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紅狼皺起了眉頭:“不讓人碰火藥,那火藥作呢?”</br>  輪班匠低聲道:“火藥作還是能接觸到的,只要他手里沒火藥,要出來逛個街溜個彎什么的沒問題,但出不了城,這幾年住坐匠逃亡的太多了,官府怕火藥作也逃了出去,將他們看得很緊。”</br>  邢紅狼這下明白了:“碰不到火藥,出得了坊,出不了城,是吧?</br>  輪班匠點頭:“是的!”</br>  “很好,明白了?!毙霞t狼又摸出一錠碎銀子,擺在他手心里:“還想賺錢不?”</br>  輪班匠猛點頭:“想,非常想?!?lt;/br>  邢紅狼摸出一錠五兩重的好銀子,在他面前晃了晃:“把火藥作從坊里請出來和我見個面,這錠銀子就是你的了。</br>  輪班匠大喜:“這…….就這么點小事,給我這么多銀子?大妹子,你可別說話不算。”</br>  邢紅狼冷笑:“你看老娘這樣子,像是說話不算的人嗎?跟你講,凡是說話不算的人被老娘碰上,一刀一刀,都送去見閻王爺。”</br>  這話夠兇悍,但卻讓輪班匠感到安心:“那好,大妹子你到前面拐角那茶樓等會,我去把火藥作拉出來喝個茶?!?lt;/br>  他轉身要走,邢紅狼突然叫住了他:“對了,你是個什么匠?”</br>  輪班匠有小點尷尬地摳了摳頭:“我是個燈匠,沒啥用的廢物?!?lt;/br>  邢紅狼明白過來:“哦?做燈的啊?!?lt;/br>  盛唐之時,長安繁華,街上燈紅酒綠,燈匠還真是挺牛筆的一種匠,有很多活兒可做。</br>  但是到了現在,長安已經改名叫西安,不再是盛世模樣,反而像個末世一般灰暗沉重,燈匠已經落寞許久了。</br>  邢紅狼低聲道:“想出去闖一闖,賺更多的錢嗎?”</br>  燈匠搖頭:“我哪來這本事?!?lt;/br>  邢紅狼刷地又扔給他一塊銀子:“拿去交了接下來十年的匠班銀,然后跟老娘走,老娘帶你去那熱鬧繁華的花花世界,狠狠的賺一票。”</br>  燈匠大喜:“大妹子,茶館等我,我去交了匠班銀,然后請了火藥作來,就隨你去闖一闖。”</br>  邢紅狼去了茶館里,坐下,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茶。</br>  不一會兒,那燈匠還真帶了個男子過來,看起來約摸三十幾歲,衣衫破爛,滿臉皺紋,看來這個就是火藥作了。</br>  到了茶館里,兩人隨便找了一桌坐下。</br>  火藥作一臉好奇的表情:“老哥,你突然在哪里發了財,居然一口氣交了十年的匠班銀,恭喜你,這接下來十年,你就快活了。唉,你還有錢請我喝茶了,真是厲害。”</br>  燈匠攤手:“我帶你來這里,是要帶你見個人?!?lt;/br>  他話音剛落,邢紅狼就“碰”地一聲坐在了兩人旁邊,她塊頭很大,坐下來這一下差點把板凳給坐塌了,吱嘎一聲響,嚇得火藥作差點向后跳開。</br>  直到看清是個女人,他才稍稍松了口氣。</br>  邢紅狼一身的綠林氣息,說話可不拐彎抹角,直接道:“老兄是做火藥的?”</br>  火藥作見這女人不是普通人,得罪不起,趕緊道:“小人名叫徐大福,是個火藥作?!?lt;/br>  “生活過得如何???”邢紅狼道:“吃得飽飯,穿得暖衣嗎?”</br>  這是一上來就捅刀?。?lt;/br>  徐大福整個人一僵,臉上表情難過。</br>  “想跑不?”邢紅狼說話一向很直:“這些年,住坐匠的逃亡情況很嚴重,你有沒有想過逃跑?”</br>  徐大福嚇了一跳,眼神中飛快地閃過一抹警惕,低下頭道:“不想逃,小人從來沒有想過逃,只想安安穩穩做個火藥作,為官家出力。</br>  邢紅狼樂了,江湖走得久了,像他這種細微的表情變化,哪里逃得過邢紅狼的眼,這人很明顯想逃,但可不會隨便對著什么人都表明自己的真實想法。</br>  怕自己是官府的人,派來試探他的!</br>  他要是說想逃,搞不好立即被拖回去暴打。</br>  邢紅狼:“不瞞你說,老娘不是正經人?!?lt;/br>  這話又嚇了徐大福一跳,燈匠其實也嚇了一跳,但他早有猜測,倒是比徐大福好一點。</br>  邢紅狼:“老娘是個賣私鹽的,而且是帶刀,要拒捕的那種。”</br>  帶刀,會拒捕,那就不是普通小私鹽販了,而是“鹽梟”,這可不得了,殺人都不帶眨眼的。</br>  兩個工匠嚇得不輕。</br>  邢紅狼:“告訴你們這個,只是想說,老娘不是官府的人,你不用怕,可以把真實的想法說出來。</br>  徐大福一生膽小慎危,哪會這樣就輕信于人,膽子不小的人,不夠慎重的人,可做不了火藥作這工作,早就因為粗心大意被炸死了。</br>  他搖了搖頭:“我真的不想逃。</br>  邢紅狼:“行!明白了,跟我來,帶你們去看個樂子。”</br>  她站起身來,邁步就走。</br>  兩個匠人在背后對視了一眼,互相甩了個詢問的眼神,然后怯生生地跟了上來。</br>  邢紅狼沒有看錯,他們雖然不敢相信她,但卻不想放過能翻身的機會,硬著頭皮也要把這件事跟進下去。</br>  邢紅狼帶著兩人左拐右拐,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市場,又鉆到市場角落,她的三十八名部下,正在這里清尾貨呢,雪白的好鹽,正在用低于官鹽兩成的價格出售。</br>  邢紅狼一過去就問道:“我們的鹽賣得如何了?”</br>  一名部下笑道:“快清空了!</br>  邢紅狼點頭:“很好?!?lt;/br>  她轉過頭來,對著兩個匠人道:“看到了吧?我是做什么的?”</br>  兩位工匠再一次對視了一眼,徐大福他突然噗通一聲,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求各位好漢帶我逃出西安,現在的日子,我是一天也過不下去了?!?lt;/br>  邢紅狼嘿嘿嘿地笑了起來:“就等你這句話呢?!?lt;/br>  徐大福:“城門看得極緊,小人很難出去的,不知女好漢有什么好辦法?”</br>  “死!”邢紅狼嘿嘿笑道:“死一死,就能出得去了。”</br>  徐大福大驚:“哎?”</br>  邢紅狼道:“城中這么多難民,要找一具餓死的尸體不難,今晚咱們偽造一場搶劫殺人,你徐大福被賊人在小巷里給殺了,臉也被砍爛…..懂了嗎?”</br>  徐大?;腥淮笪颍骸岸?,我全懂了。”</br>  /。零點中文網]/</br>  。m.yetianlian.cc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