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里給了相應的補貼,但說一千道一萬,黃躍進也付出了一條腿,重活做不了,每年就得少掙很多工分。</br> 一家人生活的重擔都壓在了她身上,兩人還有一個孩子。</br> 一開始大隊沒有考慮她家,是覺得他們不會去。</br> 沒想到現在兩口子會站出來。</br> 自從她開口,蘇翊和向晚就急了,這名額,只要他們沒有踏進大學的門,就不算數。</br> “大隊長,你們大家這幾年也看到了我陽藍的為人,也知道我的脾氣,既然我們決定去,就能安排好所有的事情。”陽藍臉上有風霜,但更多的是自信和堅定。</br> 這樣的陽藍,竟然有兩分別樣的耀眼。</br> “藍藍說的不錯,且她的娘家也在省城,這一次的大學名額是省城的學校來的,很適合我們。”黃躍進大大方方的。</br> 也不怕別人說他靠岳家。</br> 只要他媳婦和家人不如此想就行了,他也是個高中生,曾經意氣風發的。</br> 但這兩年,嘗遍了人情冷暖。</br> 黃躍進和陽藍,是自由戀愛結的婚,感情一直不錯。</br> “大隊長,還有各位,大家也做個見證,只要給我們這個名額,以后大隊里的補貼我們就不要了,躍進受傷的事情,從此一筆勾銷。”陽藍繼續說道。</br> 她男人救人的事,本來就是自愿的,能用這樣一件事來結束也算不錯。</br> 不然,過兩年,他們再領補助,別人的心里肯定不舒服。</br> 還不如在大家都還沒淡忘的時候謀取好處。</br> 陽藍不是蠢人。</br> 果然,她的這話一出,不說大隊支書,就是其他隊員,眼睛也亮起來。</br> 雖然每年給他們的補貼并不多,但省下來一家也能多幾口飯,說不定就能救命了呢?</br> “你們確定?”大隊支書不給向晚和蘇翊插話的機會,盯著陽藍兩口子問道。</br> 他的二兒子是他們救的,補助也是他提的,隊員也不是沒有意見。</br> 如果這樣解決,那再好不過了。</br> 知青再如何,那也是外人。</br> “確定,我們既然當著大家的面說,就一定會履行承諾!”她們并不怕。</br> 大學里有補貼。</br> 他們的條件全部符合領補貼生活,至于孩子,她也打算好了,反正她媽在家也是看孩子,多她家的一個也不多,最多三四年,他們就能自己帶了。</br> “行,我們知道了,我們回去商量一下,具體的,明天給你們答復。”大隊支書并沒有一口答應。</br> 但他的話,卻讓向晚和蘇翊的心直接涼了個透。</br> “你們打架的四個,馮知青打掃半個月的牛棚,三年之內有工農兵大學的名額,都沒你的份,戚知青打掃五天的牛棚。”后面的話沒有明說,但戚沉也知道是什么意思。</br> 兩人臉色黑成了鍋底。</br> 大隊長雖然人好,但不是軟柿子,也是有脾氣的,沒有拿捏他們是覺得沒必要,既然他們不識相,那也不必給面子。</br> “至于向知青和蘇知青……”</br> 大隊長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蘇翊接了過去,他阻止了想要說話的向晚,自己開口,“我們聽大隊部的決定。”</br> 天知道這話是他咬著牙擠出來的。</br> 煮熟的鴨子,飛了!</br> 向晚怒火沖上了頭頂,又是憤怒又是委屈的,眼眶發紅。</br> “嗯,既然這樣,明天回給你們結果。”大隊長很滿意。</br> “行了,都散了,聚在這里做什么?”</br> “憑什么……”馮詩苑想說憑什么幾人打架,就他們受罰,但對上大隊長冷淡的眼神,還是吞了回去。</br> 大家議論著三三兩兩的散開。</br> 原地只剩下看熱鬧的顧笙,和快要氣死了的向晚和蘇翊。</br> “……回城的機會,沒了。”向晚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只覺得眼睛艱澀得很。</br> 蘇翊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心突然就軟了,只有他知道,為了回城的機會,向晚有多拼!</br> “現在還沒有定論,萬一……”</br> “你相信這個萬一嗎?”向晚垮著臉,眼神落寞。</br> 蘇翊也頓住了,他也不信。</br> 這兩個名額都泡湯了。</br> “都怪我……”如果他不去爭這個名額,或許……</br> 沒有或許,他是一定要爭的,只有在鄉下呆過,才知道當初意氣風發,說要支援建設的話有多么不現實。</br> 他原本也是懷揣著一腔熱血,都被落后的鄉下條件給磨滅了。</br> “自怨自艾的做什么?能改變結果嗎?”顧笙推著自行車走到向晚的身邊,看著她說道。</br> 向晚抬頭,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顧笙的那一瞬間,她心里的委屈壓都壓不住,下一刻,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br> 顧笙:“……”</br> 她還有催淚的效果?</br> “顧……笙,我,嗝,我覺得,我好慘,嗚嗚嗚……”</br> “我踏馬的,付出了,大把的努力,竟然……煮熟的鴨子,嗝,它飛了,嗚嗚嗚,我難過。”</br> 隨后,向晚的嗚咽聲變成了號啕大哭,從大隊部門口哭到了顧笙家里。</br> 別人看了好一出戲。</br> 顧笙看著已經坐在她家里哭了半天的向晚,和一旁沉默不語的蘇翊,頭有點大。</br> 她不停的在心里告訴自己,為了翡翠,為了那流光溢彩的翡翠,有什么不能忍的,她忍!</br> “向晚,你知道你現在像什么嗎?”算了,顧笙還是沒忍住。</br> 向晚哭聲一頓,“像,什么?”</br> “像沒人要的哈巴狗!”</br> “哇~顧笙,你欺負人,我,我都這樣了,你,你還說我……”</br> 向晚又哇的一聲哭出來。</br> 面對向晚的控訴和蘇翊譴責的目光,顧笙良心發現。</br> “抱歉,對不起。”</br> “行吧,我原諒你了。”向晚突然止住哭聲。</br> 然后使勁抹了一下眼淚。</br> 顧笙:???</br> 她懵逼的看著收放自如的向晚,半天沒回過神來。</br> 向晚兩只眼睛紅腫得像兔子。</br> 她恨聲道,“媽的,那兩個死賤人,老子要報仇,要讓他們都去死??!”</br> 她說的,是戚沉和馮詩苑。</br> “你冷靜,殺人是犯法的。”蘇翊攔住她。</br> “誰說我要殺人了,我要他們生不如死,老娘直接給他們按死在這里,想要回城,回他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