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一片哭爹喊娘之聲。</br>  王左掛軍里的流寇,早就被高家村民團給炸成了驚弓之鳥,以前在普通的地形上被炸都會潰不成軍,更別說這次是被圍在一個小山谷里炸了。</br>  這種炸法太過可怕,四面里都是山壁,根本上不去,手榴彈不斷落下,在人群里到處開花,這換了誰頂得住啊?</br>  到這時候,王左掛才開始后悔自己駐扎在這么個破地方。</br>  扎營的知識,他是真的沒有學過啊。</br>  明軍最低端的武官,也不會犯這個錯,因為明朝的武舉制度,是先考“統御”、“扎營”這一方面的軍略,軍略考過了關,才會考武藝的。</br>  只會武藝不會軍略,門都摸不著。</br>  但王左掛這種門都摸不著的人,卻能領著上萬大軍,也算是他踩中了時代的風口,明明是頭豬,居然也能飛得起來。</br>  “轟!”</br>  “轟!”</br>  手榴彈不斷爆炸,周圍到處是慘叫聲。</br>  苗美大急:“大哥,現在怎么辦?”</br>  王左掛打仗雖然不行,逃跑卻是好手,一瞬間就想到了自己該怎么辦,大聲吼道:“全軍沖鋒,沖谷口。”</br>  吼完這個命令之后,立即對身邊親信悍匪道:“我們向后撤,山谷另一邊,有一條小土溝,穿過一個小山洞就能逃出谷外。”</br>  親信悍匪們立即會意,二當家苗美也懂了,對著外面大吼道:“三弟,四弟,沖!沖谷口。”</br>  飛山虎和大紅狼這時候已經被手榴彈炸懵了,聽到命令,簡單的腦花稍稍一想,確實,現在只有沖谷口是唯一的活路,兩人趕緊對著崩潰的手下們吼道:“不要亂竄了,現在唯一的活路就是沖出去。”</br>  飛山虎、大紅狼,立即率眾向前猛沖出去。</br>  苗美和王左掛部,也加入大量的賊兵,集合起來倒也有好幾千之多,對著狹窄的谷口,開始了猛沖。</br>  程旭正等著他們沖呢,三百火銃兵,瞄準谷口,就一個字:“打!”</br>  “碰碰碰碰”的火銃聲連續不斷響起,谷口沖出來的悍匪瞬間身中數彈,頹然倒下。</br>  他們這樣沖,是根本不可能沖得出來的。</br>  王左掛和苗美兩人,趁著部下們沖谷口,吸引了民團的注意力時,悄悄地帶著一百名悍匪,溜到了山谷另一端,鉆進土溝里,貼著地面爬行,穿過狹窄的小洞,來到了山谷外面。</br>  這邊的爆炸聲和槍聲就小多了。</br>  王左掛回頭看了一眼身后,自己的上萬大軍,就只剩下一百人了,三弟四弟也丟掉了,只有二弟苗美跟了過來,心里頗有點不爽,但能逃得性命,就比什么都強了,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嘛。</br>  “等老子去了宜川,重振旗鼓,一定要回來報仇的,白家堡,你給老子等著。”</br>  王左掛剛剛說完這句話,就見到前方的樹后冒出一個腦袋來,正是趴地兔,右手揮著一柄銀光閃閃的長劍,大聲道:“王左掛,你想往哪里走?本兔爺神機妙算,早就知道你要從這里逃跑了,哈哈哈,你是走不掉的。”</br>  王左掛:“!!!”</br>  對方明明只有一個人,但王左掛并不這樣認為,他知道對方肯定埋伏了很多人,不然不可能這樣跳出來攔截自己。</br>  “糟糕,中伏了!”</br>  王左掛趕緊吼道:“都沖,都沖上去,干掉他。”m.</br>  他身邊的親信悍匪們一起向前。</br>  一百悍匪對著自己沖來,趴地兔卻絲毫不懼,右手揮舞著長劍,大吼道:“天!兔!斷!霸!劍!”</br>  這邊的人齊齊嚇了一跳,還以為他有什么以一敵百的絕招呢,卻見趴地兔的左手從背后移了出來,手上有一個手榴彈,火繩正在燃燒。</br>  他把那手榴彈向前一扔……</br>  “轟!”</br>  向前沖的一百名悍匪瞬間倒下一片。</br>  剩下的人其實再向前沖幾十步,就能將趴地兔亂刀剁死了,但他們卻毫無懸念地向著兩邊,同時竄開,逃了,看都不再看王左掛一眼。</br>  王左掛:“!”</br>  “現在只剩下一對二了。”趴地兔嘿嘿怪笑了起來:“王左掛、苗美,你們兩個只有死路一條,本兔爺收拾你們兩人,不費吹灰之力。”</br>  說完,怒吼一聲,對著兩人沖了過來。動作毫無半點猶豫,步伐堅定,眼光兇狠,手上長劍泛起銀光,看樣子他對一打二的事,沒有半分猶豫。</br>  王左掛:“!”</br>  苗美:“!”</br>  兩人心中驚懼:這個自稱兔爺的,看來是個高手,我們兩個一起上,搞不好真的打不過。</br>  就在這決定生死命運的一瞬間。</br>  苗美突然跳到了王左掛的背后,用力一腳踹在了王左掛的屁股上,王左掛措手不及,向前跌出,正好跌到了趴地兔的面前。</br>  趴地兔一劍就斬了下去,鮮血飆起老高,將他染了一頭一臉。</br>  苗美卻借機向著旁邊狂奔而逃。</br>  轉眼就跑出去一兩丈,眼看后面的趴地兔追不上來,苗美正大喜呢,面前刷地一下又跳出一個人,正是鄭狗子。</br>  他揮起腰刀,對著苗美一刀斬過來。</br>  苗美隨手一刀反斬,錚的一聲,鄭狗子腰刀脫手,嚇得他連打了好幾個滾:“兔爺,點子扎手,快來幫我。”</br>  趴地兔大笑:“對付一個區區苗美都不行,狗子伱差得太遠了,看本兔爺來收拾他。”</br>  他一個大步追上前來,揮起長劍,對著苗美后背就是一劍。</br>  苗美看到趴地兔來了,心里也慌,這個人一看就是高手,只怕不好對付,我苗美今天怕是要交待在這里了,不管了,拼了。</br>  他猛地反手一刀迎向趴地兔的長劍,出刀的同時,準備好了十幾種變化,迎接對方的劍法變化呢。</br>  哪料到,沒有變化!</br>  趴地兔根本不會劍法,怎么可能變化?</br>  “錚!”</br>  刀劍相交,趴地兔長劍脫手飛出。</br>  苗美順勢一腳,將趴地兔踹翻在地。</br>  “這貨這么弱?我操!”苗美大怒:“早知道我就不出賣大哥了。大哥那一百個手下,也根本沒必要逃啊。”</br>  心中大悔!</br>  但這時候后悔也沒用了,只好憤憤對著趴地兔一刀斬下。</br>  “嗡!”</br>  一聲弓弦振鳴,鄭狗子射過來一支弩箭。</br>  苗美趕緊側身一閃,躲開箭矢,還想再舉刀砍,卻見趴地兔猛地一跳,跳得好遠好遠,瞬間躲到了遠處的一條土溝里,還拉了一把鄭狗子:“快跑,這貨好厲害,我們打不過。”</br>  兩人瞬間逃得遠了。</br>  苗美橫刀四顧,心里一片迷茫:我們居然栽在這樣的人手里?</br>  罷了!逃吧!</br>  他邁開大步,向著宜川縣逃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