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馮雋清掃完了戰場，安排好了民工，再次回到合陽縣城里來時，已經又過了一天時間了，回到城里，才發現縣城里彌漫著一股子不尋常的甜香味，似乎是蛋餅的味道。</br> 每一個老百姓都喜氣洋洋。</br> 街邊的每一個商鋪，小吃店掌柜，都滿臉笑容，像是在過節一般。</br> 他心情正煩悶呢，見到老百姓們這么高興，不禁有點錯愕，這氣氛讓他感覺到格格不入，隨手抓住一個路過的小販：“城里為啥這么香？”</br> 小販嚇了一跳，趕緊行禮：“啟稟縣尊大人，您在洽川碼頭剿匪這兩天時間里，縣城突然天降蛋餅雨，蛋餅落得滿城都是，據馬道長說，這是道玄天尊賜給咱們的食物，還過了一天‘天尊蛋餅節’，所以城里才彌漫著這股子甜香味。”</br> 馮雋：“啥？天降蛋餅雨？”</br> 他還以為這小販吃撐了瘋掉了呢，沒想到旁邊一個衙門的幫閑也湊了過來，樂呵呵地道：“我撿了兩斤蛋餅回家，嘿，能吃幾天了呢。”</br> 馮雋有點懵：“所以街上人人都在笑，就是因為這些蛋餅？”</br> “那倒不是。”小販有點小開心地道：“是因為大家都賺了一筆。”</br> 馮雋：“？？？”</br> 小販道：“昨天高家村民團的人得勝歸來，路過咱們縣城，在這里停留了一個時辰，他們好有錢啊，每一個士兵都很有錢，到了街上就買買買，小人昨天準備的商品頃刻間就被他們買光了。這條街上做生意的，全都賺了不少，昨天是咱們這幾年來，生意最好的一天。”</br> 馮雋的眼睛微微瞇了瞇：“買？沒有搶嗎？”</br> 小販笑道：“那些士兵看起來很兇，實際上卻是很規矩的人呢，個個都好言好語的，一點也沒有仗著自己的拳頭說話。”</br> 馮雋內心有點復雜，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表達。</br> 這高家村民團，比流寇和官兵都要規矩么？</br> 流寇擺爛也就不必說了，官兵那一邊，就算是最守規矩的精兵，也免不了會有一些吃拿卡要，買了東西不給錢的情況，更別說吳自勉、李英那一類的垃圾武痞了。</br> 沒想到高家村民團居然可以做到秋毫不犯。</br> 實在是讓他有點意外。</br> 自從昨天與白鳶一席交談之事，他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把高家村民團的事，詳細地寫一封奏章遞上去，現在聽了小販和幫閑的話之后，這個事倒是暫時考慮清楚了，先不寫奏章吧。</br> 但是，奏章不寫，有件事卻必須要去做一做。</br> 馮雋回到縣衙門里面，脫了官服，換上便裝，將自己打扮得像一個商人似的，帶著一隊親信家丁，出了縣城，快馬加鞭，向著澄城縣城跑了過去。</br> 他得去見見梁世賢！</br> ----</br> 白水王二，帶著一百名王家村民，終于回到了家鄉。</br> 看到高家堡外那口水池子，身后的一百個村民，起碼有一半人淚流滿面：“和高家村的緣份，就是從這一口水池開始的，王二大哥當年帶著我們來高家村偷水……得贈面粉……”</br> 三十二帶著高家村的管理班子，微笑著迎了出來，在他們身后，還有大群種家村、鄭家村、王家村的村民，其中有一大半是當年的第一批勞改犯。</br> 雙方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咽。</br> “大家都回來了！回來了就好呢。”三十二笑道：“王好漢，王家村的農田現在都已經降過雨了，甚至都已經播好種了，你和你的人只需要去辦個手續，就能將農田領回來，很快就能【安家立業】。”</br> 王二有點尷尬地回頭看了看，身后那一百名王家村民，經過幾年的輾轉，到處與官兵作戰，早就已經……</br> 他搖了搖頭，嘆道：“農田就算了吧，這么多年，農田肯定已經有別的人在耕種著了，咱這群人一回來，又要去爭那些農田的歸屬，反而不美。讓他們加入民團吧！這伙人種田是種不了的了，打仗興許還行，至少他們看著箭矢飛過來眼也不會眨了。”</br> 這話倒也在理。</br> 三十二微笑：“行！”</br> 王二又道：“我頭上掛著個天下第一反賊的名頭，若是一直以本來面目示人，恐怕給高家村惹來禍端，我打算改個名字，就叫做王老虎，你覺得這名字如何？”</br> 三十二：“噗！”</br> 王二：“？？？”</br> 三十二搖頭：“你們取名字的手段，天尊都吐過好幾次槽了，就不能取點更有創意的名字嗎？”</br> 王二：“這名字不是挺好嗎，天尊是？”</br> 三十二攤手：“在這里住上一陣子便會知道的，當年送你們面粉的，便是天尊，祂老人家可是一直在看著你的呢。”</br> 王二心中一驚，抬起頭，卻什么也沒看到。</br> “人在做，天在看，天尊一直都在看。”三十二：“王好漢做的事對得起天地良心，天尊都看在了眼里，所以高家村里也一直都為王好漢留了一個位置。”</br> 王二雖然不知道天尊是誰，但卻感覺到了三十二話里的意思，對著天空抱了抱拳：“王二承蒙天尊看得起了。”</br> 三十二：“王好漢就先帶著伱的人去兵營吧，你看，那邊就是兵營，禾教習已經恭候已久，他會安排你的人在兵營里找到位置的。”</br> 王二：“我在洽川碼頭已經見過禾教習的手段了，端的是厲害，這一次過去，必定好好跟著他學習。”</br> 他帶著王家村民，大步走向了兵營，而兵營門口，程旭早就已經恭候多時了，看著王二臉上的蒙面巾，程旭也指了指自己臉上的蒙面巾，然后哈哈大笑起來。</br> 王二傾刻間會意：“你也是？”</br> 程旭：“我也是！”</br> 兩人抱了抱拳，一切盡在不言中。</br> 另一邊……</br> 馮雋帶著一群家丁，低調地來到了澄城縣中，本來是打算徑直去拜訪梁世賢的，卻沒想到，到了縣衙門卻聽守門的人說，縣尊大人去了城隍廟。</br> 馮雋便又帶著家丁，一路尋到了城隍廟來。</br> 離廟還有一條街呢，遠遠就看到廟里聳立著一座巨大無比的雕像，那雕像比廟里所有樓都高，從一大堆低趴的建筑物上空伸出半個身子來，上面渡著一層金粉，映著陽光，閃閃發光，寶相莊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