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躺著的女子眼神死寂,顯然沒有了求生的意志,顧笙眉頭皺著,趕緊下了幾針,然后說道,“你現在的情況很不好,如果你不想活,誰都救不了你,如果你想活,那就相信我!”</br> 說完,看到女子還是沒什么反應,她深吸一口氣,也指望不上旁邊抹淚的婦人,有些嚴厲的說道,“你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得為丫丫想,丫丫日子本來就不好過,沒了你這個母親,你讓她怎么辦,她才三歲!”</br> 她說的丫丫,是那天和三胞胎一起玩泥巴,叫她姑姑,怯生生的那個小姑娘。</br> 這話終于讓女子的眼睛轉動了一下,眼淚順著眼角留下來。</br> 顧笙松了口氣,邊和她說話,邊給她下針。</br> 她現在下針,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br> 里面在救人,外面,顧青剛蹲在地上,神色痛苦又麻木,陸今棠看了一眼,沒說什么。</br> 這時候,一個婦人走過來,忍不住多看了陸今棠幾眼,和陸今棠清冷的眼神對上,嚇得她一個激靈,連忙撇開眼。</br> 剛才偷看別人被發現,此時有些心虛,她聲音大了一些,“銅錘,你媽呢?你奶讓她去做飯!”</br> 這時候還要喊人去做飯,顧青剛握著拳頭,“蹭”的一下站起來,眼神有些嚇人。</br> 婦人被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大聲的吼道,“你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說的,是你奶說的。”</br> “二嫂,二嫂!娘讓你去做飯!”她回頭,對著房間喊!</br> 顧笙被吵得不耐煩,聲音冰冷,“閉嘴,要吵給我滾一邊兒去吵!”</br> 聽出了這個聲音是顧笙的,婦人縮了縮脖子。</br> 自家媳婦開口,陸今棠也沒愣著,他淡淡的看著婦人,“別打擾我媳婦救人,不然有什么后果……”</br> 他話還沒說完,婦人一溜煙就跑了,陸今棠挑了挑眉,收回了眼神。</br> 顧青剛握著拳頭,對陸今棠說了一聲謝謝,聲音里壓抑著怒氣。</br> 陸今棠看了他一眼,原本不打算多說的,但想到里面有個女人還生死未卜,他明白這種感覺,所以多說了一句,“一個男人,如果保護不了為自己生孩子的女人,那他就不配成家!作為一個兒子,如果讓自己的母親一輩子吃苦,那也不配為人子女!”</br> 這話有些重,特別是在鄉下來說,但是這個情況別人還呼來喝去,這男人都沒什么表示,讓人看得火大。</br> 顧青剛聽到這話,頓時羞愧得滿面通紅,他拳頭使勁握著,心里慢慢的做了個決定。</br> 這時候大隊長和顧青剛家的其他人都過來了。</br> 大隊長看著陸今棠,“笙笙進去了?我這里有點參片,用不用得上?”</br> 他剛才回家了,就是去拿這個參片。</br> 聽到是參片,顧家的其他人頓時臉色都變了,什么賤命,值當用這樣的好東西?</br> 陸今棠對大隊長點了點頭,“笙笙的藥箱里有的,如果需要的話她會用。”</br> “那就好,笙笙來我就放心了!”大隊長也是松了口氣。</br> 有大隊長和陸今棠在旁邊,顧家的其他人都不敢說話,顧青剛的爺爺顧老根背著手,請他們去前面的堂屋坐,被兩人拒絕了。</br> 其他人也不好在堂屋烤火,冰天雪地的,一起在后院里等。</br> 他們的棉襖都不怎么暖和,心里把顧青剛一家人罵得要死。</br>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甚至還有人在心里詛咒顧青剛的媳婦趕緊死。</br> 一個半小時后,顧笙和顧青剛的母親從房間里出來,顧青剛的母親端著一個盆,里面都是血水。</br> 大家看過去,顧笙神色冷淡,她對顧青剛說道,“你媳婦的命保住了,但是肚子里的孩子沒了,我來的時候已經流出來了,是個成型的男胎!”</br> 顧青剛猛的一拳頭砸在旁邊的墻上,砰的一聲,嚇得大家心里都抖了一下。</br> 聽到是個成型的男胎,顧家兩個老人臉色都變了變,顧青剛結婚五年,只有一個丫丫,這好不容易懷上了,又沒了。</br> 顧青剛的母親和他眼眶都紅著。</br> 顧笙繼續說道,“還有,她這次摔得厲害,傷到了根本,要好好養著,最起碼三年之內不可以生孩子。”</br> 這話一落,在場的人心思各異。</br> 顧青剛沒管其他人的想法,他看著顧笙,“我知道了,我不會讓她再生孩子的。”</br> 顧笙聽到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嘴里的話打了個轉,收了回去。</br> “笙笙,真的沒事了?”大隊長看著顧笙。</br> “嗯,暫時沒事了,但是得好好養著,不能干活,不能受刺激,不然出什么事情我也不能保證!”顧笙故意這么說,顧青剛的家人看起來都不是善茬。</br> 特別是顧青剛沒父親,只有一個懦弱的母親,在這個家里根本就沒話語權。</br> 他還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妹妹已經嫁人了,弟弟都是二十二了還沒娶媳婦。</br> “我知道的,我會好好的照顧她的。”顧青剛眼神灼灼的說道。</br> 顧笙發現他和剛才不一樣,用眼神詢問了一下陸今棠,剛才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情。</br> 陸今棠笑了笑,暫時沒說話。</br> “對了,診金……”顧青剛眼神看向他奶,“奶,診金!”</br> 一提到錢,老太太眼皮都耷拉了下來,更加的刻薄,“啥診金?沒有!就她金貴……”</br> “顧笙,麻煩你幫我看下我媳婦,我去報警!”顧青剛轉頭看著顧笙。</br> 他的話讓老太太的聲音戛然而止,就像是突然被掐住的雞脖子。</br> 院子里的人都震驚的看著他,大隊長也被唬了一跳。</br> “你作死啊,你……”</br> “我媳婦今天是怎么摔倒的,你們心里都清楚,這個情況我相信報警肯定會有用的,我就不信了,還能讓害她的人逍遙法外!”顧青剛邊說邊往外跑。</br> 顧老根給其他的幾個兒子使眼色,另外的孫子和兒子都拉住了顧青剛。</br> 見此,顧青剛的弟弟趕緊扛著鋤頭過去。</br> 雙方就拉扯了起來。</br> 大隊長臉色陰沉,“夠了!都停下來,像什么樣子!不是我說你們,你們的心態忒黑了點,診金應該給人家顧笙,還有!青剛的媳婦想吃什么都可以,不然,青剛去報警,我是要給他作證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