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條兩斤重的草魚送到老宅,他爹眼里露出了欣慰。</br> 顧建軍笑了一下,也懶得搭理別人,更不在意四房落在自己身上的不善眼神。</br> 他轉身就離開。</br> 還要去給大隊長送魚呢,沒時間和人扯皮。</br> “老二這也太摳了吧,一條魚夠誰卡牙縫?”趙霞撇嘴。</br> 顧建國正要搭話,顧長根就淡淡的說了一句,“老二這是送給我和他娘打牙祭的,和你們沒關系,一條魚我們吃不完。”</br> 趙霞噎住了。</br> “撲哧!”高翠芬沒忍住笑出聲來,趙霞瞪了過來她也不怕,還挺了一下肚子,“有些人啊,就是臉大。”</br> “雖然是親兄弟,但分家了也得明算賬不是?會無平白故的送魚給你吃?你做夢還要現實一點。”</br> 高翠芬和趙霞,也算是徹底撕破臉皮了。</br> 趙霞兩個月的工分,全部抵給了三房。</br> 她怎么不恨?</br> 而高翠芬,肚子里的孩子差點沒了,她更恨趙霞。</br> 兩人烏眼雞似的,一個看不慣一個。</br> 讓張麗娟看了幾場熱鬧。</br> 對了,她雖然在城里上班,但沒在城里租房子,那是一大筆開銷,都是早上去,晚上回來。</br> 趕不及的時候,就在娘家住一晚。</br> “高翠芬,你再瞎咧咧,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巴?”趙霞瞪著高翠芬。</br> 這人什么時候戰斗力這么強了。</br> “撕啊你撕啊,來撕,我怕你不成!”哼,諒她也不敢。</br> 趙霞當然不敢。</br> “你就仗著你那個肚子,使勁作吧,哼,等你生了,我看你還囂張!”趙霞打定主意,高翠芬生了以后,就收拾她一頓。</br> 老宅里的機關別人不關心。</br> 顧建軍去大隊長家送了魚回來,就準備做飯了。</br> 張奶奶家顧笙送的,江硯家小玖送的。</br> 至于她媽?</br> 在家乘涼,像個老佛爺似的,說是不想動,一動就是一身汗。</br> 反正家里的這個女人任性大家都習慣了。</br> 顧建軍在悶熱的廚房里揮汗如雨,做出了一桌讓人流口水的菜。</br> 鯽魚豆腐湯、紅燒草魚,紅彤彤的醬料澆在魚上,讓人食指大動,還有香辣土豆丁和小白菜雞蛋湯。</br> 悶了大米飯。</br> 至于炸的魚和兔子,明天再做,今天吃不完。</br> 吃完飯,無良的父母依然把兩姐妹趕去洗碗。</br> “小玖,我手都粗糙了。”顧笙伸出手,白皙紅潤,哪里粗糙了?反正顧玖沒看見。</br> 不過她也跟著附和。</br> 兩姐妹小聲吐槽無良的爹媽,兩大人磕著瓜子和花生。</br> 洗了碗,正準備乘涼歇息,無良父母的聲音又響起來了。</br> “你們的暑假作業,好像還沒動過。”</br> 兩姐妹一僵,確實沒動過。</br> 不過,“我沒有作業啊,我下半年就上初一了。”</br> 顧笙說道。</br> 她確實沒作業的。</br> “你確定?”顧建軍幽幽的看著她,顧笙心底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br> “喏,這摞卷子歸你了。”只見她爸突然抱了一堆卷子砸在她面前。</br> 顧玖還沒來得及幸災樂禍,就又一摞砸在她面前。</br> 兩姐妹:“……”</br> 生無可戀的去寫卷子了。</br> 次日一早,顧建軍煮了面條,顧笙把牛肉醬抱出來,正好用來拌面條。</br> 顧建軍還煎了荷包蛋,然后還有張奶奶自己腌制的蘿卜干。</br> 陸今棠的手藝不是蓋的,這牛肉醬讓面條的味道上升了不止一個臺階。</br> “爸,那卷子你哪里來的?”顧笙吸了一口面條,滿足的嘆氣,然后隨口問道。</br> 顧玖也看過去。</br> 她發現自己做的,是五年級和初一的,而聽姐姐說,她的那一摞,是高一和高二的。</br> “你現在不會想知道的。”顧建軍咬了一口生蒜,吸溜面條。</br> “為什么不想知道?我想。”她爸這么一說,反倒是把她的好奇心勾起來了。</br> “阿寶請人帶來的。”</br> 顧笙:“……”</br> 她后悔了,她真的不想現在知道,因為碗里的面條突然不怎么香了。</br> 牛肉醬不那么好吃了。</br> “看吧,我就說你不會想知道的。”顧建軍瞅了她一眼。</br> 稀里呼嚕的吃面條,三分鐘后,一大碗面條就見了底。</br> “白天你們可以瘋玩,但每天兩張卷子必須完成,我會檢查哦~”</br> 不過,他沒有檢查成。</br> 因為第二天下午,他就回城了,聽說是黑市里,小波撞了大運,收了一堆品質還行的糙米,得了兩千多斤。</br> 這一堆倒騰出去,他們一人得分不少的錢。</br> 顧建軍回到城里,家都來不及回,就去趙常順租的院子。</br> “趙哥,小波,怎么回事?”他話里還有些激動。</br> “小波啊,這小子心腸好,路上遇到一個發病的人,就順手救了人家,你說巧不巧,那人正好是隔壁縣鋼廠采購部的,手里收了一萬多斤有些潮濕的糙米……”</br> “他們廠里吃不下那么多,正準備分給其他廠呢,哪知來我們縣交流的時候,舊疾發作,暈了,正好被小波救了。”</br> “那糧食分給誰都是分,價格都一樣,他就勻了兩千多斤給小波,價格還每斤少了一毛。”趙常順眼睛都笑瞇了。</br> “行啊小波,厲害!”顧建軍重重的拍了小波的肩膀一巴掌。</br> 把他拍得齜牙咧嘴的,“顧哥,運氣,都是運氣!”</br> “哈哈哈,甭管是運氣還是什么,總歸是你小子的功勞。”</br> 有這句話,小波就很開心了。</br> 他知道趙哥和顧哥不會虧待他的。</br> 又能存一筆錢,以后娶媳婦兒用得著,他也想生兩個像顧哥家笙笙和小玖一樣可愛的女孩子。</br> 乖巧軟糯的女兒,眼饞啊。</br> 兩千多斤糙米,幾人足足忙了三天,才有時間喘口氣。</br> “怎么樣?賺了多少?”趙常順罐了一口涼白開,眼睛冒著亮光看顧建軍。</br> 顧建軍是算賬的。</br> “這批大米一共兩千三百斤,小波用五毛收的,花了一千一百五十塊錢,咱們賣出去的價格不一樣,有一塊的,有一塊一,甚至還有一塊三的,對了,有兩百多斤是九毛,因為人家拿了票,我仔細算過了,總共收了兩千七百八十五塊九。”</br> “賺了一半多啊,哈哈哈,小波,你娶媳婦的錢有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