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建軍的灶臺也壘好了,就等黃泥干了,再放上鍋就可以了。</br> 中午,一家四口饑腸轆轆的,還好有肉包子,夏秋月去隔壁的張大娘家蒸了,拿過來。</br> “咋?張伯老毛病又犯了?”顧建軍啃著包子,問道。</br> 看他媳婦兒的臉色有些擔憂。</br> “嗯,都不太能下床,飯菜都是大娘端給他在床上吃的。”夏秋月嘆氣。</br> 張大爺的腿年輕的時候落下過毛病,那時候家里窮,沒錢治,只請了個土醫生看了,沒上醫院,后來沒瘸,但每年都會出現那么幾次,疼痛難忍,下床都困難。</br> “唉,要是立軍哥還在,兩老的日子也不至于……”顧建軍嘆了口氣。</br> 雖說有撫恤金,兩老日子過得去,但心里哪里能過去,唯一的兒子沒了,白發人送黑發人。</br> “咱們搬了過來,離得近些,以后就更方便照料了,你別擔心。”夏秋月沉默了一下說道。</br> 張大爺和張大娘對孩兒她爸的恩情,她心里明白。</br> 顧建軍沒說話,只是伸手握住媳婦兒的手。</br> 兩口子對視著,又開始濃情蜜意。</br> 顧笙兩姐妹啃著肉包子,怎么都還沒吃,就覺得噎得慌呢?</br> 吃完了午飯。</br> 下午,又開始打掃衛生,把該歸整的東西全部歸整。</br> 一天下來,總算有了個樣子。</br> “媽,你要喂雞嗎?”顧笙癱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問道。</br> 分家的時候,家里的三只雞都是大房的。</br> 他們沒有,不過,以后也可以養了。</br> 這年頭,養雞也是有定數的。</br> 最多只能養三只。</br> “咋?你怕少了你雞蛋吃?”夏秋月好笑的看著閨女。</br> 心里也琢磨起來,這年月肉蛋都是緊俏貨,經常買不到,還要有票。</br> 而黑市里,也死貴死貴的,家里兩個閨女都在長身體。</br> 又是嘴饞的,養三只雞也好,有蛋吃。</br> 唉,她和孩兒她爸的嘴也饞啊。</br> “嗯嗯,我喜歡吃雞蛋,你養不養嘛!”她就是很喜歡吃雞蛋。</br> 西紅柿炒雞蛋、雞蛋煎餅、糖醋雞蛋、紅燒荷包蛋、滑溜溜的芙蓉蒸蛋……</br> 嗷,都是美味!</br> 顧笙吸溜了一下口水,在心里嚎了一聲,統子太摳門了,竟然兌換不了雞蛋。</br> 聽到她在心里吐槽的聲音,統子翻白眼裝死。</br> “我看你是想累死你媽我。”夏秋月哼了一聲。</br> 她不想養,養雞還要割草,拌雞食,哎喲,好麻煩。</br> “建軍,我不想養雞。”</br> 聽到媳婦溫柔甜膩的聲音,顧建軍心里一酥,連忙搖頭,“不養不養,想吃雞蛋我們買。”</br> 顧笙:“……”</br> 好吧,不養就不養,反正她有吃的就行了。</br> “媽,我餓了。”</br> “……我也餓了。”</br> 兩閨女抱著肚皮喊餓,黏黏糊糊的兩口子立馬起身去準備飯。</br> 灶臺還得干一天,兩人提著食材去了隔壁的張大娘家。</br> 兩老也還沒吃飯,正在做。</br> “秋月來啦,要做飯?快進來,我也在做呢,就快了,你等等啊。”張大娘笑瞇瞇的。</br> 和夏秋月一起進來的顧建軍,已經進了屋子去看張大爺了。</br> “大娘,我和你一起做。”夏秋月進了廚房。</br> 不把自己當外人。</br> 張大娘就喜歡她這爽利勁,和夏秋月聊著天,手腳也不慢,三兩下把鍋里的粥鏟起來,然后把鍋洗了,交給夏秋月,自己去旁邊的小灶煎荷包蛋。</br> 原本只拿了兩個出來的張大娘,想了想,又在柜子里拿了四個出來。</br> 然后起鍋燒油,把雞蛋打進去。</br> 呲啦一聲,香味傳來。</br> 夏秋月正在燒火,麻利的在火塘里埋了幾顆紅薯,然后開始蒸飯,吃了兩頓肉包子,倆挑剔的閨女肯定想吃飯了。</br> 白米飯蒸上,夏秋月又拿了一塊一斤大小的五花肉出來,切成薄片,等下和土豆片一起炒。</br> “對了大娘,我想養三只雞仔,你知道在哪里找雞苗嗎?”想到喜歡吃雞蛋的閨女,夏秋月抽空問道。</br> 她想了想,還是養雞劃算。</br> 雖然她真的很不想養。</br> “你想養?”張大娘有些驚訝,她知道這兩口子雖然不像傳言那么夸張,但懶是肯定懶的。</br> 分家了竟然想養雞?</br> 嗯,長大了。</br> 她看夏秋月的眼神帶著欣慰,夏秋月莫名其妙了一下。</br> “嗯,養,兩閨女都要吃,糧油站沒有那么多雞蛋供應,再說,有也輪不到我們買,票我們就沒有。”夏秋月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br> 越是緊俏的物資,就越難弄。</br> “你這想法是對的,閨女得養精細了,不能馬虎,雞苗我明天帶你去大隊部看看,前幾天聽說孵了一窩小雞,應該還有。”張大娘以前是地主家的小姐。</br> 家里也是精細養著,后來家里敗落,她嫁給張大爺,也沒吃苦。</br> 唯一就是晚年喪子,讓她去掉了半條命。</br> “好,明天一早我過來找您。”夏秋月笑著點頭。</br> 大隊里的事情她只知道個大概,豬棚里確實養著一些雞,那是大隊里的東西,不屬于私人。</br> 你若是想要,用工分換就可以了了。</br> 這才一年開頭,還沒有上工,都沒有工分,再說,即使上工她家也沒工分。</br> 算了,明天過去再看。</br> 夏秋月心里有打算,麻利的開始炒肉,炒白菜。</br> 白菜是分家分到的,數量不多,五顆。</br> 火塘里的紅薯也可以了,她刨了出來,拍了灰裝在籃子里,這紅薯笙笙愛吃。</br> 看了一眼端著飯菜進屋的張大娘,夏秋月笑著盛出一碗五花肉炒土豆端進去,放在兩老吃飯的小桌子上。</br> 也不顧兩人的反對,拉著顧建軍就走了。</br> 腳步很快,三兩下就沒了蹤影。</br> 張大娘無奈的笑了一下,看著張大爺:“中午就留了兩個大肉包,這還有一碗肉,還好我煎了四個雞蛋放進去。”</br> “嗯,他們還是吃虧了,這兩孩子都是好的。”張大爺滄桑的臉上露出笑意。</br> 當初就是力所能及的幫了一下,卻換來了建軍好幾年的照料。</br> “過幾天我再給那倆閨女做點好東西,他們搬過來了,以后給啥也方便,不用偷偷摸摸的,快吃吧,等下菜涼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