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若琳睡眠淺,聽到外邊悉悉索索的聲音,她悠悠轉(zhuǎn)醒,正想起身,察覺房門把手輕輕轉(zhuǎn)動,一隙光線斜入房間,有人在門邊靜靜佇立。
昨晚他們安靜看完一整部紀錄片,陳逸已經(jīng)在她腿上睡著了,她不忍吵醒他,只好給室友發(fā)消息說不回去了,收到了幾句調(diào)侃,她嘴不過,默默閉麥。
過了零點,她也快睡著的時候,陳逸醒來,很自然地給她找了件長T當睡衣,送她到客房睡。
當時他也是這樣,在門邊站了許久。
張若琳在睜眼和裝睡之間,選擇了后者。
陳逸見她裹著被子睡得老實,猶豫幾秒,提步往里走。
察覺有男性氣息逼近,隨即額頭落下一吻,張若琳眼皮顫了顫,沒崩住,緩緩睜開眼,“要走了么?”
初醒的嗓音嘶啞柔軟,陳逸心口微慟,親了親她微啟的唇瓣。
張若琳連忙推開他,捂著嘴,“沒刷牙!”
陳逸揉揉她的腦袋,站起,“外賣7點送早餐過來,我得走了。”
他又穿上了襯衫西裝,手臂掛著呢子大衣,一副精英打扮。
她掀開被子要下床,被陳逸摁住肩膀,“再睡會兒。”
“我送你出門。”
她低頭穿鞋,把礙事的長發(fā)往腦后一攏,右手習慣性去探左手手腕,手腕上空空如也,發(fā)圈不知道落在了哪,也顧不上尋找,站起來攀上他的手臂,“你怎么去啊?”
“打車去高鐵站。”
他還得去天津呆和項凌會合,待兩天才出國。
“哦。”
她貼在他身側(cè),散亂的長發(fā)落在他手臂上,有點小鳥依人的感覺。意識到這一點,她撒開手,心里蕩起一圈漣漪。
到門邊,陳逸換好鞋,擺弄了會兒門鎖,抓著她的手,“錄個指紋。”
“不用……”她又不會自己來。
“圖書館人多,你可以來這里自習,給步潼上課太晚了就住這。”
“回去也不遠,一路上挺安全的。”
多說無益,說話間指紋已經(jīng)錄好了。
“那是之前,”陳逸檢查了一遍指紋錄入情況,淡淡說,“本該我送你,但最近不在你身邊……”
他沒有說得太清楚,張若琳抿了抿嘴,點點頭。
她懂。
之前沒有男朋友,獨來獨往是常態(tài),現(xiàn)在有了男朋友,一個人在夜里踽踽獨行,未免觸景生情,生出些凄涼感來。
她內(nèi)心微微訝然,在她的印象里,陳逸不是會照料別人情緒的人,尤其是女孩子彎彎繞繞的小心思,他大概會覺得麻煩。
她許久沒有被這樣細致地對待,眼睛里不自覺填滿了眷戀。
陳逸受不住這眼神,大手把她的臉摁回門內(nèi),“走了。”
她就扒著門,靜靜看他進電梯。
有種小媳婦送丈夫上班的既視感。
陳逸在靜謐無人的電梯里彎了彎唇角。
早上張若琳難得晚到,到教室時已經(jīng)人滿為患,前排已經(jīng)沒了位置,她只能和兩只學渣室友擠在最后一排。
路過前排時,鄭淑怡和她打招呼,悄悄低聲說:“恭喜啊若琳,我看到招新名單了,有你!”
“真的嗎?”張若琳還感覺自己面試表現(xiàn)一般,以為沒戲了。
“以后就是隊友啦!”
“太好了,以后可能要多多麻煩你帶帶我了!”
“沒問題!”
簡單寒暄幾句,教授進了教室,張若琳連忙小跑到座位坐好。M.
孫曉菲和路苔苔眼神揶揄,嘴里嘖嘖嘖個沒完。
“有人夜不歸宿哦!”
“厲害哦,戀愛半月多進度驚人哦!”
張若琳:“分開睡的!”
路苔苔:“我們又沒說一起睡的。”
張若琳:“……”
孫曉菲:“二壘了沒!”
這什么虎狼之詞!張若琳四處看了看,“上課了,停止嗶嗶!”
孫曉菲:“看來是了。”
路苔苔:“不能更明顯了。”
孫曉菲:“不過按照我對陳逸的了解,這時間已經(jīng)很長了!”
路苔苔:“你對陳逸有什么了解?”
孫曉菲:“哎呀我說的當然是遠觀的了解,總之不像清心寡欲的人。”
張若琳:“……”
還好吧,他雖然總是三言兩語弄得她很羞,但總的來說沒有什么逾越的舉動。
教授開始講課,張若琳本來已經(jīng)進入狀態(tài),耳邊又傳來孫曉菲幽幽的念叨聲:“真的很好奇帥比睡覺什么樣,會不會打呼……”
張若琳一陣眼風掃過去,孫曉菲乖乖閉嘴。
有時候張若琳真是懷疑,她是怎么會和這位腦洞比胸還大的人成為室友呢?
她要反思一下自己高中學習是不是不夠努力。
晚飯間,路苔苔看著手機里小胖的消息,問張若琳:“琳子,和攝影社合作的觀星活動敲定了誒,你去嗎?”
“什么觀星活動?”她怎么一點印象也沒有。
路苔苔:“哦,周六開社團會的時候你去面試辯論隊了,開會討論了這個事來著,說是這個月中有超大規(guī)模的流星雨可以看!具體的我也聽不懂。反正就是和攝影社一塊去張北草原,拍流星呢!”
“是矩尺座流星雨么?”張若琳關注相關的消息,隱約記得。
“對,是這個名字!”路苔苔已經(jīng)展開關于流星的夢幻聯(lián)想,“一起去吧琳子!我在社里也沒別的熟人,要在草原上住一晚呢,不想和別人一起住。”
張若琳:“哪天啊?”
路苔苔:“14號,應該明天就會在大群里公布了。”
張若琳:“喲,現(xiàn)在都能提前知道社里的消息了呀?”
“小胖嘴里沒個把門,他真的好話癆,天天嗶嗶個沒完!”
“哦~他怎么不和我們嗶嗶啊?”張若琳拖著個長音,饒有興味,忽然領會到了她們二人揶揄她的樂趣。
“誒呀,去不去嘛!”
張若琳算了算,14號是周六,“我得問問步女士我能不能調(diào)一調(diào)課程時間。”
“好!”
孫曉菲插嘴:“14號不是白色情人節(jié)嗎,你不和陳逸過節(jié),要去和一堆人一起看星星?”
路苔苔:“是流星!流星誒!”
孫曉菲:“流星不能兩個人自己看嗎,為什么要和一群電燈泡一起看?”
“你倆爭這些沒有意義,”張若琳耷拉著臉,“陳逸周日晚上才回來,周六我時間非常自由!”
“不是我說,你倆也太慘了,剛在一起,還沒經(jīng)歷過你儂我儂,就開始異地,這熱戀的勁頭都要過去了。”
路苔苔不以為然:“說不定小別勝新婚更加干柴烈火呢?”
孫曉菲一副“你開竅了”的贊賞表情看著路苔苔,“有道理啊戀愛小白癡!”
“你才小白癡!”
當事人張若琳:“……”一如既往地沉默。
說起來,他們確實沒有你儂我儂過,兩人都忙,也不是愛叨叨的性格,就連打視頻,也是各自在兩邊忙碌,交流和相處都淡淡的,在他家的時候,她甚至感覺他們的相處模式像是在一起許久了,有種老夫老妻的意味。
干柴烈火什么的……
她看看自己枯瘦的手,確實挺干柴的,卻引不起什么烈火。
周二晚上去步家上課,難得步女士在家,張若琳把周末請假的想法提了提,步女士很通融,還囑咐她好好享受周末。
活動消息一公布,大群里響應的人比上次中秋要多得多,一來時間合適,二來流星的魅力也足夠巨大。李初萌發(fā)來消息,想和張若琳一個屋。
張若琳犯了難,也只能拒絕:“我和我室友一起了,她老早就和我約,嗚嗚嗚不好意思!”
李初萌:“下手這么快嗎,我一收到消息就找你了誒!!”
張若琳:“沒辦法,人家走后門老早就知道了!”
李初萌:“小!胖!!!靠,臭情侶。”
看來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了,只有當事人某苔還蒙在鼓里。
李初萌找來不奇怪,張若琳始料未及的是,樊星爍也找她說這件事,沒想到他還是攝影社的,也要參加這次活動。
前陣子樊星爍總約她一起自習,她拒絕了兩次,他后來也就作罷。但她拒絕的理由都十分誠懇,比如有家教之類的,以至于對方到底有沒有領悟到她不想深交這層意思,不得而知。
周五交社費的時候,張若琳有點后悔了。這次因為距離遠,租車費和油費就不少,再加上張北草原天路最近很火,附近的民宿農(nóng)家樂房費跟著水漲船高,合計到最后,張若琳交了500多塊。
肉痛!
車進了張北草原地界,她開始興奮起來。
丘陵原野此起彼伏,白色風車點綴其間,初春的水草還不夠豐美,卻不妨礙一派空闊所帶來的視覺震撼。
不止誰起的頭,車里唱起歌來,“讓我們紅塵作伴活得瀟瀟灑灑”,頗有策馬揚鞭共享繁華的豪情。
張若琳點開陳逸的對話框,拍了好幾段小視頻過去。
5小時的車程,她發(fā)了不下十個小視頻,卻沒有收到陳逸的回復。
她不覺得有什么失落的,且不說兩人現(xiàn)在有時差,即便沒有,她也絕對信任陳逸只不過是在忙。
出發(fā)得早,晌午時一行人到達將要入住的農(nóng)家院,浩浩蕩蕩兩車人,少說有四十人。
兩個社的人很好辨認,攝影社那邊人手一個單反包,多的長/槍短/炮把胸前后背都背滿了。天文社的人就顯得“不務正業(yè)”許多,一個個不是提著零食,就是扛著飲料。
辦好入住安排午飯,快兩點才吃上。兩個社分了四桌,自然都是和熟識的在一塊,飯前社長分別做了簡短發(fā)言,讓大家多多互動之類。
樊星爍在隔壁桌熱情地和張若琳打招呼,飯吃到半又跑過來,在她邊上站定問:“一會兒出去逛逛看看嗎,一起吧?”
滿桌人都投來視線。
今天不僅僅是矩尺座流星雨的峰值期,更是白色情人節(jié)。
萬峰饒有興致地碰了碰小胖的手臂,低聲說:“挖墻腳的來了,要不要幫兄弟看住人?”
小胖知道陳逸和張若琳之間有個低調(diào)協(xié)定,皺著眉搖了搖頭,“反正也挖不走,別管。”
萬峰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就著玩手機的姿勢悄悄拍了張照片,點開某人的聊天框,發(f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