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br>  皂鶯爬起床來,頭痛欲裂。</br>  宿醉的滋味當真是不好受的,她拍了拍腦袋,才猛地一醒“我在哪?</br>  左顧右盼,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小石屋里,屋子里除了一床一桌一個衣架,別的什么也沒有。</br>  趕緊推開門出去,才發現自己在“固原叛軍”那個超級巨大的兵營內部,這里面全是一格一格的小房間,房間的門整整齊齊,沿著走廊兩邊延伸出去。</br>  她隨手推開一個門,就發現一個自己的部下正在里面呼呼大睡,流著口水,捂著肚皮,一臉幸福滿足的模樣。</br>  這一看就是吃飽了的豬欏才有的傻樣子。</br>  揉著痛得不行的頭,緩緩地走出了兵營,外面的空地上,“固原叛軍”已經在晨練著拳法。</br>  那個自稱“固原老鬼頭”,卻被別的人稱為“禾教習”的人,正站在隊伍最前面,示范五百多人跟著他的動作,一起打拳。</br>  那拳法兇狠異常,招招都是鎖扣、擒拿、扭脖子...</br>  皂鶯只看了兩眼就冷汗直流,心想:我若是和這些人對上,他們冷不丁使出殺招,我可能一招就沒了。記住網址m.97xiaoshuo.cc</br>  看到她起了床,禾教習對著她招了招手,笑道:“皂大當家,我們在晨練,沒空招呼你,你帶上你的人,去找炊事班要早飯吃吧。”</br>  皂鶯心想:昨晚吃得這么好,今天的早飯應該是稀粥或者面糊湯就過去了吧?</br>  她忍不住跑到炊事班去,一瞅,炊事班里準備的全是肉包子,包滿了肉餡兒的那種,香噴噴的肉味與面味混合在一起,她甚至已經想像得到部下們吃包子時那滿足的笑容。</br>  “這里究竟是什么家庭啊啊啊啊!</br>  不行了,她得出去看看,這地方究竟是什么情況。</br>  叫醒部下們,讓他們趕緊去啃包子,她本人則拿了兩個包子在手上,一邊啃,一邊信步走出了兵營。</br>  出了兵營所在的小山谷,面前有一條平整的灰色硬路,讓她有點小吃驚,但她是馬賊,不太喜歡這種很硬的路,這路傷馬蹄啊。</br>  好在硬路的旁邊還留著一條黃土路,看來修路的人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了。</br>  她沿著道路向前走,很快就看到了一個龐大的大家堡,三丈高的堡墻彰顯著主人</br>  雄厚的實力,在這個大家堡的旁邊,是肥美的農田,五顏六色的建筑物、嗚嗚的小火車……..</br>  短時間看到的無法接受的事物太多,讓皂鶯的腦子都堵了幾堵,險些要轉不過來。</br>  就在這時候,一個中年男子走到了她的面前,卻著她微笑:“皂大當家在下三十二,是這高家村的管事,咱們這荒村野嶺的,能盼來皂大當家這樣的貴客,真是【蓬蓽生輝】。</br>  皂鶯心想:管事,那就是除了老爺之外最大了,這個人倒是不可輕忽。只是,這家伙說出最后四個字時,那夸張的表情動作,怎么讓人這么想揍他?</br>  她抱了抱拳:“三管事!我初來乍到,不知道此地規矩,胡亂轉一轉,還請莫怪。”</br>  三十二笑道:“皂大當家感覺咱們這高家村如何?</br>  </br>  皂鶯:“富裕!新奇!在這天災亂世之中,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寶地。”</br>  三十二心中笑了起來,探口風結束了,天尊今早給他送了一張大紙下來,下了法旨,讓他一定要把皂鶯留下來訓練騎兵,三十二探完口風,感覺有戲。</br>  “四年大旱。”三十二長嘆了一口氣:“民不聊生,外面群賊四起,這陜正經……唉……簡直是【金盡裘弊】。”</br>  皂鶯一頭問號:“您剛才說啥?”</br>  三十二:“啊,總之就是很困難的意思。”</br>  皂鶯點了點頭:“是啊,挺困難的!</br>  三十二:“馬賊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也困難嗎?</br>  皂鶯苦笑著搖了搖頭:“難,越來越難了。以前年景好的時候,搶官府的運糧隊、生辰綱什么的,可謂是輕輕松松,但是三年大旱下來,生辰綱是沒了,運糧隊也一個比一個難搶,朝廷派來督糧的……簡直不是個人。”</br>  三十二腦海里閃過陜西督糧道洪承疇那張瘦削的臉,心想:那瘦子很厲害?沒看出來呀。不過算了,這不是重點。</br>  “既然越來越難搶到東西。”三十二微笑道:“皂大當家沒有想過,找個世外桃源之地,停下來,安穩地生活一陣子呢?</br>  皂鶯一下子懂了,難怪這人和我廢話半天,原來是想拉我入伙。</br>  綠林勢力之間互相兼并,吸收,倒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br>  皂鶯以前也被人拉攏過,但她從來都沒答應,因為那些拉攏她的勢力,她可看不上。</br>  但是這一次...</br>  她居然沒有直接拒絕了,想到在獨冢村看到的“固原叛軍”那強大的戰斗力,再想了想他們居住的那豪華的大兵營,吃的西安八大碗。</br>  她居然有那么一丟丟的心動。</br>  若是依附上這樣的勢力,自己和麾下那一百二十名部下,今后都能過上好日子了皂鶯忍不住問道:“固原叛軍和永濟邢紅狼,都是你用這樣的話術拉攏來的?”</br>  三十二笑了:“皂大當家可別誤會,在下可從來沒用過什么話術,邢紅狼是因為經常與咱們村子做生意,一來二去的熟了,才會留駐在這里的,她想走時隨時可以走,我們也不會擋她,但她現在已經將這里當成了家,不愿意離開了。”</br>  皂鶯心想:咦</br>  三十二繼續道:“至于固原叛軍嘛!”</br>  他咧開了嘴,露出一嘴微微發黃的牙,笑容極為詭異:“真正的固原叛軍,正在咱們村的牢房里勞動改造呢,你所看到的那支部隊,是咱們高家村的民團鄉勇。”</br>  “什么?”皂鶯大吃一驚:“你說那個東西是民團?</br>  三十二笑嘻嘻地爬上了高處:“來來來,皂大當家,來看看真正的固原叛軍吧。”</br>  皂鶯跟著他爬上高處,向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前方有一片灰色的建筑物,一看就是牢房,因為這建筑物里有很多奇怪的網狀門,而一大群精壯的漢子,剛剛起床,從牢房里面放了出來……這群漢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都是些精悍,或者說兇悍之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