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這樣說，高翠芬和顧建黨對視一眼，連忙點頭。</br> 然后，顧建軍就離開了。</br> 顧建黨家也要籌錢，原本家里分家分到的，都在醫院用得差不多了。</br> 今年他家大部分都要了糧食，錢只拿了八十多塊。</br> 三百斤粗糧，得要一百五十塊錢，家里全部的錢拿出來，才有一百三十多。</br> 顧建黨沉默了一下，“咱們就要兩百斤吧，這錢得留點應急用。”</br> “不行，咱家本來就缺糧，孩子都大了，胃口也大，吃不飽全怎么回事？”吃得不好就算了，還吃不飽，她心疼。</br> 高翠芬和以前徹底成了兩個人。</br> 她抱著孩子想了一下，最后決定，“我去我娘家跑一趟，姥姥能不能借五十來應急。”</br> 他們都知道二房有錢，但沒想過開口。</br> 不能開口，又不是過不下去，開口會讓兩家的關系又回到以前。</br> 何況，顧建黨覺得，如果二哥借錢給他，哪一天另外兩房去借錢，那二哥借不借？</br> 不借會落下話柄。</br> 雖然他二哥不是在意這些的人，但他還是不想為難他。</br> 也為難自己。</br> 二哥有糧食能想到他，他已經覺得很好了。</br> 所以，這一天，高翠芬沒帶孩子，急匆匆的回了娘家。</br> 第二天，顧建黨拿著錢來找顧建軍。</br> 他來的時候，顧建軍還在吃早飯。</br> “二哥，你先吃，我在外面等你。”顧建黨識相的退出去。</br> 顧笙嘴角微抽。</br> 就看到她爸抬起頭來，“等等，你吃了沒？”</br> “吃了！”顧建黨下意識的回答。</br> 然后，他的肚子“咕嚕”一聲叫了，聲音特別大。</br> “……”</br> “趕緊來吃一點，等下你怎么抗糧食回來。”顧建軍沒好氣道。</br> 顧建黨看著桌子上的白米粥和白面花卷，還有炒雞蛋，使勁的搖頭，“我吃了，我真的……”</br> “別廢話，吃！”顧建軍不耐煩了。</br> 顧建黨看他發脾氣，沉默的坐下來吃飯，只是控制著自己的食量，吃了一個花卷和一碗白米粥后，就不肯再吃。</br> 顧建軍也沒多勸。</br> 吃了早飯，顧建軍騎車，把顧笙準備得肉綁在后座，然后看著顧建黨，“你會騎自行車的吧？”</br> 顧建黨一愣，然后激動了，“會，我會。”</br> 他在岳父家學過的，大舅子家有一輛自行車。</br> “那行，你騎那一輛，我們一起去，我辦完事情，一起回來。”顧建軍指著院子里的另一輛自行車。</br> 家里的三輛自行車，都是男士的二八大杠，很重。</br> 但對夏秋月來說沒什么。</br> “你小心點，弄壞了要賠的。”顧建軍在乎建黨上車之前說了一句。</br> 然后，顧笙就看到她三叔一個踉蹌，差點摔了下來。</br> “應該的，應該的。”顧建黨笑著說道。</br> 隨后，兩人騎著自行車離開。</br> 院子里，顧玖依然早出晚歸的，夏秋月不是睡大覺就是出去晃蕩。</br> 然后，大部分時間都只剩顧笙和陸今棠。</br> 好在兩人帶了很多書，要不然能無聊死。</br> 中午吃飯的時候，夏秋月沒回來，不知道去哪吃了。</br> 她在大隊也不是沒有說得上話的人，大隊里有那么一兩個是和她臭味相投的，出去吃一頓飯也很正常。</br> 顧玖也沒回來。</br> 吃午飯的，只有顧笙和陸今棠，兩人簡單的下了一碗面條就算了。</br> 這雞湯做湯底，上面碼著薄薄的五花肉，加上兩根綠油油的小青菜。</br> 很好吃。</br> 顧蓉就是這個時候來的，她手里拿著兩個雪蓮果，“我媽從我姥姥家拿來的，給你們嘗一嘗。”</br> 這雪蓮果很大，也很新鮮。</br> “謝謝，你吃午飯了沒？要不要吃一點？”顧笙說道。</br> 顧蓉收回了看陸今棠的眼前，笑道，“我吃了再來了，對了，小姑和大姑都來了，今晚老宅聚在一起吃飯，爺讓我來叫你們。”</br> “行，我知道了，我爸媽回來我會說的。。”快過年了，小姑和大姑來送年貨。</br> “好，那我……”</br> “笙笙？只有你在家？小陸同志怎么在你家啊？”顧蓉的話被進來的顧紅紅和顧翠翠打斷。</br> 兩姐妹都是見過陸今棠的。</br> “我媽出去了，小玖也有事，我爸去城里了，你們沒遇到？”顧笙笑著接過她們手里的東西，然后才接著說道，“至于他，今年和我們一起過年。”</br> 多余的話她沒說。</br> “你爸去城里我們遇到的，你媽個小玖出去也不回來吃午飯？”</br> “嗯，她們可能有事吧。”</br> 顧紅紅也只是問了一句，就沒多說什么。</br> “小姑，大姑，你們吃午飯了沒？快坐，我給你們下面條。”顧笙拉了三個凳子出來。</br> 因為她和陸今棠是在院子里吃面條的，所以大家就在院子里坐下來。</br> 今天的天氣一般。</br> 但沒有風，所以不怎么冷。</br> 顧紅紅看到她碗里的面條，突然就覺得有點餓了。</br> 也沒客氣，“那你快去下吧。”</br> 顧笙：“……”她好像不太會。</br> 轉頭，就看到陸今棠對著兩位長輩輕輕頷首，然后就進了廚房。</br> 見此，顧笙也順勢坐了下來。</br> “蓉蓉，你別走，等下也隨便吃一點。”顧笙笑著看顧蓉。</br> 顧蓉點頭，坐了下來。</br> 顧紅紅和顧翠翠對視一眼，看了看進了廚房的陸今棠，又考了一下初露少女之姿，眉眼精致的顧笙。</br> 兩人都領略了對方的意思。</br> 半個小時后，三人吃到了陸今棠下的面條，眼睛都亮了，干翻了一大碗面條，連湯都沒剩。</br> 顧蓉有些不好意思。</br> 她本來就怕遇到飯點，所以特意吃過了再來的。</br> 自己剛才吃了太多，一點也不像一個吃了才來的人。</br> 她忍住捂臉的沖動，小臉繃得緊緊的。</br> 顧笙假裝沒看到。</br> “我們過去了，晚上記得讓你爸和你媽一起過來吃飯，對了，還有小陸同志，你大姑父和小姑父都在。”</br> 吃飽喝足，顧翠翠兩姐妹站起來。</br> “知道了兩位姑姑。”顧笙笑著說道。</br> 陸今棠點頭。</br> 顧蓉也一起回去。</br> “晚上的時候，我不過去了。”陸今棠和顧笙一起收拾兩位姑姑拿來的東西。</br> 顧家一家人聚在一起，他去不好，別人會不自在。</br> “去啊，怎么不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