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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我的身體里住進了一個陌生人

    1.
    好奇怪,我感覺我的身體里住進了一個陌生人。
    一開始的時候只是一些下意識的動作,比如說簽名的第一筆不是我名字的筆畫,再到拿東西都用的左手,刷牙也會突然用上規(guī)范的巴氏刷牙法。
    但我并不是左撇子,以前也從來沒有正確的刷過牙。
    然后是一些飲食習慣。
    那天吃完早餐,我媽坐在我對面,很奇怪地盯著我看,我摸了一下臉,問她看什么。
    她反問我:“你為什么不吃蛋黃?”
    我低頭看了一眼,然后僵住。
    我剛剛吃的那個雞蛋的蛋黃被我干干凈凈的剝出來放到了一邊。
    我以前可是一個蛋黃終極愛好者,有時候甚至會搶爸媽的蛋黃吃。
    我是覺得自己可能太累了,所以一開始并沒有在意,直到漸漸的,這些行為習慣變得清晰,并且試圖主導我的身體,我才慌亂了起來。
    從刷牙方法,到作息習慣,乃至走路的姿態(tài)、說話的語氣,都被強行糾正,堅定地改變著我。
    所以我篤定,我不是鬼上身了,就是被陌生人占據(jù)了身體。
    再不然難道是我精分了?
    但是我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每一時每一刻,如果是精分,另一個人格占據(jù)身體的時候,我應該是沒有意識的。
    那天我又用著規(guī)范的刷牙方法,刷了好幾分鐘,還是用著左手,我盯著鏡子,忽然醒悟過來,用力摔了牙刷,忍無可忍地沖著鏡子吼:“你給我滾出去!”
    吼完之后,鏡子里的我,明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同時我意識到,自己腦海中浮現(xiàn)了一個疑問:
    「我在一個陌生人的身體里?」
    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到,腦海里有一個不屬于自己的意識。
    我媽聽到動靜匆匆趕來,問我怎么了。
    “沒什么。”我含糊地應付了過去。
    上班的路上,我試圖跟這個陌生人來一次靈魂交流,不停地在腦海中問他:你是誰?
    但他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到了,在那之后一直無人應答。
    然后一個早上,他也沒有出來干擾我,我繼續(xù)用我的右手操作鼠標,佝著腰盯電腦——盯了一會又覺得不舒服,便默默坐直了。
    該死,他給我養(yǎng)成習慣了。
    中午去食堂吃飯的時候,我刻意額外打了一個鹵蛋,還拿叉子切開了蛋白,專門挑蛋黃出來吃。
    那口蛋黃要塞進嘴里的時候,突如其來一股抗拒的意識占據(jù)了我。
    我努力跟他做對抗,一口咬了下去。
    下一秒我就下意識地感到了惡心,低頭吐了出來。
    我……
    那個人冒出來,淡淡地跟我表達:「我不愛吃蛋黃。」
    我捏緊了拳頭:這是我的身體。
    然后我感到了抱歉。
    那是屬于他的抱歉。
    我不得不放棄了那顆蛋黃。
    午餐之后我回到辦公室,坐在那嚴肅地跟自己對話:你是誰?
    那個人思索了一陣,用我的手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一個封字。
    我又繼續(xù)問:活人還是死人?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我腦海中就浮現(xiàn)出一個車禍的畫面,同時我感受到了一股不屬于我的痛意和絕望。
    這是他在世的最后一個感受。
    所以我是被還魂了?
    一整個下午我都魂不守舍,腦海中一直想著要怎么把這個東西趕出去。
    這就直接導致了我的工作沒完成,必須得加班干活。
    做統(tǒng)計表的時候,我拿著鼠標,眼睛還在找求和按鈕,另一只手卻已經(jīng)利落地按下了快捷鍵,幫我把求和公示弄了出來。
    那是我的腦子用了屬于他的下意識。
    我有些惱火。
    但不得不說他對電腦操控的熟練度幫了我很大的忙。
    他打字飛快,對數(shù)字敏感,看表格一目十行。
    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
    我半小時內(nèi)就完成了一下午需要做的工作。
    即便如此,我還是很排斥他。
    能從我的身體里滾出去嗎?我問他。
    他沒有吭聲。
    我心情煩躁,開車回家的時候又被一輛亂停車的SUV堵住了出口。
    我挪了好多次,都沒能把自己的車弄出去。
    在我涌起把這車撞開的沖動時,他弱弱地提議:「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
    我!不!需!要!
    我簡直怒火沖天。
    我固執(zhí)地挪車時,我媽打電話來了,問我怎么還不到家。
    在我接電話的當頭,他趁我不注意,飛快又利落地把車弄了出去。
    氣死我了!
    晚上回家之后,我在飯桌上問了我媽:“上次你說的那個很靈的阿婆,可以請她來幫我看看嗎?”
    我媽疑惑地望著我,“怎么了?”
    “我最近感覺有點倒霉,想轉(zhuǎn)轉(zhuǎn)運。”
    “婆婆可不好約,我試著幫你問問看。”
    “好。”
    那個他對這番對話嗤之以鼻,大概是在笑我信鬼神。
    我也對他這個念頭嗤之以鼻。
    他都住我身體里了,還好意思笑我迷信?
    于是他沉默了。
    晚上洗澡的時候,從脫衣服起,我就感覺有點不對勁。
    只是一開始那絲意識很薄弱,我沒察覺到,一直到抹沐浴露的時候,我才發(fā)覺「自己」一直在觀察自己的身體,并且伴隨著一絲口干舌燥。
    我登時就僵住了,而且有些頭皮發(fā)麻。
    他是個男生!!!
    不然誰特么會對自己的身體有綺念!
    那個人立刻收回了心思,非常尷尬的樣子。
    我真的要瘋了!
    我立刻閉上了眼睛不去看自己,并且加快了洗澡的速度。
    即便如此,自己的手還是不可遏制地在胸部那流連了過多的時間。
    “流氓!”我在心里罵。
    他很抱歉,誠懇地道歉:「男人的正常反應,對不起。」
    我……
    第二天一早我媽就來叫我,“那個婆婆看了你的生辰八字,說跟你有緣,讓你今早過去一趟,你請個假,先跟我去見了婆婆再去上班。”
    我匆匆忙忙起床,早餐都沒吃就跟她出門去見了那個婆婆。
    婆婆已經(jīng)很老了,眼睛一直沒睜開,讓我走到她面前,拉著我的手摸了摸,然后說:“姑娘近期紅鸞星動,桃花入命,要有喜事。”
    我媽面上一喜,“真的嗎?”
    她又問了一堆,但婆婆概不回答。
    我斟酌幾秒,忍不住問:“婆婆,我身上有臟東西嗎?”
    婆婆似笑非笑,也沒有回答。
    我媽拉著我出門,滿面春風地問我:“你要結(jié)婚了呀?和誰啊!”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我個單身狗,特么怎么知道我和誰。
    應付完我媽之后我趕回了公司。
    今天也是兵荒馬亂的一天,開會、整理數(shù)據(jù)、出方案、跟客戶接洽。
    但是不得不說,有他在有如神助。
    有些話我是打算這樣說的,但是經(jīng)過他的加工修飾,說出來之后有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客戶對我的方案特別滿意。
    雖然這么做有偷懶的嫌疑,但我姑且把這些便利當做是他占用我身體的租金了。
    之后幾天我一直沒放棄找辦法把他趕出去。
    去寺廟燒香,找神婆,喝香灰水。
    他卻像在我身體里扎根了似的,完全不為所動。
    對此,他一邊感到愧疚,一邊又繼續(xù)心安理得地用著我的身體。
    我也去找了心理醫(yī)生,醫(yī)生覺得我是這段時間比較累了,讓我多注意休息,開了一些安神的藥給我。
    周末我跟朋友去做SPA,我感覺他比我還舒服,做完之后還懶洋洋地躺在那不愿動。
    「好久沒有這么放松過了。」
    他向我傳達這個訊號。
    我也意識到他非常喜歡我的這具身體,這讓我很恐慌,他不會就此賴著不走吧?
    要不你去試試別人?我跟他提議,我這么普通,不值得你喜歡。
    不,他非常喜歡。
    或者不如說是非常喜歡我的生活方式。
    朝九晚五的工作,工作按部就班,非常輕松(對他來說),沒有別的壓力,生活圈子氛圍都很好。
    你以前很忙嗎?我問他,你是做什么的?
    「自己開公司,全年無休,忙得像陀螺。」
    他稍微給我共享了一些他的記憶,那可真是壓得讓人喘不過氣的生活節(jié)奏。
    但也看得出來他的生活品質(zhì)非常高。
    換句話說,他非常有錢。
    開的不是一般的小公司。
    這一點從他運用到我客戶身上的那些談判技巧就能窺見一二。
    真的是大材小用了呢。
    這么一想,我又靈機一動。
    或許他還留在這世上,是因為有心愿沒有完成?
    我忙問他:你是不是有什么沒實現(xiàn)的心愿?我可以幫你實現(xiàn)。
    他:「…………………………沒有。」
    呃。
    沒有的話,那就多嘗試。
    「怎么嘗試?」
    從吃蛋黃開始嘗試!
    他:……………………………………
    2.
    中午我逼著他吃了一個蛋黃。
    他渾身都在抗拒,好幾次都想吐出來。
    搞得我同事在對面莫名其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吃炸彈。”
    我努力咽下那口蛋黃,問他:你為什么這么討厭蛋黃?
    「小時候保姆喂我吃蛋黃,我差點噎死。」
    我……一時不知道是該感到抱歉,還是憤怒。
    畢竟我認為這句話有炫富的嫌疑。
    我問他:那你喜歡吃什么?
    我發(fā)誓我只是隨口一問,隨即腦海中就浮現(xiàn)出了一大片高級食材做出來的美味佳肴。
    那是不屬于我的記憶。
    看起來就很貴,但也看起來很好吃,害得我都分泌口水了。
    「好久沒吃過松露泥鵝肝紐約克牛排了……」腦海中冒出這個念頭,刺激著我的味蕾。
    我拼命搖頭,不,你不想!吃不起!
    感覺他笑了一下。
    同時我的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xiàn)出那個“不,你不想”的表情包,一個小女孩捂住另一個小女孩的嘴的圖。
    他共享到我這條記憶,愣了一下,隨即被戳中了笑點,瘋狂笑了起來。
    我:???
    他很莫名誒。
    我都被他笑得腮幫子有點酸了,他還沒有停下的意思。
    一邊工作一邊傻笑真的很像神經(jīng)病。
    像是潘多拉的魔盒被打開,他自然而然地,開始用我腦海里的互聯(lián)網(wǎng)儲備庫,閱覽我曾經(jīng)看到過的段子、視頻、表情包。
    一個下午他都沉浸在里面。
    我很好奇,他幾十年都沒上過網(wǎng)嗎?
    「很少,上網(wǎng)也是看看財經(jīng)新聞,股市走向。」
    那你的人生真的是沒意思的很呢。
    有松露泥鵝肝紐約克牛排吃又怎么樣。
    晚上我沒回家吃飯,朋友約我去吃麻辣燙,是那種街邊小店。他大概這輩子都沒進過這種店,吃過這種東西,一直在問我為什么要在外面吃?是媽媽煮的飯不香么?
    阿姨端著塑料碗出來的時候,我朋友抬頭看我:“哇,你這是什么表情,怎么一臉嫌棄啊?你不是最愛吃這家的么?”
    我:“啊?我有嗎?”
    “眉頭都皺得能夾死蒼蠅了。”
    “吃飯就別說這么惡心的東西了。
    我朋友一愣,隨即露出傷心的表情,“你說我惡心嗚嗚嗚。”
    我:“……”
    ——誰允許你說話了!!!
    「抱歉,沒忍住。」
    ——給我憋好了!
    話語權我是絕對要掌握的。
    我?guī)е磺椴辉傅乃酝炅四峭肼槔睜C。
    我覺得意猶未盡。
    他覺得生無可戀。
    「我感覺我的胃被強奸了。」
    有這么夸張嗎。
    我經(jīng)常吃的,習慣就好。
    他:……
    晚上我接了一個畫頭像的活,洗完澡之后就趴在書桌上開始畫畫,他很詫異,「你還會畫畫?」
    不算會畫,但是因為感興趣自學過。
    他看了一會,由衷地感慨:「你很有天賦。」
    這我知道。
    「工作的時候明明看起來手很笨。」
    這句話也是他由衷的感慨。
    他可能沒想說的,但我們共用一個腦袋,他的絲毫想法我都能捕捉。
    哼!
    我花兩個多小時畫完了頭像,對方給我打了酬勞,他看到進賬金額的時候驚訝了一下。
    「才八十塊?」
    我:?
    八十塊怎么了,八十塊不是錢嗎?再說了我也不完全是為了錢才畫的。
    他啞口。
    但我能感受到他替我不值,在他的價值觀里,兩個小時的時間成本遠不止這個價。
    太在意價格的話,愛好會變成負擔。我試圖向他傳達我的觀點,我不適合做職業(yè)畫手。
    他稍微有點理解,但……「你的才華應該被更多人看到」
    他可能不了解這個領域,有才華的畫手多如牛毛,我這真的上不了臺面。
    他反駁我:「我是不了解這個領域,但我會欣賞」
    夸贊還是很能讓人身心愉悅的。
    特別是因為他用的我的腦子,我能很清晰地感覺到,他是真心的,不是恭維我。
    頓時就不那么討厭他了呢。
    為了慶祝八十塊進賬,我拿起手機,點了一份麻辣燙外賣。
    他:………………
    第二天去公司的時候,我在電梯里聽到兩個男同事在討論球賽。
    他似乎很感興趣,認真聽了一分多鐘,還忍不住插嘴加入了討論。
    同事很詫異,說:“不知道你還看球賽呢?”
    呵呵,我當然不看。
    他用我的嘴跟人家興致勃勃地討論了好久,出了電梯也沒回工位,還站那聊呢。
    我催了他好幾次,他才依依不舍地跟著我回去干活。
    接下了一整天,他都在嘗試說服我,今晚讓他看球賽。
    不看。我很果斷地拒絕了,凌晨兩點的球賽,看完我還要不要睡覺了?明天還要不要上班了?
    他感到很委屈,同時有種寄人籬下的無力感。
    我都不知道他還有看球賽的愛好,他不是說自己全年無休只看財經(jīng)新聞的么。
    「唯一的消遣了」他說。
    「我很想看」
    「讓我看吧」他央求我。
    「那個很難搞定的客戶,我?guī)湍恪!?br/>     不需要!!!
    被我拒絕之后,一整天他的存在感都很微弱。
    這種低落的情緒還是蠻影響我的,話又說回來了,一個球賽,至于嗎?
    「你根本不懂」他說,「這是男生的精神樂園」
    好吧我不懂。
    我沒打算讓他看球賽的,結(jié)果這天晚上,我從十一點躺在床上,到一點鐘都沒睡著。
    我忍不住拍床:你夠了吧!
    他很無辜:「我也不想的,我已經(jīng)很努力在睡了」
    但是失眠這個東西,誰也抗拒不了。
    我最后還是拖著沉重的步伐,隨著他去了客廳,開了電視開始看球賽。
    他可真是高興得不得了呢。
    我一直在打呵欠,腦袋卻精神得不得了,一邊是抗拒的我,一邊是亢奮的他。
    畫面其實很詭異。
    第二天我頂著黑眼圈去上班,又遇到了昨天的同事,他還是停下來,跟人家談論了半天。
    那人后來還邀請我周末去他家看半決賽。
    我趕在他開口之前婉拒了。
    「為什么不……」
    想都不要想,我打斷他。
    本來我以為事情到此為止的,結(jié)果那個男同事好像誤會了。
    他去問我們部門一個女生,我是不是喜歡他?
    我:?
    然后緋聞就傳了起來,都說我因為喜歡他,熬夜去看球賽,就為了跟他有話題聊。
    我:?
    我在腦海里臭罵這個人。
    你特么找人聊球賽也找個帥一點的啊!
    他比我還委屈:誰能知道他長那個樣還一點都沒有自知之明呢。
    說完我們倆都小小的慚愧了一下,以貌取人實在不好。
    「話又說回來了」他說「你沒有喜歡的人么?我可以幫你追的,男人之間會比較有話題」
    我:算了吧,會聊成兄弟的。
    用他去追別人,太作弊了,我怎么知道到時候人家是喜歡他還是喜歡我?
    他一想也是。
    對了,你有沒有女朋友?我問他。
    「沒有」
    他這樣回答,我卻已經(jīng)飛速地收獲了他記憶里所有的感情史。
    不由感慨:你情路真豐富。
    前女友多到我都數(shù)不清了。
    但也因為工作忙,每段感情的保質(zhì)期都很短。
    我也幾乎感覺不到他對任何一位前任有特別眷戀的感覺。
    哦,除了那個混血妹子,身材非常好,我不由自主地就順著他的記憶往深處探了探。
    呃,一下沒收住,有點少兒不宜。
    他還挺厲害的……
    還能這樣玩的嗎……
    這女的還真的挺帶感的……
    我臉都紅了。
    他馬上打住,沒讓我再感受。
    但其實也感受得差不多了。
    原來做男人那么爽的嗎。
    這段記憶和感受都非常深刻,可見他對這段關系這個前任十分滿意。
    也僅僅是滿意。
    他沒有深刻地愛過某人,我意識到這點。
    「禮尚往來」
    他說完這句話,我都沒反應過來,就感覺他迅速掃了一遍我的情史。
    和他的對比,我那兩段無疾而終的戀愛,簡直跟過家家似的。
    他還很驚訝:「你還是處?」
    我:……………………
    他在心里悄悄給我取了一個小處女的外號,打算以后以此來嘲笑我。
    被我發(fā)現(xiàn)了呢。
    那你家人呢?我問他,你,不打算再見見你家人?
    他沉默了一會,反問:「你會允許我用你的身體去見我家人?」
    我確實不會。
    「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父親組建了新家庭,育有一兒一女,有我沒我,對他來說無關痛癢。」
    啊。
    小可憐。
    「恩?」
    我感覺到他笑了笑。
    「吃十塊錢麻辣燙的小處女,可憐我這個每餐都要吃上千塊的人?」
    ……媽的!
    不聊了!
    別想看球賽了你!
    我廢了好大勁才破除了我在公司的緋聞。
    晚上下班回家的時候,我又被亂停車的人擋住了。
    其實別人也不算是亂停車,就是留給我的位置很窄,有點為難我。
    這次他直接掌控了我的身體,一手扶著副駕回頭,一手打方向盤,根本不看倒車影像,兩下把車倒了進去。
    回頭的時候,我不經(jīng)意間抬頭看到了后視鏡里的自己,對上那雙眸子,我感到有點陌生。
    那不是屬于我的視線。
    然后后視鏡里的「我」笑了笑。
    「帥吧?」他問。
    我:……………………
    說實話是有被帥到。
    但被自己帥到有什么意義呢請問。
    所以請不要再對我釋放你的魅力了。
    洗完澡之后我躺在床上敷面膜,接到小姐妹的視頻電話,她在那頭興高采烈地跟我說:你還記得一個月前,我們?nèi)市的那個倩女墳嗎?
    我愣了一下。
    她接著說:我許愿要懷孕的,順利懷上啦!
    我很驚喜:啊!恭喜恭喜!
    她之前和老公奮斗了很久,都沒要上寶寶。
    她:那個墳是真的好靈啊!我過幾天要跟我老公去還愿的,聽說愿望達成之后一定要去還愿的。你當時許的什么愿啊?達成了沒?
    我……我當時就隨口一說,讓仙子送我一個男人。
    這算送嗎?
    如果算的話,去還愿,是不是就能擺脫他了?
    「為什么不和他們一起去還愿?」掛了電話之后他問我。
    人家夫妻去還愿,我跟著去干什么。
    我是這樣告訴他的,但內(nèi)心深處卻不是這樣想的。
    他壞笑了一下,「啊,你舍不得我了。」
    我沒有!
    如果他離開了我,會去哪里?
    我不免會這樣想。
    從此就完全消失了嗎?
    我不太忍心。
    這個念頭傳遞給他,他也沉默了一陣。
    晚上我們兩個一起失眠了。
    「你一開始不是很排斥我的嗎?」他問我。
    畢竟香灰我都喝了。
    這個問題我沒法回答。
    雖然我現(xiàn)在看起來很像斯德哥爾摩患者。
    「你愿意我一輩子共享你的身體?」他又問。
    我沒有回答,但我的潛意識已經(jīng)在告訴他,我可以接受。
    「但是我接受不了男的上我哦。」他笑著說「除非你一輩子不結(jié)婚了,或者和女的在一起。」
    我:?
    他坐了起來,用我的手機給我小姐妹發(fā)了一條信息,問他們什么時候去,我也要去。
    這個時候他體現(xiàn)了驚人的意志力——我根本無法把身體操控權搶回來。
    朋友很快就回信息了,說明天就出發(fā)。
    剛好我明天也休息。
    我不想去。
    我明確地跟他表達了。
    「為什么?」
    我明天想帶你去吃麻辣燙的,我說。
    「這個真的沒必要了。」
    過幾天嘛,過幾天我們再單獨去,反正有車。
    他頓了頓,才笑著說:「寶貝,再多待幾天,你會更舍不得我哦」
    這是他說的最撩人的話,聽著卻讓人有點難過。
    后天去,我跟他說。
    「你明天到底有什么事?」他問我。
    幾乎是剛剛問出口,我的大腦就已經(jīng)給出了答案。
    我想帶他去游樂場玩。
    「小朋友才去的地方,我不去。」他很抗拒。
    可是他心里明明不是這樣說的。
    因為家庭的關系,他從來沒有去過游樂場玩,他媽媽承諾過他要帶他去的,結(jié)果因為生病,沒能實現(xiàn)諾言。
    「小處女,我28歲了,并不想去游樂場玩。」
    我說我想去。
    3.
    我給姐妹說了我后天才去,她表示可以等我。
    第二天一早我就出發(fā)了。
    他興致不是很高,一副陪我來玩的樣子。
    早上人不是很多,我立刻去玩了最熱門的設施。
    過山車、跳樓機、大擺錘、激流勇進。
    我尖叫的時候,我感覺他也在叫。
    我笑的時候,他也在笑。
    我感到開心,那份開心是屬于他的。
    好玩嗎?下來之后我問他。
    「是挺好玩的,就是別人都是情侶來,你一個人看著挺慘的。」
    我們在游樂場里買了熱狗和玉米,我想吃熱狗他想吃玉米,爭執(zhí)不下只能兩個都買了。
    下午的時候游樂場人變得多了起來,各種設施排隊都要排很久,我們都沒耐心了,就提前退園了。
    晚上我跟他去看了電影,吃了那個他想吃的松露泥鵝肝紐約克牛排,該死,這個真的不是一般的貴。
    晚上躺在床上,我一點睡意都沒有,甚至感覺到很難過,他卻突然問我:「我可以摸摸你嗎?」
    我:?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我:???
    「最后再讓我碰一下女人吧?」
    說著他就用我的手探進了我衣服下擺。
    我羞得滿面通紅,猛地扯住衣服不讓他進犯:不要!很變態(tài)!
    「怎么變態(tài)了,剛剛洗澡我不還摸著嗎?」
    那不一樣!
    洗澡的時候是我主控著身體和意識,剛剛那瞬間碰到我的手,完全不像是我自己的手。
    是完全注入了他意識的手。
    「真的不要嗎?我可以讓你很快樂哦。」他不死心地問。
    不要!
    「好吧。」他很失望地收回了手。
    被他這么一鬧,我沒一會就犯困了。
    他感覺到了,輕輕跟我說了一聲:「晚安小處女。」
    第二天小姐妹和她老公準時來接我出發(fā)了。
    去的路上我突然情緒就有點低落,和他幾乎也沒有什么交流。
    快到的時候我突然問他:可以看看你長什么樣嗎?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的樣子,試圖去他腦海里找畫面的時候,他卻避開了一切能看清自己臉的畫面,不讓我看。
    「不可以。」
    為什么?你很丑?
    「怕你會愛上我。」
    我忍不住牽了牽唇。
    我還記得我上一次來這的時候,是非常虔誠的。
    今天卻有些心不在焉。
    他敲打我:「好好許愿。」
    我上了香,心里卻沒有任何想法。
    他替我許了愿,「希望我能離開她的身體」
    當時并沒有什么反應,我心存一絲僥幸,回去的路上卻不小心睡著了,再醒過來的時候才察覺不對勁。
    人呢?
    喂。
    沒有任何除了我之外的意識存在了。
    他真的走了。
    我感覺心都空了。
    天哪,我不會真的喜歡上他了吧。
    我甚至后悔不已,不應該妥協(xié)去還愿的。
    我跟個失戀的人似的,失魂落魄了兩個禮拜,渾身提不起勁。
    關鍵是我還根本不知道他長什么樣,想他的時候,連個具象都沒有。
    仿佛就是喜歡上了自己幻想出來的人物一樣。
    可是我知道那不是幻想。
    他在我辦公桌隨手寫下的那個封字還在,筆跡跟我完全不一樣。
    第三個星期,我收到了一個快遞。
    很奇怪,是一個我一直很喜歡但是狠不下心買的名牌包包。
    我還沒搞清楚這個包包是從哪來的,快遞又像雪花一樣飛來,塞滿了我家。
    我喜歡的衣服,我沒搶到的鞋子,限量版的口紅套裝……
    這些東西加起來大大有好幾萬,把我媽都嚇傻了。
    我隱約有些猜測,卻不敢相信,怕希望落空。
    一直到圣誕節(jié)的時候,我收到快遞送來的玫瑰花,里面有一張卡片,我還沒看清楚寫的是什么,一看到那字跡我都快瘋了!
    「小處女,圣誕快樂~本來想去找你的,但是身體沒有恢復,這幾天就只能動動手指頭給你買些禮物,都收到了嗎?喜歡嗎?」
    我眼淚奔騰不止。
    這個人怎么沒留手機號碼!
    我聯(lián)系不到他,也找不到他,好在他每天都還會給我寄東西,送卡片,說自己在復健,有點吃力,頭發(fā)剃光了,也因為長期臥床瘦得不行,他覺得很丑,想養(yǎng)好了再見我。
    那場車禍導致他變成了植物人,到我這待了一段時間,回去之后就醒了。
    他讓我耐心等待,我就耐心等待了。
    大年初一那天,我終于收到一條他的信息,說他一個人在醫(yī)院過年,很可憐,很孤獨,問我要不要去陪他。
    我當即就收拾了行李,打飛地過去找他。
    傍晚的時候我就出現(xiàn)在了住院部樓下。
    我心跳得快壞掉了。
    我按照他給的地址上了樓,大過年的,住院部冷冷清清,電梯門一開,我就看到一個穿著藍白條紋病服,外套一件黑色羽絨服的男人站在護士站那,正笑著跟護士姐姐在聊天。他聽到電梯到的聲音,轉(zhuǎn)頭看了一眼。
    對視那瞬間,我相信時間是會停滯的,就那種一眼萬年的感覺,誰特么遇到愛情都會懂。
    我一看到他,我就知道,是他。
    因為他馬上就眼帶笑意地沖我張開了手。
    我飛奔過去,要沖進他懷里時,聽到護士驚呼一聲小心,于是下意識剎車。
    他很無奈地白了護士一眼,“你很煩誒。”
    我也終于能聽到他的聲音了。
    他白完護士回頭,微微一愣,隨即無奈地碰了碰我的臉,“怎么哭了?”
    “哦喲,封公子這又是去哪欠下的風流債啊?”
    他本來還在笑著跟護士開玩笑,這會看我淚漫金山,倒是急了,直接拉我回了他的病房,手忙腳亂給我抽紙巾。
    我哭一會就好了其實,但他很奇怪,盯著我看了半晌,眼圈居然也慢慢紅了,看到他這個樣子,我的眼淚流得更歡了。
    我們倆相對無言,默默哭了十幾分鐘吧,我才慢慢收住。
    對視了幾秒,他突然壞笑著問:“我很帥吧?”
    我:?
    我登時又好氣又好笑。
    “你心里肯定在拼命尖叫,怎么會這么帥!”
    我雖然很想吐槽,但不得不說他是對的,他太懂我了。
    他是很帥,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我以為開公司的社會精英應該都是那種西裝革履斯斯文文的,沒想到他長得還挺痞的,桃花眼跟帶電似的。
    我簡直愛瘋了。
    他仿佛又聽到了我內(nèi)心的感慨,勾起半邊嘴角,“別掩飾了,我在腦子里住過那么久,你喜歡哪一款我會不知道?”xしēωēй.coΜ
    靠。
    這嘴角上揚的弧度也是絕了。
    “禮物我都很喜歡,謝謝你。”我矜持地說。
    “就當是租金咯,應該付的。”
    我沉默了一瞬,“只是租金嗎?”
    “你覺得呢?”他反問我。
    “只是租金的話我覺得給房東送玫瑰花不太好哦。”我氣呼呼地說。
    他又忍不住笑了,“玫瑰花?我不知道,可能是我的秘書買錯了吧。”
    “……”我拿上我的包起身,“那是我誤會了,不好意思。”
    手剛搭上門把,就被他從后面拽住拉回頭,他把我困在門板上,一臉無奈,“好不經(jīng)逗啊你。”
    話音剛落,他就偏頭吻了下來。
    完了完了完了。
    這下心臟真的壞掉了。
    病房的百葉簾沒有合上,護士姐姐們都在外面圍觀,他一邊親我一邊長手一拉,把燈關了。
    我被他親得頭皮發(fā)麻,這個人吻技太高超了,顯得我像小學雞。
    好不容易他才松開我,透著陽臺的月光打量我,眸光閃閃,他開口:“你的前任們太垃圾了,接吻都沒教會你。”
    我:?現(xiàn)在應該說這個嗎?
    “那你的那些前任們都很優(yōu)秀呢。”
    他輕笑出聲,“我只是在吃醋,沒有說你吻技不好的意思。”
    我哦了一聲,“我也只是在吃醋,沒有說你吻技好的意思。”
    他望了我半晌,才溫柔地說:“你跟她們不一樣。”
    我知道他的意思。
    他在我腦子里待過那么久,他很清楚我喜歡他。
    就像我也能感覺得到他喜歡我一樣。
    那是和他那些前任們完全不一樣的喜歡。
    護士在外面敲門提醒他吃藥。
    “你的身體還有什么問題?”我忍不住問。
    “沒什么大問題,過完年大概就能出院了,我恢復得非常好。”他說,“我只是頭挨了一下,其余各方面功能都很正常。”
    大概是用過他的腦子,共享過他的思維,我不知道為啥,就覺得這句話暗示意味很足,一下子眼神都飄忽了。
    他愣了一下,接著笑個不停,“腦子里在想什么黃色廢料呢?”
    我:“……”
    他又歪頭看我,“你很期待試試我的功能?”
    我:“……”
    “要試嗎?今晚也可以哦。”
    我捂臉,“你好好休息吧,我一會回酒店。”
    他皺眉,“回什么酒店?”
    我:……不回酒店我睡哪?
    他的意思是?今晚跟他睡病房?
    我臉又紅了。
    結(jié)果他給了我一個鑰匙,告訴我一個地址,“去我家睡。”
    “不好吧。”我扭扭捏捏地說,“我們才剛見面,就去你家嗎?”
    “意思你想在這跟我擠一床?”他眨眨眼,“我很樂意的哦。”
    我洗了臉洗了腳就到他床上去了。
    床不大,兩個人并排躺著動也動不了。
    他干脆轉(zhuǎn)身把我撈進懷里,蹭了兩蹭才滿足道:“這樣舒服多了。”
    我靠在他胸前,感覺自己像煮熟了的蝦,渾身紅透了,手腳發(fā)汗,都不敢動。
    “你這么僵硬干嘛?”他還笑我,“小處女。”
    “你身上真香。”我說,“你是不是偷偷噴香水了?”
    “?我沒有啊,在醫(yī)院哪有香水噴。”
    “肯定噴了。”
    “我沒有,你可以找找看,你要是能找得出香水,我整瓶喝了。”
    我仰頭看他,他眸光一閃,隨即瞇起眼,“別這么看我。”
    我才微微張口,他就又扣著我的后腦勺親了下來。
    親著親著被子都蹭掉了,姿勢也從左右變成了上下。
    我去推他,又被他捉著手腕壓到腦袋上方。
    這標準的言情小說姿勢。
    啊啊啊啊啊啊。
    這個人太會了啊!
    他俯視著我,惡狠狠地說:“你太壞了,居然勾引我。”
    我很茫然,“我就是,想問問你叫什么名字。”
    我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不管,你就是在勾引我。”
    我沒有……好吧。
    他彎腰把被子撿起來,往我們身上一蓋。
    “雖然但是!這里是醫(yī)院誒。”我小聲說。
    “單人套間,不會有人進來打擾我們。”
    “可是你的身體真的吃得消嗎?”
    “你應該關心一下你自己吃不吃得消。”
    “你會讓我很舒服的,對吧?”
    他嫌我太吵,干脆拿嘴堵住了我,再沒讓我發(fā)過聲。
    完
    柚子多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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