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二月，天氣已經冷了，下著凍雨，冷到了骨子里。</br> 顧笙穿了羊毛衫和呢子大衣，帶了塊大紅色的羊絨圍巾，這才覺得暖和。</br> 縣長和書記對兩人的獎勵，在十二月二號的時候，敲鑼打鼓的送來。</br> 當然不是他們親自來，但來的人，也是兩人的秘書。</br> 幸福街被圍得水泄不通，蒙蒙細雨也阻擋不了國人看熱鬧的心情。</br> 兩位秘書帶著獎勵和禮品，先去了顧家的院子。</br> “顧同志，養出這么個厲害的閨女，很了不起。”歐秘書和顧建軍握手。</br> “當然，小顧同志更了不起，爭取再接再厲，后面再拿科研成果出來，我們都期待著呢。”接著，他又和顧笙握手。</br> “歐秘書您過獎了。”顧建軍話里謙虛，但面上還帶著驕傲。</br> 因為見過京都來的幾位教授，顧建軍面對兩位秘書的時候，倒是不怎么緊張。</br> 他會說話的長處發揮出來。</br> 兩位秘書對顧家也是客氣的，聊起來也順暢。</br> “這是縣里給小顧同志的獎勵，這一部分，是慰問品，小顧同志好樣的。”</br> 顧笙笑容中帶著一絲不好意思，“謝謝兩位秘書同志。”</br> 兩位秘書對顧笙夸了又夸，最后在夏秋月留飯的時候，趕緊走了。</br> 他們可不能留下吃飯。</br> 再者，還要去陸家呢。</br> 他們帶著東西出來，看熱鬧的人又跟著去了陸家。</br> 兩位秘書叔的話都是差不多的，對陸今棠進行了一番勉勵，然后就離開了。</br> 陸家和顧家的門都被關上。</br> 街坊鄰居的眼神都被擋在了外面。</br> 現在他們都很后悔，以前沒有和顧家打好關系。</br> 不然還愁沒有好處嗎？</br> 特別是以前和張家一起，舉報過顧家的人，原本就被顧建軍收拾了一頓。</br> 現在又是后悔又是害怕。</br> 為了十來斤苞米面，他們是豬油蒙了心了。</br> 怎么就……唉，世上沒有后悔藥。</br> 外面的人心思各異，都和顧家沒關系，關上門，一家人歡歡喜喜的看禮品。</br> 縣里給的東西不差。</br> 糖果五斤、糕點五盒、白面和大米各一百斤、還有二十斤臘肉。</br> 顧笙翻了一下，有些意外，“竟然會有特供煙和茅臺？！”</br> 茅臺就是陽省的，她不愛酒，也沒想著收藏茅臺。</br> 現在竟然誤打誤撞了得到了兩瓶。</br> “這估計是給你爸我的。”顧建軍眼疾手快的據為己有。</br> 顧笙嘴角抽了一下，“爸，我又不是不給你。”</br> “說好了哈，這是給我的。”</br> “知道了，不過爸，這酒，你別喝，可以收藏，你想喝的話，我給你弄其他的。”</br> 這茅臺在后世的價值可不低。</br> “我不，我就要喝這個。”顧建軍不干，他喝了以后可以吹牛。</br> “不收藏，喝了進我的肚子，我也嘗過好酒了。”</br> 顧笙，“……好吧，你想喝就喝吧。”</br> 鬧得她爸喜歡。</br> 顧建軍滿意了。</br> 他正要說話，院子的門就響了，一家人還以為是街坊鄰居，都撇了一下嘴。</br> “阿寶哥？是你啊！”顧玖的聲音傳過來。</br> 陸今棠已經邁著大長腿進了屋子，他的手里，有兩瓶酒，和顧家桌子上的一樣。</br> “顧叔，我們都不喝酒，這兩瓶酒給你喝！”他把酒擋在桌子上。</br> 顧建軍睨了他一眼，從鼻子里哼出一個“嗯”字。</br> 別以為他不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這小子精著呢！</br> “阿寶，你可以留著給你爸喝啊，我記得你爸愛喝。”夏秋月說道。</br> 顧建軍：“……”</br> 陸今棠面色不動，“我爸現在不喝了。”</br> “真的？”</br> “真的，我媽說的。”</br> 傅明秀：老娘可沒說。</br> 陸明淮：酒那么好喝他會不喝？又不是有病。</br> 陸今棠送酒來，打斷了顧笙他們想看歐秘書給的信封，現在正好拿出來。</br> “里面應該是錢。”顧笙拿著信封打開。</br> 陸今棠，“嗯。”</br> “你拆開了？”</br> “拆了。”</br> “里面有多少錢？”</br> “和你一樣。”陸今棠看到顧笙信封里的一沓大團結。</br> 他也是這么一沓。</br> “這是……一千？”</br> “嗯。”</br> “縣里還挺大方的。”主要是黔北縣窮啊，這一千，是縣長一年的工資呢。</br> “他們這一次得的好處，會比這個多。”陸今棠笑。</br> “那還真是。”顧笙本來就沒心理負擔，現在就更是了。</br> “對了，我明天要去一趟京都。”陸今棠突然說道。</br> “你不是才回來沒多久嗎？”</br> “洗衣機要參加國際展覽會，上面希望我一起去。”</br> “國際展覽會？那很好啊，去！”</br> “等回來我就把洗衣機給送來。”展覽之后，他可以帶兩臺回來。</br> “哈哈哈，那我就等著了。”</br> 顧家其他人也高興，洗衣機啊，解放雙手。</br> “你呢？國際展覽會，你想去嗎？”他有點期待笙笙一起去。</br> 顧笙搖頭，“我就不去了。”</br> 那不是她的主場，現在出國，條件也不好，她沒興趣。</br> 不過，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國家就會騰飛的。</br> 陸今棠也不失望，笙笙有自己的想法。</br> “笙笙，出國，你不想去嗎？”顧建軍沉吟了一下，問道。</br> 出國啊，那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br> 現在有機會，閨女如果想去，他不會阻止的。</br> “不是不想，是現在不想，以后還有機會的。”顧笙笑道。</br> “嗯。”他閨女是心里有數的人。</br> 次日，陸今棠蹬上了去京都的火車。</br> 他走了之后，顧笙也投入到實驗里，大家都看得出來，顧笙很忙。</br> 實驗室里的人被尹教授打過招呼，都不好打擾她。</br> 尹教授的心里，除了期待，就是七上八下的。</br> 黔北縣的議論沒有絲毫減弱。</br> 京都，陸今棠剛到，就被機械廠的人接走了，原本接他的應該是鋼廠的，但機械廠更合適，上面的人就讓機械廠的人來了。</br> 陸今棠一開始選擇在鋼廠上班，是因為黔北縣沒有機械廠。</br> 聽到他回京的消息，京都各方的眼神都匯聚過來。</br> 畢竟陸今棠，已經具備讓人正視的本事。</br> 陸老爺子的事情也開始明朗，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回來了。</br> 陸今棠更加赤手可熱。</br> 方家，方靜婉激動得不行，她在衣柜里挑著衣服。</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