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澤第二天難得睡了個好覺, 醒了也沒睜眼,懶洋洋躺在那里,直到聽到原本很靜的房間傳來一聲很低的笑聲。
    謝明澤睜開眼看去, 褚厲竟然沒出門,一直就在房里看書。
    日光傾瀉進來, 被窗欞外的雪映得格外的亮堂。
    褚厲坐在窗欞下, 手里執(zhí)著一卷書冊,偏頭看過來, 眉眼都是笑意, 穿著常服,沒束發(fā), 長發(fā)披肩,與往日冷硬的形象截然不同。
    一時間,瞧著只著里衣,卻黑發(fā)烏目的俊美男子, 謝明澤一時竟是看呆了。
    回過神后, 才摸了摸鼻子坐起身。
    后院燒得有地龍, 熱得很, 他難得不用躲在馬車里, 就睡得熟。
    往常他醒來時褚厲已經(jīng)不在,所以也沒多想。
    “王爺沒出門?”他愛睡懶覺, 褚厲卻更喜歡練拳。
    “雪埋得有些深,不如待在房里陪夫人。”褚厲已經(jīng)站起身, 坐在床邊,抬起手, 指腹撩起一縷謝明澤睡得凌亂的發(fā)絲, 手背不經(jīng)意擦過謝明澤的臉側(cè), 癢癢的,讓他覺得心頭像是有什么被撩撥了一下。
    謝明澤不自在偏頭低咳一聲:“王爺可用了早膳?”
    褚厲見好就收:“等夫人一起。”
    謝明澤陪褚厲用了早膳,穿戴好打開房門,外頭還在下雪,到處都一片雪白。
    雪已經(jīng)到了小腿高,他仰頭瞧著這天色,覺得今日雪再不停,怕是過兩日也走不了。
    閑來無事,謝明澤干脆讓人去買一些當?shù)氐脑挶緛砜础?br/>
    接下來兩天,謝明澤就待在房里,褚厲看兵書,他看話本,看到興致,忍不住眉飛色舞,心情極好。
    “這白先生寫得話本當真有趣。”那些纏綿悱惻的感情躍然于紙上。
    褚厲聽到他夸別的男子,抬抬眼,睨了眼,就看到謝明澤盤腿坐在那里,從一摞話本里專門去選這位白先生寫的。
    頗為有些吃味兒,坐過去:“是何話本?這般有趣?”
    謝明澤看褚厲過去,卻是一把將話本給遮住了:“還行吧。”
    褚厲卻是忍不住笑了:“夫人藏什么?”
    “誰藏了?”謝明澤耳根明顯紅了。
    褚厲愈發(fā)好奇了,干脆攤開手:“既然不是藏,讓為夫瞧瞧?”
    謝明澤聽出褚厲就是在逗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你還真看?”
    褚厲:“看。”
    謝明澤:這可是你自己要看的。
    于是……謝明澤很痛快將話本遞過去,乖巧坐好。
    褚厲狐疑,剛剛還一副生怕他看到的模樣,這突然就好了?
    褚厲垂眼,翻開掌心上的話本,封皮就是普通的扉頁,隨意掀開一頁,乍然字跡極為龍飛鳳舞,等細細辨別其中的字跡,尤其是描繪出的**場景……
    褚厲只看了一頁猛地合上。
    怪不得謝明澤是剛剛那反應(yīng)。
    這次卻換成謝明澤去逗他:“王爺怎么不繼續(xù)看了?王爺不是想看?要不,我給你細細講講?”沒想到這邊民風還挺,竟是有這種話本來賣,當然其實也不是特別露骨,不過就是描繪的比較香艷而已。
    只可惜,這一摞話本只這一本。
    褚厲深深看他一眼。
    謝明澤從其中聽出別的意味,老實了。
    褚厲沒把話本還給謝明澤,而是喊了厲四進來。
    厲四正等著夸獎:“夫人,這話本如何?屬下可是跑了好幾家鎮(zhèn)上的大小書鋪才尋來的各種話本,回來的匆忙還差點撞到這客棧的小二。”
    褚厲卻是將話本拋給他:“以后這種書,不許再拿來。”
    “啊?”厲四心想,這種書?哪種?他尋來的多正經(jīng)啊,聽說都是才子佳人的話本。
    結(jié)果等一掀開,厲四:??這、這啥?
    幾乎是同時,有人進了他們的院子。
    暗衛(wèi)無聲無息出現(xiàn),擋住兩人去路。
    謝明澤抬頭去看,越過回廊,遠遠的,雪地上站著四個人,兩個一身黑色勁裝,是他們帶來的暗衛(wèi),另外兩個,一個是客棧的小二,另外一個則是一身雪白的狐裘裹身,赫然而立,眉眼倒是出色讓人眼前一亮,尤其桃花眼隨著他手上大冷天還搖著的扇子抬眼看來,對上謝明澤的面容,先是一怔,隨即桃花眼大亮。
    下一刻,被褚厲擋得嚴嚴實實。
    男子瞧見美人被擋還挺遺憾,可等瞧見擋著的人的姿容,眸光更盛。
    拱手施禮:“在下乃是這家客棧東家,稍前小二帶著在下所書的話本前去拓印,本是自娛自樂,不小心與公子等人派出去買話本的人撞上,不小心在下的話本被你們撿去,特來尋回。”
    謝明澤想到自己翻看的那一摞話本,只有一本畫風不太對,他遲疑一番看向褚厲。
    褚厲皺著眉。
    厲四想起手里的話本,一拍腦袋:他說呢,怪不得一本正經(jīng)的話本出現(xiàn)這么一個異端,原來是這位東家寫的……
    男子瞧一行人不出聲:“莫非不在諸位這里?”
    “在的。”厲四得到褚厲吩咐,將手里的話本送過去,“物歸原主。”
    男子道:“客氣,不過是隨手所寫的小玩意,倒是污了諸位的眼。”
    謝明澤卻是覺得寫得極好:“東家不必自謙,很是有趣。”
    “這位公子當真覺得好?實則是閑來無事寫著玩,在下那里還有很多本,若是公子愿意……”男子順勢拋出橄欖枝。
    謝明澤眼睛一亮,卻是看了眼褚厲。
    褚厲知道他這一路過來著實無聊,他看的兵書他并不愛看,難得尋到有趣的,也樂意滿足他。
    褚厲頜首,厲四隨著這位白東家走了一趟,白東家住的地方就在他們后院旁邊,是個獨棟的閣樓,視野極好。
    厲四很快就回來,抱回來一摞子話本,這可把謝明澤樂壞了。
    接下來一整天都窩在話本堆里,看得傷心處忍不住紅了眼。
    一旁被無視一整日的褚厲走過去:“明日再看。”
    謝明澤看得快,其實已經(jīng)差不多看完了,只是最后一本,卻只有半卷。
    直到那對苦命鴛鴦生死離別卻沒了后續(xù),他這晚上還能睡得著嗎?
    正在一籌莫展時,厲四前來回話:“夫人,那位白東家說想起來還有一本只寫了一半,不過剩下的一半書稿已經(jīng)寫完,只是因為只是手稿所以不便拿出來,若是夫人想看,他可以請夫人吃一頓膳食,期間夫人可以看完再回來,只剩下一些,很快就能看完。白東家還說,難得遇到知己,之前相遇就想與夫人喝一杯。”
    謝明澤瞇眼:“只請我一個?”
    他雖然想看書稿,腦子卻還算清醒。
    這鎮(zhèn)子不熟悉,這個白東家不會不對勁吧?
    想到這,他看向褚厲。
    褚厲皺著眉,不知在想什么,隨后厲四偷瞄一眼褚厲,微微搖搖頭。
    褚厲重新看向謝明澤:“你想去嗎?”
    謝明澤:“他的確只是請我去看書稿?”
    褚厲:“他身份沒問題,他出現(xiàn)后我就讓厲四去查了,你若是想去看,那就過去,只是,不許喝酒。”
    他可是記得謝明澤是一杯倒。
    謝明澤聽到這個白東家沒問題才松口氣,看了眼那半卷書稿,著實心癢癢,既然褚厲都這么說了,那就去瞅一眼就回來。
    褚厲這邊派了幾個暗衛(wèi)暗中跟著保護,親自將謝明澤送到隔壁。
    若不是那位白先生看向謝明澤時眼底沒有任何別的情緒只有單純欣賞,他也不會讓謝明澤去。
    也是看出謝明澤的確想去,不想讓他失望。
    謝明澤到了白先生那里,后者看到另外一位公子沒跟著才松口氣,笑瞇瞇親自迎著謝明澤坐在位置上。
    “難得遇到謝公子這樣的知己,當真得浮一大白。”白先生給兩人倒?jié)M酒杯。
    謝明澤搖頭:“我不善飲酒,還是不喝了。”
    白先生也沒強求,直接將剩下的一半書卷拿了出來,謝明澤接過來立刻看了起來,只是期間白先生有意無意問道:“謝公子,不知與你一起的那位公子是你什么人?”
    謝明澤想想也沒打算對外說兩人的身份,只是隨口道:“是我家里人。”
    白先生誤會他們是兄弟:“那就是謝公子的兄長,其實在下這次來也是有事相求。”
    謝明澤一目十行快速翻看著,很快就看完了,終于吐出一口氣,聞言:“不是白先生所說的是何事?”
    白先生低咳一聲:“是這樣的,在下平生兩大喜好,一個就是謝公子手里拿著的;第二個么,就是喜畫美男圖,而謝公子的兄長的姿容著實對了在下的喜好,所以就想讓謝公子代為私下里詢問一番,可否讓在下替為兄畫上一副?謝公子放心,這畫卷絕不外傳。”
    謝明澤奇怪:“你之前也見到了,直接想畫私下里畫不就是了?”
    白先生一看他就是沒懂,更是低咳一聲:“需見到人才能畫。”
    謝明澤瞇眼:“??”
    白先生最后一咬牙,直接道:“比較清涼一些的。”要不是那位公子瞧著太兇,他也不敢先找來謝公子探探口風,但卻又吃對方的顏,手癢想畫上一副。
    謝明澤終于懂了,幾乎是立刻,皺著眉脫口而出:“不行!”
    白先生:“謝公子你再想想,這事好商量……”
    謝明澤心底無端生出一股不郁,雖說他給便宜夫君扎針的時候幾乎都看過了,可想到有人覬覦褚厲的……他皺著眉,將原本手里捧著的半卷手稿放下,站起身,大概因為太過不悅,腦子一懵就忘了褚厲來時的吩咐,隨手端起一旁的酒杯,一口飲盡:“這話就不要再提,絕不可能的事。我敬白先生一杯,手稿在這,稍后會送上謝禮。”
    說罷,酒杯一放,直接咬著后槽牙氣呼呼走了。
    白先生喊了聲,卻沒能將人留下,撓撓頭:不愿意也行啊,這都能商量,可怎么謝公子這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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