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攔下了一輛黑色的保時捷。
他逆行了一段路,我追了好久才追上。
車窗降下來,我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我以為再次見到沈先生的時候,我會躲開,要知道我在英國讀書的時候,看到一樣身高的人都會嚇得遠(yuǎn)遠(yuǎn)躲開。
但沒想到我不僅沒有躲,還一點(diǎn)也不慌。
大概是因為這是我主動把他攔下的,亦或是因為,他喝多了,眼神迷離得讓我完全放下戒備。
他不可能認(rèn)出我。
他仍然是記憶里衣冠楚楚的模樣,穿著彰顯著他身份的手工西服——多少次,他就是穿著這樣一套衣服用力把我按在桌上欺負(fù)我。
“先生,請出示一下您的證件。”
他微微蹙著眉,動作有些遲緩地從旁邊拿出他的駕駛證,看也沒看我一眼。
沈律,男,29歲。
他才29歲。
四年前他也才25歲,還總騙我他已經(jīng)三十多了,老讓我叫他叔叔。
我冷著臉將證件還回去,敲敲車門,“先生,請下車,我懷疑您酒駕,請配合檢查。”
他喝醉之后都比較溫馴,所以聽到我的話之后也只是皺皺眉,而后便打開車門下車了。
我把測酒儀取出來,公事公辦地遞過去,“先生,請您含住測酒儀吹一口氣。”
我心里其實有點(diǎn)暗爽,因為我們的測酒儀有好幾款,但我今天帶的這款恰巧是圓柱型的,終于可以報以前他要我含他手指的仇了。
他沒動,我把測酒儀懟到他嘴邊,他還側(cè)頭躲過了。
還挺靈活的嘛,也是,以前他喝多了辦我的時候眼睛都不眨。
我板著個臉,“先生,請您配合我的檢查。”
他這才終于看了我一眼,還停頓了兩秒——就這兩秒,讓我有些發(fā)虛。
但他神色無異,顯然沒有認(rèn)出我,還無波無瀾地道:“不用測了,你直接開罰單吧。”
有錢人真是討厭。
我的手并沒有收回來,“這是工作流程,先生,請配合我的檢查。”
他看了看我的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就張口含住了測酒儀。
我懵了一下。
他因醉酒而微微泛紅的眼尾挑著,眸子里春光無限,若不是因為我太了解他,此刻肯定要以為他是在誘惑我。
我立刻就慫了,下意識地抽回手,測酒儀從他嘴里拔出來的時候還發(fā)出了一聲輕微的響聲。
這聲音讓我頭皮都有些發(fā)麻了。
他揚(yáng)眉,似不解:“警察同志?”
我揮手,“你喝多了,這是酒駕,知道么?找個人來接你。”
他沒動,仍然望著我,表情有點(diǎn)像是放空了。
“喂。”
仍然像個傻子一樣沒什么反應(yīng)。
我忍不住屈指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就像他以前老這么彈我一樣。
結(jié)果沒控制好力度,額心都被我彈紅了。
他吃痛,這才回了一點(diǎn)神,望向我的眼神里帶了一絲不悅。
我有點(diǎn)害怕。
看在是老朋友的份上,我給他打電話叫了一個代駕,一直等到代駕的來了我才走。
我當(dāng)然沒敢給他開罰單,開玩笑,萬一他找上門怎么辦。
我是惹不起他的。
我值了夜班,第二天早上睡了半天,下午剛到支隊,領(lǐng)導(dǎo)就把我叫到了他辦公室。
我來這上班不久,但是我們領(lǐng)導(dǎo)人挺好的,向來就是有事說事,所以我進(jìn)去還沒站穩(wěn),他就問我:“昨晚你開了幾張罰單?”
我愣了一下,然后老實回答:“八張,怎么了?”
“有沒有碰到一輛保時捷?”
我心里立馬騰升起一股不妙的預(yù)感,“好像有,怎么了?”
“人打電話到我們支隊,說你昨天執(zhí)法的時候蹭到對方的車了,非讓我們給個說法。”
話說到這,我就全明白了。
這沈律絕對是想起我來了。
我沒蹭到他車,即便是蹭到了,他這種有錢人,也不可能會這么無聊來秋后算賬。
我臉都垮了,“隊長,那是因為他酒駕,然后還逆行開很快,我追了很久,可能不小心蹭到了,這應(yīng)該不完全是我的責(zé)任吧?”
“我也是這樣說的,但人家說沒酒駕,你也沒開罰單,這要怎么說?”
我真是想殺了他的心都有了。
“要我賠嗎?”我問。
這一賠,可能我的一個月工資就沒有了,心好痛。
“那倒不是。”領(lǐng)導(dǎo)笑了,“人家也蠻通情達(dá)理的,說我們交警也不容易,讓你當(dāng)面給他賠個禮道個歉就行。”
“……我能賠錢么?”
賠錢能解決的事為什么要道歉啊摔!
“隊長,我真沒有蹭他車。”
他就是在搞事情啊。
“你別擔(dān)心,人家只是讓你去賠個禮,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領(lǐng)導(dǎo)估計是以為我害怕。
我也確實是挺害怕的。
“要不這樣。”我遲疑著說,“實在不行我就引咎辭職吧,這樣也算是賠禮了。”
領(lǐng)導(dǎo)的臉立刻就苦了下來,“小程同志,你別讓我難做呀,這俗話說的好,民不跟商爭,沈先生背景又深,我們這種小支隊真的惹不起。”
“……”
他看我松動了,連忙推過來一張便利貼,“這是沈先生秘書的電話,你到他們公司之后直接聯(lián)系秘書就好了。”
我捏著便利貼出了門。
我死都不會去他公司的,我對他辦公室有陰影。
下午我在外邊巡邏,快下班的時候領(lǐng)導(dǎo)又火急火燎的給我打電話:“小程啊,你怎么還沒過去呢?”
“我在巡邏呢隊長。”
“你別巡了,人都找上門啦!”
我一愣。
“我說你昨天是不是得罪他了?要是只蹭車,他不至于會這樣吧?哎你趕緊回來!”
“……”
我昨天得沒得罪他我不知道,但我以前得罪過,還得罪得很厲害。
/
高三那年,我父母離異,我被判給了父親,母親移民,父親重婚,繼母帶著我12歲的弟弟進(jìn)門,我在家變得多余起來,于是結(jié)交了一幫小太妹,天天廝混酒吧。
那時候那個圈子多少是有些病態(tài)的,那幾個小姑娘喜歡和社會上的成熟男士談戀愛,然后相互比較。
其實就是被包養(yǎng)。
但是她們也很挑人,不好看的不行,不富有的不行,有家庭的不行。
我就是在酒吧第一次遇見沈律的。
那天晚上是一個小姐們生日,我翹課出來和他們聚,出來得匆忙,連校服都沒換,只在外面罩了一件大衣。
中途我去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和一個男人擦肩而過,他手上的煙燙了我一下。
我猝不及防,叫了一聲。
他幾乎是立刻就察覺了,丟了煙頭回頭道歉:“不好意思,忘了手上還有煙,沒事吧?我看看?”
手背被燙紅了,但沒什么大礙,我看了一眼就收回手,“沒事。”
他的視線往下滑了一下,忽然就笑了:“小姑娘不在學(xué)校好好學(xué)習(xí)跑這里來干什么?”
我本來都要走了,聽他這話就忍不住嗆回去:“我家鄰居那個老大爺活到了一百歲,你知道為什么嗎?”
他挑眉:“為什么?”
“因為他不多管閑事。”
他眼底笑意更濃,“噢,知道了。”
“做帥哥就好了,別做多管閑事的帥哥。”
他笑出了聲。
我感覺他的笑有點(diǎn)不懷好意,于是摟緊大衣走了。
那是我第一次見沈律,坦白說,酒醒之后我連他長什么樣都不記得了。
但這一次還算正常,第二次見的時候,那叫一個兵荒馬亂。
仍然是那個酒吧,我一個小姐們被男人騙了,對方妻子帶了一大票人來欺負(fù)人,抓著她的頭發(fā)罵她小三,我們幾個也不能幸免,都被她帶來的彪形大漢抓住往外拖。
幾個女生平時雖然看起來咋咋呼呼的,但真出了事誰都扛不住。
酒吧的保安都沒有出現(xiàn),周圍的人不僅沒有人來搭救,還都拿鄙夷的眼神看我們。
然后他就出現(xiàn)了,一個人,站在二樓,不算顯眼,但不知道為什么,我一抬頭就看到了他。
混亂中我們對視了幾秒,他忽然又笑了一下,然后側(cè)頭跟旁邊的人說了什么。
下一秒,保安們都出現(xiàn)了,攔住了那群人,解救了我們,連酒吧經(jīng)理都出現(xiàn)了,還專門給我們找了一個房間調(diào)解。
那女人雖然厲害,但強(qiáng)龍不壓地頭蛇,經(jīng)理出來管事,她也不敢再鬧,悻悻地走了。
我們跟經(jīng)理道謝,經(jīng)理擺手,“別謝我,我也只是按命令辦事的。”
“那敢問哥哥,是哪位大人物好心救了我們?”我一個小姐們問。
“不是救你們,只是救她。”
這經(jīng)理說完還看了我一眼,我那幾個小姐們心領(lǐng)神會,“啊,是因為我們程程啊。”
這話說得很有含義。
“人還說了,酒吧不應(yīng)該接待學(xué)生,所以幾位,以后還是別來了吧。”
我和她們面面相覷。
剛要走,經(jīng)理又?jǐn)r住我,“程程小美女,這就是你不懂事了,人家救了你,你連個謝字都不說?”
我微微皺眉,“那勞煩經(jīng)理幫我跟他……”WwW.ΧLwEй.coΜ
話還沒說完就被我旁邊的小姐們擰了一下胳膊,我看向她。
小姐們看也不看我,“那就勞煩經(jīng)理引路,帶我們程程去道個謝了。”
我稀里糊涂的就跟著經(jīng)理出門了。
上電梯,左拐右拐,來到一個包房門前,我不知道為什么,竟出了一手的汗。
他替我開了門,示意我進(jìn)去,然后就在我身后關(guān)了門。
屋內(nèi)光線昏暗,我還沒看到人,就先聽到一道悅耳帶笑的嗓音:“不好意思,今天做了一回多管閑事的帥哥。”
這道聲音,讓我陡然放松了許多。
進(jìn)來前,經(jīng)理就和我說了一句話:“別緊張,沈先生對女人很溫柔的。”
這話讓我忍不住渾身緊繃,幾番想逃走。
他確實很溫柔,也很紳士,就問了我多大了,在哪讀書,然后請我吃了一份果盤之后就送我回學(xué)校了。
那天晚上我一直暈乎乎的,等回了學(xué)校睡了一覺第二天上課的時候才反應(yīng)過來,我還沒跟他道謝。
于是我晚上又翹課跑出去找他,結(jié)果他并不在酒吧。
經(jīng)理要攆我出去,我纏著他問沈先生在哪,他沒法,只能給了我他的號碼。
還是我當(dāng)時太年輕太單純,人給了電話就打了,后來想想,一個酒吧經(jīng)理怎么可能會有他的號碼?
沈先生就是在守株待兔呢。
我蹲酒吧門口給他打電話,還沒開口就聽到他在笑,“小姑娘不在學(xué)校好好學(xué)習(xí),又跑酒吧去干什么?”
我被噎了一下,好半天才訕訕開口:“想跟你道謝,昨天忘記說了。”
他恩了一聲,不以為意道:“你打算怎么謝?”
他說這話的時候尾音上翹,有些懶洋洋的愜意,那一瞬間完全蘇到我骨頭里去了。
其實明明就帶了挑逗意味,可是我那時候完全聽不出來。
不僅沒有聽出來,我呢,還像所有小女生一樣,喜歡上了這個成熟多金又帥氣的男人,并在這條犯錯的道路上越走越遠(yuǎn)。
我被他撩得不要不要的,當(dāng)時一個腦熱,就大膽的“表白”了,“其實我不是想跟你道謝,我來就是想見你一面。”
我以為他會笑我,但他不但沒笑,還收起了語氣里一貫帶著的清淺笑意,“在那等我。”
我沒有等多久他就到了,開著一輛黑色的jeep,搖下車窗叫我上車的時候,我感覺自己都要飛起來了。
那時候他還挺浪漫的,或者說捕獵手段高超,那天晚上他開車帶我去山頂看了一晚上的星星。
后來?后來他就把我“養(yǎng)到了”十八歲,然后就把我剝光吃盡了。
/
我騎著小電驢慢騰騰的回了單位,他那輛保時捷就停在大門口,左前方當(dāng)真有一小塊被蹭花了。
呵,還知道做戲做全套呢。
我停了車,抱著頭盔上樓,本想直接去領(lǐng)導(dǎo)辦公室的,但同事告訴我,我領(lǐng)導(dǎo)在我的辦公室。
我那辦公室是臨時空出來的一間儲物室,里面裝滿了物資,東西堆得很亂,加上我長期是在外邊巡邏,所以桌子上也沒什么東西。
沈律就降尊紆貴地坐在我那張桌子后邊,眉心蹙得緊緊的,我們領(lǐng)導(dǎo)站在他對面,賠著笑臉。
我?guī)е饸馇昧饲瞄T,叫了我們領(lǐng)導(dǎo)一聲。
“小程。”領(lǐng)導(dǎo)如獲大赦,“來來來,你進(jìn)來。”
我斂眉走進(jìn)屋。
“嗨,你怎么不早告訴我沈先生是你哥哥呢,你說你都有一個這樣的哥哥還來我們單位,真是屈才了。”
我有些詫異地看了沈律一眼,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他手里拿著把玩的玩意,不是就我昨晚逗他的測酒儀么。
他自我進(jìn)門起就在打量我,那視線讓我十分不舒服,此刻才終于移開,笑瞇瞇地對我們領(lǐng)導(dǎo)說道:“她喜歡體驗生活嘛。”
領(lǐng)導(dǎo)哈哈笑了兩聲。
沈律站起來,“我還有點(diǎn)事,就先走了。”他看著我,“你幾點(diǎn)下班?我一會順道來接你。”
我被他弄得一愣一愣的,還未開口,領(lǐng)導(dǎo)就替我回答了,“五點(diǎn)半,馬上就下班了。”
他看了一眼表。
領(lǐng)導(dǎo)馬上又道:“不過小程昨晚剛值過夜班,今天可以早點(diǎn)回去休息。”
沈律微微笑了笑,“那行,我下樓等你,你換身衣服下班吧。”
“……”
我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按照我的推想和他的脾氣,他不整死我就算好了,怎么可能又來認(rèn)我做哥哥,還要接我下班?
這真的是讓人有點(diǎn)不寒而栗。
我沒有換衣服,拿了包就下樓了,上他的車時,捕捉到了他眉間的一點(diǎn)小嫌棄。
正中我下懷。
我知道他最愛干凈,以前就對我的個人衛(wèi)生很嚴(yán)苛,我今天中午在外邊跑了幾個小時,滿身大汗,警服又不透氣,想都知道有多臭了。
我裝模作樣的說:“沈先生,你看我這……是不是有點(diǎn)玷污你的車?要不我自己擠公車回去算了?”
“系安全帶。”他看也不看我,利落地點(diǎn)火將車開出去,“我已經(jīng)定好酒店了,既然你不想在單位換衣服,那就去酒店洗澡吧。”
尼瑪,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狂拍車門,“神經(jīng)病啊!誰要跟你去酒店!你放我下去!我不認(rèn)識你!”
他笑了一下,“鬧吧,你知道我最喜歡你鬧騰了,你越鬧騰,我一會就更有力氣。”
我瞬間就慫了。
以前我每次鬧脾氣,最后下場都是被他按在床上使勁折磨,直到把我磨得沒脾氣了才完事。
他特別能治我,次次都這樣,所以我鬧脾氣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少。
一直了酒店的停車場,我才反應(yīng)過來。
媽蛋此一時彼一時,我現(xiàn)在還怕他個蛋啊!
“你讓我回去吧沈先生。”我看硬的不成就軟著聲音央求他,“我就是一個小交警,如果昨天得罪您了,我在這里給您賠禮道歉,要賠償您也可以直說,別拿我這種小人物開涮呀。”
他揉揉眉心,說:“不要吵,我頭疼。”
我就更得勁了,“沈先生,你頭疼就回家休息吧,昨晚喝那么多,今天還到處溜達(dá)呢能不疼嘛。”
“莫子今天結(jié)婚。”他突然說。
“恩?”我愣了一下。
“他這幾年一直都在念叨你,知道你回來了,非要讓我?guī)闳⒓铀幕槎Y。”
莫子是他的發(fā)小,以前就對我很好,每次我和沈律吵架了,都是他兩頭勸,我被沈律欺負(fù)了,找他最有用。
我還記得沈律第一次帶我出去的時候,他周圍那群朋友看我的眼神都很不尊重,只把我當(dāng)他包養(yǎng)的一個小玩意,只有他給我點(diǎn)了果汁,還問沈律我的名字。
“他結(jié)婚了?”我追問,“是當(dāng)時那個小姐姐嗎?”
沈律點(diǎn)頭。
“真好。”我有點(diǎn)感概。
那小姐姐和他在一起很多年了,終于修成正果了,我發(fā)自內(nèi)心的替他感到高興,也有點(diǎn)羨慕。
他遞過來一張房卡,“還是原來的那間房,衣服和化妝品都給你備好了。”
我遲疑著接過房卡,“你不上去?”
他笑了,“你想要我上去嗎?”
我扭頭就走。
莫子的婚禮我還挺想去的,也沒有理由不去。我只是不想和他有聯(lián)系,并不想和莫子交惡,何況我還欠著莫子那么多人情。
我拿著房卡上了樓,心情有些復(fù)雜。
這間復(fù)式酒店公寓在他公司附近,是他平時中午或者加班晚了過來休息的地方,比起他的那些別墅,我更喜歡這個小房子,高考那段時間我經(jīng)常過來玩,他在樓上辦公,我在樓下復(fù)習(xí),到點(diǎn)了他就下來煮飯,吃完之后幫我檢查功課,做得好的時候有獎勵,不好的時候是懲罰(雖然做法都差不多)。那是我讀了十幾年書,最認(rèn)真也最熱愛學(xué)習(xí)的時光。
這房子里有那么多那么多我們的回憶,為什么他還留著?
屋內(nèi)的布置絲毫沒有變化,但很多東西都找不到了,比如說我買的茶具,地?zé)簦瑝ι衔译S手畫的畫,都找不到了。
我還暗戳戳的到臥室看了一眼,哦,床單什么的也都換了。
不換才要嚇?biāo)牢摇?br/>
我叛逆期那會特別哥特,和他在一起之后又少女心爆棚,整個房間都被我用粉紅色包圍了。
如果我的那些粉紅色床單他還留著,那他肯定是有毛病。
隨手打開衣櫥,里面全是他的衣服,顯然他仍然常居此處。
外側(cè)的架子上有一條淺粉色的束胸長裙,款式簡單大方,仙里仙氣的。
很漂亮。
淺粉色的裙子下面,是兩套粉嫩嫩的床單。
……當(dāng)真是有毛病吧。
我轉(zhuǎn)身進(jìn)了浴室,舒舒服服的淋了個浴,然后裹著浴巾出來,剛解掉浴巾去拿裙子,就忽然從衣櫥上看到一道黑影,嚇得我叫了一聲,慌忙去拿浴巾兜住身子。
他斜靠在門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我特么剛剛解掉浴巾的時候還伸了個懶腰。
“你干嘛!”
好氣啊,我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他上來了呢。
“恩?”他表情很無辜,“這裙子有拉鏈,我怕你自己拉不上去。”
“……”
他看我真的有些生氣了,才懶洋洋地站直了,“我上來拿紅包,剛到,什么都沒看到,再說了,你……”
他頓了頓,沒說完就出去了。
我知道他想說什么,再說了,我的什么地方他沒看過?
真的是有夠氣的。
我穿好裙子胡亂化了個妝就出去了,他在客廳裝紅包,紅包都快被他撐壞了。
我欲言又止。
他頭也不抬,“家里還有大一點(diǎn)的紅包嗎?”
“你干嘛不搞張卡得了。”
“他非要現(xiàn)金,說卡太輕了沒有分量。”
“……你們有錢人的世界我真是搞不懂。”
他笑了一下,抬起頭看我,“去給我找紅包。”
出門前他換了一條香檳色的領(lǐng)帶,帥得一塌糊涂,搞得我都有些小自卑了。
“我穿這條裙子會不會不好看啊?”我問,“我上班都曬得好黑了,穿粉紅色是不是更加顯黑。”
他掃了我一眼,“還行。”
“我能不能換一套?”
“你又不是新娘子,穿那么好看干嘛。”
“能好好說話嗎?”
“已經(jīng)很好看了不需要換了就這樣已經(jīng)很搶新娘子風(fēng)頭了。”
“這還差不多。”
他勾了勾唇,“怎么四年過去了。你還是那么好哄?”
好哄嗎?
一點(diǎn)也不是我好哄,是他段位太高。
婚禮很熱鬧,是在本市最大的酒店里,賓客盈門。我因為許久沒有參加過這樣的場合了,忍不住有些緊張。
好在沈律并沒有和人寒暄,直接就帶著我往新人的方向去了。
他帶我進(jìn)門的時候,我就看到了莫子,他長胖了一點(diǎn),看起來很幸福。
奇怪,我回來這幾個月,發(fā)現(xiàn)以前的朋友、同學(xué)都變化很大,但偏偏在沈律身上沒有看到一丁點(diǎn)的變化。
那邊莫子回頭看到我們,朝我們招了招手,眼帶笑意的朝我眨了眨眼。
這表情,分明就是以前我老說要和沈律分手,結(jié)果第二天又和好時他的表情。
……別這樣看我,我和他沒關(guān)系!
沈律帶著我過去送紅包,莫子大概是已經(jīng)知道我回來了,所有看起來并不驚訝,只是笑著說:“哇你這丫頭,終于舍得回來了?回來多久了?”
“剛回來兩個月。”我說,然后趕緊扯開題,“莫子哥,沒想到你都結(jié)婚了,祝你新婚快樂,和嫂子百年好合。”
“也不來找我?”他表情有些無奈,
我也朝他笑了一下,
“哈哈,好好好,那什么,你們先過去坐,我今天有點(diǎn)忙,改天再找你興師問罪。”
我和沈律坐在舞臺下邊的桌子,這一桌都是莫子的朋友,也都是沈律的朋友,大部分人,還都還認(rèn)識我。
這就有點(diǎn)尷尬了。
這其中就有幾個,嘴巴特別厲害的坐在我周圍,他們以前就不待見我,現(xiàn)在也自然沒什么好臉色。
“沈律,你怎么又把你的小野貓找回來了?”有人在旁邊說,“我跟你講,這種野貓養(yǎng)不熟的,當(dāng)心她回頭又撓你。”
“哈哈,你當(dāng)撓得少嗎?還記不記得去日本泡溫泉那次?那背上的撓痕真的是嚇到我了。”
然后他們就在那意味深長的笑。
這些個公子哥們從小一起長大,圈子亂一點(diǎn)的女朋友都能換著玩,當(dāng)面說點(diǎn)這些話,真不算什么。
要換了我以前,肯定能面不改色的懟回去,但是現(xiàn)在的我,只能低頭看著餐具發(fā)呆,假裝沒聽到他們在說什么。
我能假裝聽不到他們在說什么,卻不能假裝沒聽到沈律在旁邊輕笑,然后他說:“我就喜歡這種小野貓,你管得著么?吃飯都堵不上你的嘴?”
這話讓我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
這倒是他第一次,在他兄弟面前替我說話。
雖然也說得不是很好聽,但好歹他哥們沒有再叨逼叨了。
之后我就開始埋頭吃飯,中午急急忙忙的去上班了,只吃了幾塊面包,我早就餓得找不著北了。
沈律看我吃得蠻多的,默默的拿自己的碗給我盛了一碗菜推過來。
我小聲說:“……我自己來,你吃你的,別管我。”
他聞言要拿回去,我連忙按住他的手,“謝謝,謝謝。”
算了,還是不要和食物過不去。
那碗菜我還沒吃完,莫子就帶著新娘過來敬酒了,兩位新人都端的白酒,我也不好拿紅酒和人碰杯,結(jié)果就糊里糊涂的喝了兩三杯。
我酒量就不好,剛剛吃飯的時候又忍不住喝了一杯紅酒,這樣一混,我立刻就有些上頭了。
偏偏新人走了之后,沈律的那些朋友還要來灌我,說了一堆話,沈律也不幫忙應(yīng)付,我一惱火,就又喝了好幾杯。
最后當(dāng)然是順利斷片了。
我只記得我被沈律拖進(jìn)車?yán)锏臅r候,他還捏著我的臉說要給我做酒精測試,后來我問他為什么還不結(jié)婚。
他說:“你覺得誰會想嫁給一個柚煎過未成年的男人?”
然后我就睡過去了。
我覺得當(dāng)時我肯定不是真的睡著了。而是我潛意識里就在逃避這個話題,所以裝睡了,結(jié)果就真的睡著了。
早上是在沈律的那張大床上醒過來的,我就知道這人不會把我送回家,只是沒料到他會這么快就又把我辦了。
我狠狠地把他握著我胸的手拍開,剛抬腳想踹他,就被他一手捉住了腳踝。
“嘖,做了幾天交警,力量見長啊。”
我惱火極了,拿被子捂著身子坐起來和他拉開距離,怒目相對,“你要不要臉?”
他笑了一下,“我當(dāng)然要臉,要不是你昨晚抱著我說想我喜歡我求我要你,我才不愿意擺弄一個酒鬼。”
氣死我了!!!
“我才沒有說這種話!”
“我錄了音,你要不要聽?”
“……人喝醉了說的都是反話!”
“噢,我知道啊,你其實說的是很討厭我讓我滾遠(yuǎn)點(diǎn),反話不就是喜歡我?”
夠不要臉了真的。
我抱著被子往衣櫥走,昨天換下的制服已經(jīng)洗干凈放在那了,我彎腰穿衣服,然后就發(fā)現(xiàn)了異樣。
“沈律你大爺!!!”
“再罵人試試看?”
“……”
我從柜子里翻出一盒小雨傘丟到他臉上,硬盒子的角砸到他眼角,他眉頭都不皺。
“我這幾天是危險期,你是要害死我?”
他笑了一下,“沒事,懷上了,就結(jié)婚。”
我也是氣昏頭了,“誰他媽說要嫁給你了?”
他蹙眉,“去英國讀了幾年書就是學(xué)怎么罵人了嗎?再說一句臟話你就死定了。”
我看他已經(jīng)隱隱有發(fā)怒的跡象了,瞬間就慫了。
“你這樣算強(qiáng)煎的,證據(jù)都還有。”
他被氣笑了,“我真的有證據(jù)證明是你主動的哦,你要不要看?”
我要是熱氣球,現(xiàn)在只怕都?xì)獾蒙炝恕?br/>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好馬不吃回頭草,當(dāng)初你怎么叫我滾的,你忘記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看到他的神色黯了黯,他似乎想說什么,但被我打斷了。
“沈律,別來招惹我了好嗎?我現(xiàn)在就想安安分分的生活,我沒那個心思再和你過招了,你饒了我吧?”
我說完就出門了。
出門之后我去藥店買了點(diǎn)藥,再折回單位的時候已經(jīng)遲到了,剛到就被領(lǐng)導(dǎo)叫到辦公室去,本來以為又要被批評了,結(jié)果領(lǐng)導(dǎo)叫我過去是讓我換辦公室。
我?guī)缀跏橇⒖叹兔靼走^來了,這沈律的面子好大呀。
“不用了領(lǐng)導(dǎo),反正我都是在外邊巡邏,有沒有辦公室都無所謂。”
領(lǐng)導(dǎo)擺擺手,“不是需不需要辦公室的問題,你原來那個辦公室是雜物室,按理說就不能坐人,我今天安排人給你搬一下吧。”
領(lǐng)導(dǎo)堅持要給我搬,說我要是再拒絕就是為難他了,我只能由他去了。
中午我和同事出去巡邏,我這同事人挺好的,就是有些仇富,平時開的罰單沒有一輛車是低于一百萬的,所以當(dāng)他看到路邊有輛壓線的保時捷時,立馬就跟貓見到了老鼠似的,小摩托feng的就沖了過去,我攔都攔不住。
車窗降下來后,我扭頭就想走。
同事拉著我:“程程快去,發(fā)掉這張罰單我請你喝奶茶去。”
我:“……”
沈律笑瞇瞇地望著我:“小警官,天氣這么熱,你怎么天天都在巡邏?”
我決定以后看到保時捷就繞道走。
我沒搭理他,刷刷刷的寫了罰單丟進(jìn)去,轉(zhuǎn)身要走又被他捏住手腕。“下班沒有?我?guī)闳コ詵|西。”
我指著他捏著我手腕的手,惡狠狠地說:“你給我放手。”
他沒動,我立刻扯開了嗓子喊:“救命啊,襲警啦。”
這下可了不得了,我忘了我那同事是個嫉惡(富)如仇的人,我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就沖過來,抓著沈律的手腕就往旁邊一掰。
我以為以他的身手,完全是可以躲開的,至少他松開我的手的話,是可以掙脫他的。但他沒有掙脫,于是被我那個同事擰了一下。
我清晰地聽到了一聲脆響,整個人嚇得臉都白了。
沈律吃痛只是皺了皺眉,仍然面不改色地抓著我的手腕,但明顯力量都削減了不少。
他陰森森地看了他一眼。
我連忙把我同事拉開,他顯然也沒料到自己這一下那么厲害,人也懵了。
“小秦你先回去,我?guī)н@位先生去醫(yī)院。”
他梗著脖子說:“是他先襲警,你別怕,我們一起去,有什么事我來承擔(dān)。”
沈律在旁邊冷笑了一下。
“沒事你回去吧。”我說,“他是我朋友。”
他又是一愣,“真的?你怎么不早說!”又連忙和沈律道歉,“對不住了大哥,我不知道你和程程認(rèn)識,一會治療費(fèi)你告訴我我來付。”
沈律看也不看他,和我說了一聲上車之后就關(guān)了車窗。
我讓同事先走了,然后才敲敲車窗讓他下車。他揚(yáng)眉,有些不解,“上車啊。”
“你手受傷了,怎么開車,我來開。”
我以為他會說自己一只手也能開,沒想到他居然乖乖下車了。
我同事走了之后他的心情明顯就好了很多,還給我指路,“左拐,這邊有家私人醫(yī)院,接好手可以去吃飯。”
我立刻把方向盤往右打。
他嗤笑了一聲,“就知道你會這樣,所以我說了一個反方向。”
我一抬頭,果然看到了路標(biāo)上面的醫(yī)院指示。這人真是。
“你的手疼嗎?”我問他。
“疼。我剛剛看你臉都嚇白了,是不是心疼我,擔(dān)心我?”
“我不是擔(dān)心你,是擔(dān)心你找我同事麻煩。”
他笑了一下,“我有那么睚眥必報嗎?”
“那我讓你含了一下測酒儀你還特地上門來。”
“你和他不一樣。”
我懶得理他。
“你這個同事挺關(guān)心你的嘛。”他故意問,“我聽說他追過你還?”
我打定主意不再和他說話,他倒也識趣,一路上都沒有再開口。
到醫(yī)院之后我?guī)ヅ牧藗€片,確實扭了一下,醫(yī)生一扯就給接回來了。
“回去之后記得不要太用力,擦點(diǎn)藥酒很快就能好了。”醫(yī)生囑咐他。
他回頭叮囑我:“都記住了嗎?”
我:“……”
我還要接著伺候你不成?
出了醫(yī)院我就想給他叫個代駕,結(jié)果給我把手機(jī)都搶走了。
“你同事把我弄成這樣,你就想一走了之?”
我就知道他會逮著這個不放。
我放棄了代駕,干脆問他:“你要去哪?我送你回去。”
“我想先去吃飯。”
“你是大爺,你說了算。”
他笑瞇瞇的,“就前面右拐,有一家私房菜,東西挺不錯的。”
我把車開過去,本來沒打算下車的,但看他單手解安全帶拉車門,就覺得有點(diǎn)過意不去,又擔(dān)心他一只手不方便吃飯,就臭著臉跟下車了。
這家菜館,我以前也和他來過幾次,沒想到還在營業(yè)。
他點(diǎn)了幾道菜,又點(diǎn)了一道木瓜燉奶,說是特意給我點(diǎn)的,還問我為什么四年過去了,胸部都沒有長大一點(diǎn)。
我拿起碗砸他,被他穩(wěn)穩(wěn)接住。
“一會多喝點(diǎn),應(yīng)該還有用。”
我氣都?xì)怙柫耍€吃個鬼。
反觀他,左手夾菜也吃得老順了。
真是瞎操心。
吃過飯他讓我送他回家,走到一半,我接到一個學(xué)校打來的電話,說我弟和人打架,把人打得腦震蕩了,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沒醒過來。
我直接給嚇懵了,連忙把車靠邊停了,匆匆忙忙就要下車,“沈律你自己叫個代駕吧我有點(diǎn)事要先走了。”
他一把拉住我,挑著眉問:“怎么回事?”
“我弟把人打了,我得去看看。”
“別慌,我跟你去一趟。”
“不用了,我……”
“這里不好打車,走吧。”
我沒有再啰嗦,立刻啟動車子往學(xué)校開。
事情比我想的還要嚴(yán)重,我弟打的不是普通人,是個官二代,連老師都不愿意出面協(xié)調(diào)了。
“程小姐,這真的不是賠多少錢的問題,他打的那個同學(xué)是于局的寶貝兒子,就連我這個班主任都受到牽連被訓(xùn)了一頓,這個我真的沒法幫你。”
我真的頭疼得要死。
領(lǐng)著我弟出來的時候,沈律靠在車旁抽煙,看到我們出來丟了煙頭,有些意外,“小家伙都這么大了?”
沒人理他。
“上車。”他說。
我看了他一眼。
“你弟還在流血,不去醫(yī)院處理一下?”
“我?guī)ゾ秃昧耍阆然厝グ伞!?br/>
“不行,你得送我回家。”
這人今天真的是訛上我了。
“沈律。”
“恩?”
算了,他愛怎么著就怎么著吧。
我們?nèi)チ烁浇尼t(yī)院,我領(lǐng)著我弟去做了檢查,護(hù)士給他上藥的時候我往外走,又被沈律拉住。
“干嘛去?”
“去交錢。”
“……去吧。”
我白了他一眼,“難道我會把我弟丟在這跑了不成?”
他笑了笑,“不是沒這個先例。”
“……”
我去交了費(fèi),然后尋著班主任說的地方找過去,才剛到病房門口,就被攔下了。
說明來意之后對方更不給我好臉色看了,直說讓我走,等著他們家的律師函。
這下還真是錢都解決不了了。
我往回走,剛到急診門口就看到了沈律,他在打電話,一眼就看到了我,表情有些兇,掛了電話就問:“去住院部交錢?”
“班主任說那個被打傷的同學(xué)也在這家醫(yī)院,我去看看,道個歉。”
他瞪了我一眼,“道什么歉,能用錢解決的事情為什么要道歉?”
噢,原來這句話是他教給我的。
“現(xiàn)在是有錢也解決不了。”我和他一邊往回走,一邊把事情原委跟他說了一遍,他聞言忍不住蹙眉,“你這弟弟真能折磨人。”
“你小點(diǎn)聲!”
聲音不大,但是我們已經(jīng)快走到我弟邊上了,所以我弟肯定聽到了。
果然我弟弟抬頭看了一眼我們。
“你在這待著,我過去看看。”他又說。
我愣了一下,“恩?沈律……”
他已經(jīng)走出去了。
我和我弟回車上等他,我弟問我:“姐,他是誰啊?”
我沒好氣地登瞪了他一眼,“閉嘴,不想和你說話。”
他很快就回來了,還給我們買了水。
“行了嗎?”我忍不住問。
“你說呢?”他費(fèi)力地拉安全帶,我于心不忍,伸手去幫他扣好。
我開車把我弟送回了家,然后再打道送大爺回去,結(jié)果進(jìn)了他家門就出不去了。
“沈律,我得回去,不然我弟會多想的。”
那小子剛剛看沈律的表情就怪怪的,難免不會把他看成我的金主。
沈律噢了一聲,“就是要讓他多想,讓他知道闖禍的下場。”
“……”
“才十五歲就那么多事,以后怎么辦。”
“那也是我的事。”
他無意和我爭辯,立刻又轉(zhuǎn)了話題,“晚上想吃什么?”
我之前還老覺得他完全沒變,這兩天看卻又發(fā)現(xiàn)他變了很多。
至少對我耐心多了。
我吃完了飯他還是讓我回去了,他給我車鑰匙我沒要,打車走到一半才發(fā)現(xiàn)他還跟在后邊。
我給他打電話,問他到底想干嘛。
“我一個手,沒法洗澡。”
“那你還開車呢!”
“司機(jī)在開。”
我真的是服了他了。
我懶得理他,到家之后直接上樓了,他按了一下門鈴,我沒給他開。
我弟在屋里莫名其妙地看著我,“你怎么又回來了?”
“我不回來去哪?”
“我以為你會住你男朋友家。”
“他不是我男朋友!”
“噢。”
過了一會他又湊過來,欲言又止地問:“姐,他是不是當(dāng)年那個……過你的男人?”
我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是他,但不是他……我,我那會和他在一起,是你情我愿的事。”
他的眼珠子轉(zhuǎn)了一圈,“那為什么爸爸那時候要那樣做?”
我垂眸,有些苦澀,“我那時候太叛逆了,從來沒和爸爸好好說過幾句話,兩個人之間一直有誤會,他以為我是被欺負(fù)了,所以偽造了證據(jù)把他送到了局子里,還威脅我說要讓他蹲幾年牢,讓他身敗名裂。”
“所以你為了讓爸爸放過他,就出國離開他了?”他嘖了一聲,“真夠狗血的。”
是很狗血。
出國之后我試圖聯(lián)系過他,都被我爸發(fā)覺了,他威脅我如果再動不該動的心思的話,他仍舊可以把他弄進(jìn)去。
于是我徹底斷了念頭。
后來沒過多久,我爸的心肌梗塞去世了,阿姨把我爸的股權(quán)全賣了,把弟弟丟給我就不見了蹤影。
說起這個事,我的心情就有些不太好,于是早早回了房間,剛要睡著,又聽到有人在敲門。
“姐啊,你男朋友還在門外。”
“你別理他,還有,他不是我男朋友!”
“我,我都讓人進(jìn)來了。”
“……”
我弟弟真的是對得起“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這頭銜。
我把門鎖了,又聽到他在外邊說:“姐,我想起我還有作業(yè)沒寫,先回學(xué)校了哈。”
“……”
平時他要能有這么用功,我叫他哥哥都愿意了。
然后大門砰的一聲,他真的走了。
我等了一會,外邊沒有絲毫動靜,就悄悄開門看了一眼。
……這人什么時候洗了澡了都?
“誰讓你用我浴巾的?!”
“那我摘了?”
他作勢就要解開了,我連忙捂眼,“算了算了。”
聞得他輕笑一聲,又說:“我的手濕了。”
“濕了就濕了唄,你那是扭傷,又不是有傷口。”
“不舒服。”
我認(rèn)命地給他找了吹風(fēng)筒,奶媽一樣的給他吹那個精貴的手腕。
這人骨架生得好看得離奇,手指白皙修長,標(biāo)準(zhǔn)的有錢人的手。
“程程。”他忽然叫了我一聲。
“恩?”我一抬頭,就被他捏住下巴。
他望著我,眼神讓我覺得有些危險,我推了推他,試圖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你司機(jī)還在樓下?”
“我已經(jīng)讓他走了。”
我忍不住笑了,“所以是打定主意住我家了?”
“恩。”
“不覺得小么?”
“還可以,床夠大就好。”
我心里警鐘響起,剛要跳起來,就被他撲倒在沙發(fā)上了。
“沈律!”
他壓在我身上,下巴就磕在我肩窩,呼吸噴在我耳后,引發(fā)起一陣戰(zhàn)栗。
“回來和我住好不好?”
我愣住了,好半天才小聲問:“你不怪我了?”
他笑了一聲,“從來就沒有怪過,你那時候還小,什么都不知道,我唯一怪的是,你為什么就不相信,我不會被你爸弄進(jìn)去呢?”
我一下子啞口了。
“你父親去世之后,我有到英國去找你,可是我沒有勇氣去和你說話。”
“為什么?”
“因為你剛?cè)ビ菚矣腥フ疫^你,但是被你爸爸?jǐn)r下了,他說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和我在一起只是糊涂了,想氣他。”
“我沒有。”
他輕輕咬了我一下,“但你從來沒和我說過你喜歡我,這是事實。”
“你也沒有說過。”
“我說的還少?”
我想起來了,又有些臉紅,“那你是在床上說的,都是哄我而已。”
“哄你的方法有很多,我何必一聲又一聲的說喜歡你?”
他的聲音好低,低得仿佛是從心坎里傳遞過來的,聽得我眼睛都發(fā)燙了。
“沈律,你是不是一直都喜歡我,喜歡了很久,現(xiàn)在還在喜歡?”
“恩。”
“想和我結(jié)婚,也是真的?”
“恩。”
“那天喝醉了,也是故意讓我逮著的嗎?”
“那次真的是意外,我還以為是你故意來撩我的呢。然后莫子婚禮那天晚上,我送你回去,你一路上都抱著我在哭,說對不起我,說很喜歡我,讓我別拋棄你,還強(qiáng)吻……”
我頭皮一緊,連聲打斷他:“我沒有!”
“好好好,你說沒有就沒有吧。”
“……”
真的太丟人了。
他側(cè)過頭來吻我,把我的話語盡數(shù)吞入。
我抵著他,氣喘吁吁地說:“別,別在客廳。”
他二話不說起身把我打橫抱起。
我:“???你的手?”
這個騙子!
我推他,“你別碰我!”
他把我丟在床上,解釋說:“手還是疼的,但你太瘦了,抱你不費(fèi)力。”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我拍了他一下,“別碰我,受傷了就休息,別亂動。”
他擺出一副委屈的樣子,“你們女人怎么那么善變?剛剛在客廳還說喜歡我,進(jìn)來了就翻臉不認(rèn)人。”
“咦?我沒說吧?我什么時候說了?”
我們對視兩秒,他轉(zhuǎn)身要走人,我連忙拉住他,“說了說了,你別鬧脾氣。”
他被哄舒坦了,乖乖到床上來了。
模樣是很乖,手卻不怎么安分,帶著一股勢必要做的攻勢,我很快就潰不成軍,只能軟綿綿的叫他。
“恩?”他舔咬我的耳垂,輕聲問:“要嗎?”
我干脆扯掉他的浴巾,蠻不耐煩地伸手過去,聽到他笑了一聲,而后才滿意地按住我的腰。
他現(xiàn)在真的是溫柔多了,簡直比第一次還要溫柔。
“我聽說郊外有一家美容養(yǎng)生館,那邊的按摩豐胸很有效,我給你辦張卡吧?”
“閉嘴。”
“我可以用一下那個測酒儀嗎?”
“不可以!”
他才不溫柔!一點(diǎn)也不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