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霞臉上火辣辣的,疼得厲害。</br> “李狗蛋,誰讓你來的?”顧三郎拉開門說道。</br> “你二叔啊,讓我來叫你和你哥,對了,你哥在沒?”李狗蛋已經是大小伙了,跟著顧笙學了一點本事。</br> 人和以前不一樣了。</br> “在的,哥!”三郎回頭叫了一聲,等到大郎出來,他接著說,“哥,咱們去嗎?”</br> 顧程呼嚕了一把自家弟弟的頭,“你想去不?”</br> “想!”三郎笑著說道。</br> 他想吃肉!</br> “那就去。”顧程說道。</br> “等……”趙霞剛要開口,就被顧建國死死的捂住嘴巴,拉了回去。</br> “還有外人在呢,你想丟人可不要拉上我。”</br> 趙霞逐漸冷靜下來。</br> 是啊,李狗蛋還在呢,如果她大聲嚷嚷,肯定會被人看笑話。</br> “老二太毒了!”顧建國拿開手,趙霞咬牙說道。</br> “你和他可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呸!”</br> “別說了。”顧建國低吼了一句。</br> “我就要說,二房全部都是白眼狼,怪不得顧笙被人家盯上,活該!”趙霞眼里都是惡毒,“那么好的條件,他們說拒絕就拒絕了,就算看不上人家,給我們說一聲,讓給四丫也好啊。”</br> 她終于說出自己心里真正的不滿。</br> 在窗外的四丫抖了一下,她媽果然開始打她的主意了。</br> “行了,說這些有什么意思,四丫的親事不急,她還小,你慢慢找。”顧建國深吸一口氣,說道。</br> 他心里也是很不滿的,但沒必要說出來。</br> 自己記著就行了。</br> “小?都快十五了。”趙霞哼了一聲。</br> “十八才能出嫁,十五太小了,你別琢磨些有的沒的。”</br> 顧建國的話讓四丫意外的同時,還覺得她爸心里是有她的。</br> 但這樣的想法在聽到接下來的話時,瞬間碎成渣渣。</br> “現在她能掙滿工分,給家里多掙幾年的工分,再找一家差不多的,要一筆彩禮不劃算?”顧建國以前覺得自己媳婦兒是聰明的。</br> 現在腦子怎么轉不過彎來。</br> “你說的不錯,不過,我慢慢的尋摸著,有不錯的就先留意。”趙霞在顧建國的勸說下,也想通了。</br> “嗯,至于老二家,哼,以后他別來求我們就行了。”顧建國冷笑。</br> “他爸,他怎么會來求我們?”趙霞有點疑惑。</br> “你個傻婆娘,他家沒兒子,以后難道不用繼承香火?出門不得有人摔盆子?這事情,只有侄子能做。”</br> 趙霞恍然大悟,“哦,不過……”她臉上露出遲疑,“三房也有兩個兒子,現在二房和三房同穿一條褲子,他會不會,不用求我們?”</br> 顧建國得意的笑容一僵,眼里的算計也僵住,該死,他忘了三房了。</br> “反正他總會求我們的。”顧建國咬著后槽牙。</br> 趙霞沉默,沒再說話。</br> 曬谷場,顧笙看到顧程和三郎過來,笑著道,“肉快好了,你們怎么才來?”</br> 她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兄弟兩都在心里松了口氣。</br> 來的路上兩人就商量好了,不提家里的其他人。</br> 他們越長大,就越明白兩家的矛盾。</br> 很多時候,真的不怪二叔家。</br> “發什么愣呢,過去扛柴,幫忙!”顧笙好笑的看著兩人。</br> 兩人回過神來,點頭加入了熱火朝天的隊伍中。</br> 有人切肉,有人洗菜,有人在弄湯。</br> 沒一會兒,就有肉的香味傳出來。</br> 曬谷場架著五口大鍋,里面熱湯翻滾,肉都切成大片兒放下去,有三鍋是辣鍋,另外兩鍋是清湯鍋。</br> 放了足夠的花椒,特別香。</br> 才開始,大家的口水就忍不住了,一個個的,蹲在鍋邊,口水飛流直下三千尺。</br> 全然不顧臉被火烤得通紅,一個個的,都留著汗水。</br> “大家吃肉很難!”顧笙接過陸今棠遞過來的汽水喝了一口。</br> “這年頭,能吃飽飯就很幸福了。”陸今棠道。</br> “確實啊,有安穩日子,能吃飽飯就是幸福。”</br> 兩人相貌太過出色,一舉一動都有人偷偷的觀看。</br> 他們也不是感覺不到,只是沒在意。</br> “顧笙,陸今棠!”大隊長家的陳梅甩著兩條辮子過來。</br> 顧笙笑著,“梅子姐,你今天不上班???”</br> 陳梅,在紡織廠上班的。</br> “不上,我請假了!”陳梅清清秀秀的,笑起來有種小家碧玉的感覺。</br> “請假了?為什么?”</br> “為了你家的肉啊,哈哈哈,吃肉可不容易。”陳梅笑道。</br> 顧笙發現,上班之后的陳梅,爽朗了很多。</br> 自古以來,最鍛煉人的,就是職場,也就是生活!</br> 陳梅是陸今棠的同學,兩人笑著打了個招呼。</br> 大隊里的姑娘們看到陳梅和陸今棠說上話,再一次覺得讀書真是太好了。</br> 讀書能讓人變得自信、大方,還能帶來好的生活。</br> 能找到工作,能養活自己,能不看別人的臉色。</br> 當然,后面的她們暫時想不到,只是在顧笙幾人的身上,他們看到了自己沒有的東西。</br> 自信!自立以及自強!</br> “媽,我覺得我還是想繼續讀書!”顧支書家的小閨女初中畢業就不打算讀的,現在突然跑到她媽的身邊說道。</br> “???你真的想通了?我告訴你,如果你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趁早給老娘收了心思。”</br> 顧青蘋吐了一下舌頭,“我保證,我絕對好好的讀書,我要讀高中,我要像梅子姐一樣,在城里工作。”</br> 顧支書的婆娘看到閨女臉上的紅暈,然后看向陳梅幾人的那邊。</br> 發現了那里有陸今棠。</br> 她瞟了一眼閨女,她的閨女也快十七了,都會害羞了。</br> “媽,我和你說話呢!”顧青蘋說道。</br> 顧支書的婆娘回過神,“青蘋,你想繼續讀書媽和你爸不會反對。”</br> 顧笙兩姐妹和大隊里讀書的姑娘都證明,多讀書是有好處的。</br> 他們不會反對。</br> “但是……”顧支書的婆娘睨了一眼自己的閨女,壓低聲音,“其他的東西,收起你心里的想法。”</br> “媽!”顧青蘋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媽里,“我什么……都沒想。”</br> “你是我的閨女我清楚,我們要認清自己的身份和位置,高空中的月亮碰不得,也碰不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