出一口氣，“和她沒關(guān)系?！?br/>
沈楨余光瞥見他攥住打火機的手，隱隱顫抖。
“準(zhǔn)備什么時候結(jié)婚？”
他咬著牙根，壓下喉嚨涌起的刺癢，喑啞沉重得要命，“沒定。”
她點頭，“選個吉時，不能倉促?！?br/>
說完，手一縮，陳淵幾乎下意識，又握住她。
沈楨變了臉，甩掉他，“沒必要，咱倆又沒好過?！?br/>
這節(jié)骨眼，劃清得越干凈，越好。一絲一毫的動容，牽扯，也是禍害。
他強硬摁住她肩膀，迫使沈楨面對自己，“倘若沒發(fā)生這件事，你也只是和我做朋友嗎?！?br/>
她略一晃神，“或許是?！?br/>
陳淵五指收緊，心有不甘，又毫無立場，他怕捏痛了她，手從肩膀滑下。
沈楨轉(zhuǎn)過身，離去。
宋黎在微信上和新認(rèn)識那小帥哥撩騷得火熱，聽見挪椅子響，掀眼皮，“你掉坑里了？”
“她一直沒動？”
“誰？”
沈楨朝對面使眼色。
宋黎未經(jīng)大腦，“她啊，沒注意，楚留香約我去古鎮(zhèn)劃船?！?br/>
“你們才認(rèn)識半天，就約會？”
“快餐戀愛的時代，你慢了，別人捷足先登，長得帥的不愁沒對象，不抓緊行嘛?！彼卫柰顺鲰撁妫八职⒃！?br/>
走廊上，陳淵燃盡的一截?zé)熁遥簧驑E衣角裹住，她撣落，“阿元...什么年代了，還學(xué)香港古惑仔那一套?！?br/>
“陳淵不是香港人嗎。”宋黎感慨，“他那低音炮講粵語，我高潮了?！?br/>
沈楨沒吭聲。
陳淵平復(fù)了情緒回到餐廳，萬喜喜也補完妝，濃艷的口紅與充滿煙火氣的地方不符。
他看了她一眼，落座。
萬喜喜問，“公司出麻煩了？”
陳淵臉色有點蒼白，像是心事重重。
她不是小家子氣的女人，相反，有大局觀。
昨天音樂會，陳淵臨時接到客戶的電話，她很體諒，讓他去應(yīng)酬，半點沒生氣。
注定聯(lián)姻的小姐，很早便開始研習(xí)權(quán)貴太太的社交禮儀，夫婦相處法則。
“沒麻煩，私事。”
“你的私事，不可以對我說嗎？”萬喜喜注視他，“我們很快訂婚了。”
“吃飽了嗎?！标悳Y拿起搭在椅背的西裝，“我下午有會議，先送你?！?br/>
她起身，“我住和平苑，路程遠(yuǎn)點，要不——”
前三次約會，萬喜喜帶了司機，這次，她成心沒開車。
她本意，是要住他那。
成年男女的意圖和暗示，陳淵心里有數(shù)。
他穿好西服，“不要緊，我抄近路?！?br/>
萬喜喜舔了下嘴唇，“那辛苦你了?！?br/>
兩點半，車開進和平苑，安橋熄了火，去外面等。
陳淵在后座點上一根煙，不言語，也沒催萬喜喜下車。
過了片刻，她褪掉開衫，丟在副駕駛，“陳淵，你熱么?！?br/>
她身材豐腴，午后的陽光照在肌膚上，泛著水汪汪的油亮，類似男人的蜜臘色，出奇得火辣。
真正的名媛，公眾場合優(yōu)雅善談，私下膽子大，男歡女愛上，很放得開，萬喜喜沿著陳淵的褲腳，摩挲他腿，她震驚于他旺盛的毛發(fā)，粗粗剌剌的，極為茂密。
外表紳士儒雅，內(nèi)里的荷爾蒙卻狂野，簡直是男人中的極品。
陳淵傾身，開前排的車窗，順勢避開她，萬喜喜并未罷休，又抱住他勁壯的腰。
手腕廝磨過腹肌，肉硬邦邦的。
沒有八塊，大概四塊，也許六塊，總之，恰到好處的層次感。
肌肉這玩意，多得過量，就失去美學(xué)了。
陳淵避無可避，垂眸，“你喜歡車上？”
“跟你，我愿意嘗試任何。”
“我不愿意?！?br/>
萬喜喜看著他。
陳淵說，“我不習(xí)慣。”
她挺直背，“傳統(tǒng)的方式，我也喜歡?！?br/>
他靠著車門，吸煙。
萬喜喜攀住他手臂，仰起臉吻他。
陳淵偏頭，她的唇蹭歪，吻落在他下巴，密密麻麻粗硬的胡茬。
她停住，精致的丹鳳眼微微上揚，“陳淵，你好性感?！?br/>
“是嗎。”
他掐了煙，“你談過戀愛？”
“談過幾段?！?br/>
“我不愛你，還強求嗎?！?br/>
她笑著，“誰能保證，你以后不會愛上我呢?！?br/>
陳淵移開目光，“我不建議你賭?！?br/>
萬喜喜沒挑明，其實她在走廊看到陳淵糾纏那女人了，但一個聰明的準(zhǔn)太太，知道如何給未來丈夫留顏面和余地。
不過，她挺慪火的。
這樣冷漠的男人，對那女人，眼底的憐憫和溫情，流露得不加掩飾。
極力要擁抱，又不得不克制。
他有多誘惑迷人，萬喜喜忽然生出一種惡毒的破壞欲。
她推門下去，臨了又回頭，“陳淵，我相信沒有你征服不了的女人，你最好也相信我，我同樣沒有征服不了的男人。”
他吐出最后一縷霧，沒回應(yīng)。
安橋坐上車，駛離和平苑，“陳董讓您回去一趟?！?br/>
陳淵揉著鼻梁，疲累到極點，“明天回?！?br/>
“那沈小姐...是斷了嗎。”
他動作一停，隨即力道更大，“如果我不斷，我父親會動她嗎?！?br/>
安橋搖頭，“我不清楚?！?br/>
“你不是他的人么?！?br/>
她愕然，“陳總您——”
陳淵閉上眼，神情喜怒不明，再未出聲。
***
沈楨晚上在小區(qū)鋤雜草時，以為遇到壞人了。
從西門，跟她到南門。
清清冷冷的月色里，男人倚著路燈桿，在抽煙，氣質(zhì)比月色還清冷幾分。毣趣閱
雖然隔開四五米，長夜寂靜，呼吸也清晰可聞。
像他這個人，氣息涼，也淡。
她扔了鋤頭，“陳崇州?！?br/>
緊接著，男人側(cè)過身，“工資多少?！?br/>
“四千五?！彼a了一句，“有保險。”
他輕笑，“你倒是物美價廉?！?br/>
饒是沈楨的脾氣再好，也翻臉了，“我樂意！”
陳崇州笑聲一股戲弄味兒，聽得她心煩，徒手掰下垃圾桶蓋，砍他。
他敏捷躲開，“損壞公物，賠償?！?br/>
“我賠，打死你，我也償命。”
他眼尾浮起笑意，“生死相隨么。”
沈楨猛地一推，他悶哼了一聲，捂住肩骨，“我傷沒好?！?br/>
“那你嘴欠？”她朝物業(yè)辦公室走，走幾步，沒忍住回頭，陳崇州坐在花壇的臺階上，一動不動。
夜深，霜露濃。
他顯得消沉，蜷在陰影里，灰蒙蒙的。
沈楨又折回，“自己脫?！?br/>
陳崇州聞言，單手解扣子。
這女人，清醒歸清醒，心軟，也念舊情。
除了太倔，沒毛病。
她彎下腰，拆開他的紗布，沒出血，“你騙我？”
他擰眉頭，“非要出血？”
沈楨借著微弱的光亮，揭下左手的創(chuàng)可貼。
“怎么弄的?！?br/>
“車門夾得?！?br/>
陳崇州瞟她，“夾左手？”
“我左撇子?！?br/>
那笨拙的模樣，他腦海一琢磨，溢出笑，“真利索。”
沈楨將創(chuàng)可貼轉(zhuǎn)移給陳崇州，他傷口大，只包住三分之一。
外傷藥交叉使用，實在不衛(wèi)生，可她好心好意送，他索性任由了。
“你半夜不回家，倪影不管？”
他沒多大心思提她，“巡演?！?br/>
其實，演出剛進行一半，倪影就回本市了。
連續(xù)五天打不通陳崇州的電話，前所未有的危機感，促使她撂下一切。
他出院后，還沒上班，也沒在富江華苑，住在鄭野的酒店。
倪影去醫(yī)院找他，正好撲了空。
陳崇州這會兒盯著沈楨的眼睛，她眼睛生得很好看，像蔚藍的海水，清透極了。
好半晌，他俯身。
沈楨嗅到逼近的煙味，當(dāng)即撇開臉。
陳崇州只是逗一逗她，沒打算吻，他挨在她耳畔，低啞著嗓子，“國賓商場的名品店，缺個店長?！?br/>
她綁好紗布，“你當(dāng)醫(yī)生不是挺好的嗎。”
“你。”
沈楨抬頭，“我英語才4級，國賓店的外國游客那么多。”
他笑了一聲，調(diào)侃她，“你不是會罵人么，他們聽不懂?！?br/>
她起來，“陳教授，你有病?！?br/>
陳崇州系著紐扣，一臉紈绔子弟的散漫，空曠的夜晚，飄蕩著他回音，“沈小草，記得報道。”
沈楨有志氣，分什么事。
與其在物業(yè)混日子，她也想去商場當(dāng)領(lǐng)導(dǎo)。
陳崇州替她安排了，就算不領(lǐng)情，他也算她頭上，倒不如跳個槽。
上班第三天，沈楨在柜臺看顧客資料，店員小娜過來招呼她，說一位女客戶點名她接待。
有底氣擺排場，基本是大主顧，非富即貴的人物。
沈楨趕到前廳，沙發(fā)上坐著一個女人，背對柜臺，復(fù)古風(fēng)的中卷發(fā)，戴著墨鏡，她繞到前面，有些似曾相識。
對方也察覺到她探究的視線，特意摘下墨鏡，暴露自己真容。
陳淵的女朋友，沈楨馬上警覺，來者不善。
“萬女士，歡迎光臨。”
萬喜喜蠻詫異，“你認(rèn)得我？”
“聽說過?！?br/>
她明知故問，“誰告訴你的?！?br/>
沈楨回答，“陳總?！?br/>
確切說，是安橋告訴的，陳淵和萬家要聯(lián)姻。
她笑得詭異，“他在洗手間門外告訴你的？”
原來為這茬，難怪一副捉奸的姿態(tài)。
萬喜喜近距離打量沈楨，確實清純可人。
白皙的皮膚，臉蛋兒軟糯糯，漂亮沒攻擊性，是男人嗜好那口兒。
三十以下的半熟男，喜歡冷艷掛妖女，直擊肺腑的靚麗。
三十五以上的熟男，喜歡宜室宜家、有情調(diào)的小女人，沒婊味兒，純白無瑕，床上再有三四分的風(fēng)情。
半熟男會吃熟男的菜，熟男對于半熟男的菜，早吃膩了。
所以，這款的市場需求大，供量又少，各階段的男人都搶，奇貨可居。
男人被吊住了，輕易不撒手。
萬喜喜一直覺得，她的競爭對手是名門千金，像陳淵這款，愛慕他的，饞他身子的，數(shù)不勝數(shù)。
沒成想，撩動他欲望的高手，藏在民間。
這要是輸了，太跌份兒，她們這種背景的女人最瞧不起沒家世的小麻雀。
萬喜喜四處閑逛，“你們店消費多少，店長親自給試鞋？”
沈楨全明白了，這是沖她耍威風(fēng)來了，她穿著高跟鞋，半身裙，不方便蹲，要試鞋，只能跪下。
店員也發(fā)現(xiàn)萬喜喜針對沈楨，在一旁解圍，“萬女士，店長不負(fù)責(zé)這項業(yè)務(wù)?！?br/>
萬喜喜不聽這套，“錢，也買不來破例？兩百萬，不夠嗎?！?br/>
她掏出一張黑卡，兩指夾住，遞到沈楨面前，“奢侈品店，客人消費高，就有特權(quán)，你這位新店長，不熟悉規(guī)矩啊?！?br/>
沈楨示意店員別惹事，陪在萬喜喜后面，她出手的確大方，鞋子整排買，當(dāng)季的新款包，她也包場了。
最貴的一雙鞋，十一萬。
萬喜喜指著那雙，“沈店長，勞你玉手了?！?br/>
沈楨膝蓋并攏，沒跪，半蹲著，這姿勢鞋口卡住踝骨，勒得特狠，她強忍痛感，脫下萬喜喜的鞋，下一刻，萬喜喜的腳尖不偏不倚地，踢中她額頭。
她沒蹲穩(wěn)，猝不及防向后摔。
萬喜喜沒扶她，云淡風(fēng)輕一掃，“沈店長，抱歉啊?！?br/>
這一幕，被站在扶梯上的陳崇州，看得清清楚楚。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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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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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