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久這樣平穩的過了一個月,這一個月,基本沒發生什么事,只是顧建軍回家的時間比以前更晚了。</br> 夏秋月很心疼。</br> “放心吧,再有幾天就沒這么忙了。”顧建軍沒有細說。</br> 似乎是黑市里來了一批貨,都是緊俏的物資。</br> “嗯,你自己小心點,千萬別走漏了風聲。”夏秋月叮囑道。</br> “對了,明天到了該給糧食的時候了,你忙沒時間,正好是星期六,我回去一趟,也順便帶兩個閨女回去看看我們在大隊的院子。”一個月沒回去,時間也有點久了。</br> 顧建軍點頭,“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是到時間了,明天我脫不開身,你們回去吧。”</br> “嗯,你說給糧食還是給錢?”</br> 當初分家說好的,糧食一個月給十斤,錢就給三塊。</br> 是少了些,但四個兒子都給,加起來足夠兩個老人吃了。</br> 糧食她們手里也有。</br> 因為顧建軍在外面倒騰,時常拿東西回來,這一個月,家里竟然沒買過糧,臘肉也還有,當初的那個野豬,可有一大半都做成了風干臘肉。</br> 即使寄了兩塊回燕京娘家,又給傅明秀家兩塊,也還剩不老少。</br> “直接給錢吧,糧食家里有,對了,你別直接給娘,把錢給爹。”顧建軍突然說道。</br> 夏秋月看了他一眼,點頭。</br> 顧笙兩姐妹安靜的在房間里寫作業。</br> 一個月,足以讓她們適應學校的生活,更別說兩人內里都是成年人。</br> 夏秋月推門進來,就看到她們認真的寫作業,眼里露出笑意,“你們停一下,我和你們說件事。”</br> “媽,你說。”顧笙停下筆。</br> 顧玖也看著她媽。</br> “明天我要回小河生產大隊,給你們爺奶送這個月的養老錢,你們一起去。”</br> “好啊。”兩人笑著點頭。</br> 夏秋月意外的看了她們一眼,竟然就答應了。</br> 上個星期不是說不去嗎?</br> 小孩子真實愛變卦。</br> 夏秋月搖著頭出去了,讓她們繼續寫作業。</br> “嘿嘿,回去炫耀一下,看看他們羨慕后悔的眼神。”顧笙狡黠一笑。</br> 顧玖點頭贊同。</br> 進城一個多月,更是風不吹日不曬的,一家人的皮膚更加白皙細膩了,伙食上也沒虧待,臉色紅潤有光澤。</br> 羨慕死他們。</br> 夏秋月不知道兩個閨女的想法,回去后,她就上床睡覺了。</br> 一夜好眠。</br> 次日一早,兩姐妹起來時,顧建軍已經出門了。</br> 夏秋月正在熬稀飯,看到出現比廚房門口的兩個閨女。</br> 詫異的打量了兩眼。</br> “怎么想起來穿這個衣服了?”她們身上,穿的是傅阿姨在燕京帶回來的時髦姐妹裝。</br> 不是臃腫的花棉襖,是短款的燈芯絨外套,進入了三月,天氣漸漸回暖,雖然早晚還是冷,但比起冬天好多了。</br> 穿了燈芯絨外套,只需要在里面加一件羊毛衫就可以了。</br> 配上夏秋月做燈芯絨褲子,黑色的小皮鞋。</br> 絕對是街頭最時髦的孩子。</br> 兩姐妹還扎了同款辮子。</br> “這個好看呀,怎么樣媽?”顧笙臭美的轉了一個圈。</br> “很好看,我閨女穿什么都好看,行了,別杵著了,洗臉刷牙了沒有,沒有快去洗,吃了早飯我們得早點出發。”</br> 她借了傅明秀的自行車,帶兩個閨女。</br> 顧笙兩個趕緊去刷牙洗臉,然后出來吃飯。</br> 饅頭配南瓜小米粥。</br> 不可缺少的水煮蛋。</br> 說起來,進入了三月,糧油店里供應的肉蛋比一月少了至少三分之一。</br> 很多人都買不到。</br> 雞蛋的價格,在黑市已經翻了三倍了,原來是五分錢一個。</br> 現在一角五都買不到。</br> 顧建軍帶回來的數量,也比以前少了。</br> 現在除了早飯,他們基本就不吃雞蛋了。</br> “媽,我們坐車回去嗎?”顧笙想到顛簸的屁股,突然抬頭問道。</br> “不,我騎自行車帶你們。”夏秋月頭也不抬。</br> 顧笙:“……”</br> 突然覺得手里的雞蛋不好吃了。</br> “媽……”</br> “放心,你媽我有準備。”夏秋月胸有成竹。</br> 她豈會不知道倆閨女受罪?</br> 行叭。</br> 顧笙將信將疑繼續吃飯,然后,他們出門時,她才看到她媽從角落里退出來的自行車。</br> 厲害了。</br> 前面的杠上和后座,都被幫上了厚厚的棉墊子。</br> 特別是前面,綁了兩層。</br> “怎么樣?你媽我厲害吧。”夏秋月仰著頭。</br> 很驕傲。</br> “厲害,棒極了!”顧笙豎起大拇指。</br> “小玖……”接著,她瞪了一下眼睛,因為顧玖已經眼疾手快的跑到前面坐下了。</br> “姐,你個子高,在前面會擋著媽的視線,不安全。”顧玖的理由合情合理。</br> “小玖說的不錯,你坐后面去。”</br> 最后,顧笙坐在了后座上。</br> 有了棉墊子,夏秋月騎車時盡量走平整的地方。</br> 她技術又不錯,還真不怎么顛簸了。</br> 一點罪都沒受,就進了小河生產大隊。</br> 現在正是農忙的時候,除了縣城的小學,其他學校都放了農忙假。</br> 土豆已經在二月份的時候種了下去,現在在種的似乎紅薯和玉米。</br> 在西南,紅薯的種植期和玉米的種植期都差不多,在三四月份。</br> 但黔北縣的溫度不怎么高,比其他地方提前一點點。</br> 叮叮當當的自行車聲音,驚醒了彎腰勞作的大隊隊員。</br> 他們抬起頭,看著騎自行車的夏秋月,差點沒敢認。</br> 皮膚白皙紅潤,頭發烏黑秀亮,穿著沒有補丁的衣服,就是個城里人。</br> 她的兩個閨女更加亮眼,一個比一個好看。</br> “秋月!你回來啊!”地里和夏秋月相熟的人,都笑著打招呼。</br> “噯,回來給爹娘送養老錢!”夏秋月笑瞇瞇的。</br> “哎喲,你們可真有孝心,還特意回來。”</br> “你家顧建軍呢?怎么沒一起回來?”有人沒看到顧建軍的身影,揚聲問道。</br> “他忙著呢,抽不出空來,這不,今天是星期六,學校放假,我帶兩個閨女回來看看。”</br> “對哦,差點忘了你在城里教書哩。”</br> “秋月,你在城里教書一個月能拿多少工資,和大隊長家的永盛比怎么樣?”</br> “你這不是廢話,人永盛進城幾年了。這能比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