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牛二的父母沒和他們住,不然更住不開。</br> “牛二叔,牛二叔在嗎?”顧玖扯著嗓子喊。</br> “在呢在呢。”出來的是牛二的婆娘。</br> 一個才四十不到的人,兩鬢竟然花白,臉上也滿是風(fēng)霜,都是生活的痕跡,看起來心酸得很。</br> 她臉色也是蠟黃蠟黃的,這是長期吃不飽肚子的表現(xiàn)。</br> “牛二嬸,家里有多余的柴火嗎?我們過來換一點。”顧玖笑瞇瞇的開口。</br> 其實比起顧玖,顧笙牛二嬸要熟悉一點。</br> 畢竟以前一起上過工。</br> “是你們啊,家里有,有很多,進來再說。”牛二嬸趕緊打開門。</br> 聽到動靜的牛家其他人也出來了。</br> 牛家最大的兒子,已經(jīng)十八歲,三個女兒,也和顧笙她們差不多的年紀。</br> 但是個子就差太多了。</br> 他們都穿著漏腳趾的布鞋和補丁摞補丁的棉襖,紅著臉,不好意思的縮了縮。</br> “快進屋。”牛二嬸把她們請進堂屋。</br> “牛二嬸,我們才回來,家里沒柴火,這是十斤苞米面,你看可以換多少?”顧笙把布袋子放在旁邊的凳子上。</br> 牛家的孩子聽到是苞米面,眼神控制不住的往布袋子上瞟。</br> 十斤,混上野菜和大白菜,可以對付好長時間了。</br> “這樣,我現(xiàn)在就讓木頭他們給你們送過去,保管你們不會吃虧。”牛二嬸帶著濃濃的笑意。</br> “那就辛苦木頭哥他們了。”</br> “不,不辛苦。”被這么好看的妹妹叫哥,木頭紅了臉。</br> 顧笙莞爾,在他們?nèi)ズ笤罕巢竦臅r候,也跟了過去。</br> 牛家的后院里,整整齊齊的,全部是柴火。</br> 碼了半院子。</br> 牛家的三個兒子手腳特別利索,三兩下就捆好一擔柴。</br> 三人足足挑了五次,十五擔柴,一點都沒有摻假。</br> 挑完后,顧笙給他們倒糖水,三人沒忍住,喝了才離開。</br> 回到家后,發(fā)現(xiàn)他們媽的臉色不太對。</br> “媽,怎么了?”木頭詢問。</br> “唉,顧家也太厚道啊,苞米面不止十斤,十二斤呢!”</br> “幸好我們多擔了一次柴。”木頭松了口氣。</br> 不然還不占人家便宜。</br> “不止……”牛四妹搖頭,“里面還有兩條大的咸魚。”</br> 木頭幾個瞪大了眼睛。</br> “你們都怎么了?叫了半天也不理。”牛二背著柴火回來,見家里沒人,放下后進來,才發(fā)現(xiàn)大家都在堂屋里。</br> “這是顧家拿來的。”他媳婦三兩下把事情說了。</br> 其他人不明白,但牛二心里清楚,“安心收下吧,應(yīng)該是顧老二給的。”</br> 牛家的孩子還以為會被還回去,現(xiàn)在聽到留下來的話,特別開心。</br> 終于能吃一次肉了。</br> 顧家換柴火的事,大隊里嫉妒的人私下說了不少,但顧建軍兩口子都當成了耳旁風(fēng)。</br> 以前顧老太還會說上幾句,現(xiàn)在徹底放飛了自我。</br> 根本懶得管他們。</br> 顧老四不離婚她都眼不見心不煩,更別說這樣的小事了。</br> 再說,這樣的操作對老二那個懶骨頭來說再正常不過了。</br> 顧家換了充足的柴火,每天都燒著烤,暖烘烘的。</br> 遠方寄來的那封掛號信,在他們回小河生產(chǎn)大隊的第三天,輾轉(zhuǎn)到了家里。</br> 顧笙去大隊部取了回來。</br> “媽,是你的信,從京都寄來的。”回到家里,顧笙把信給她媽。</br> 一聽到是燕京的信,夏秋月就有點緊張,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竟然寄了加急的信過來。</br> 拆開信封,里面只有一張信紙,一目十行的看完,夏秋月的臉色就變了。</br> “笙笙,去找你爸回來,小玖收拾東西,我們立刻回京都。”</br> 顧笙看到事情不對,也不多問,立馬跑出去找她爸。</br> 顧建軍在大隊部門口看人家算工分。</br> “爸,家里出事了,我媽讓你快回去。”顧笙壓低聲音說道。</br> 顧建軍連忙跟著她回家。</br> 顧老太在排隊領(lǐng)錢,回頭就看到老二和他閨女腳步匆匆的離開。</br> 心里微動。</br> 父女兩到家的時候,夏秋月和顧玖已經(jīng)簡單的收拾得差不多了。</br> “發(fā)生了什么事?”顧建軍看到媳婦兒臉色不好。</br> “我媽病重!”夏秋月把信遞給他。</br> 上面只有簡單的話語,老太太清晨早起做飯的時候,突然暈倒,送到醫(yī)院去,說是腦子里有什么東西壓迫了神經(jīng),很危險,醫(yī)生不敢動手術(shù),只能保守治療。</br> 顧笙也在一旁,看完后心里一沉,現(xiàn)在還沒有頭部CT,醫(yī)生確定不了,確實不敢動手術(shù)。</br> 大腦是人體最復(fù)雜的地方,稍有不注意,就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br> CT技術(shù)是一九七一年才開始應(yīng)用于顱內(nèi)檢查,并且是在英國,國內(nèi)現(xiàn)在還沒有,國內(nèi)引進CT技術(shù),是在七十年代末,還有幾年呢。</br> 這信還耽擱幾天,現(xiàn)在燕京是什么情況還真不好說。</br> 這年頭不止通信不便,交通也不便。</br> 他們回到城里,只買到第二天的火車票,還是硬座,這都是顧建軍托人弄的。</br> 臨近年關(guān),車票不好買。</br> 他們只好在城里住一晚。</br> 小河生產(chǎn)大隊,很多人都看到顧建軍一家背著包裹,匆匆的騎著自行車回城。</br> 紛紛猜測是出了什么事,有人惡意的想著,最好是大事,讓她們一家灰溜溜的回來,別再高高在上的得瑟。</br> 顧老二家去城里后,比以前更抖了。</br> 顧家老宅,顧老太和顧長根領(lǐng)了錢和糧食回來,還沒到家,顧老太就皺著眉頭,“今天我看到笙笙那丫頭去找的老二,兩人臉色都不太好,不會真出什么大事了吧?”</br> “應(yīng)該是秋月的娘家有急事發(fā)生了,如果是其他的事,他們不會帶上小玖和笙笙。”</br> “也是。”</br> 兩人剛走到院子外面,就聽到了里面?zhèn)鱽淼穆曇簟?lt;/br> “呸,一家子都出了大事才好呢!”這是張麗娟的聲音。</br> “你才出……”</br> “砰!”顧老太一腳踢開門,打斷了高翠芬的話。</br> 她混濁的眼神落在張麗娟的身上,“你全家不是出了事了嗎?怎么?你還覺得不夠?還想送他們一程。”</br> 張麗娟在乎老太和顧長根出現(xiàn)的瞬間,臉色就變了。</br> 現(xiàn)在更是,漲得通紅,有憤怒,有憋氣。</br> 娘家出了事,真是誰都能踩她一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