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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傳奇系列I 米爾伍德的賤民_第六章 靈石

    “下回你要是再敢犯事兒,就想想這回肚子有多疼。”帕斯卡兇巴巴地責備道。
    索伊低下頭,省得別人看見她臉紅,低聲回答:“是,帕斯卡。”
    “再喝一杯纈草茶,明天就會舒服點兒。”帕斯卡洋洋得意地掃了一遍料理臺,就著圍裙擦了擦手。“莉亞,你睡覺前磨點兒新鮮的肉豆蔻。明天早上再用燕麥、糖漿、糖還有奶油,為大主教做些配菜。現在要是蘋果成熟的季節就好了,不過好在還有一些其他當季的水果,有什么就用什么吧。”
    “是,帕斯卡。”莉亞夸張地打了個哈欠。
    “你們一定是累了。但我希望你們學聰明點,要不然大主教就會讓你們再等上一年才能繞著五月柱跳舞。”帕斯卡頓了頓,往四周看了看,像是忘記了湯勺放哪里,還是其他的什么事情。“我不在的時候,把門鎖好。好了,莉亞,你別在我眼前晃來晃去了。”
    帕斯卡走到門邊,從掛鉤上拿下自己的斗篷,走出門消失在濃濃夜色中。“砰”的一聲,門在她身后關上了。
    莉亞拍拍手上的灰塵,把門閂插上,轉身看著索伊,“要是你非抱怨不可,就抱怨兩句吧。這樣心里會好受些。”
    “她還會再回來嗎?”呆在閣樓上的護衛幽幽地說了一句。
    “今晚不會。帕斯卡巴不得整天呆在自己的臥室里,除非廚房著火,否則她才不會踩著爛泥再回到廚房。”
    “我的襯衫在哪兒?”
    莉亞走到閣樓的立柱邊上,手伸進籃子里摸了摸。“還濕著呢。我不能當著帕斯卡的面,烘干襯衫。不過現在就沒有問題啦。用火烤一烤的話,干起來就快了。要是你走得動的話,就爬下來吧。”
    墻角已經拉起一根細繩子,繃得緊緊的,就在烤面包的爐子邊上。上面還夾著一只只木夾子。莉亞已經把之前洗好的裙子烘干折好了。她拿出籃子里的襯衫,抖開后,又從籃子里拿出薰衣草,和襯衫一起晾在繩子上。她盯著壁爐內墻上的靈石。墻面上沾滿了油煙和灰塵。靈石上的整張臉都黑乎乎的,嘴張開,扭曲得厲害,像是因為痛苦不停在嚎叫的樣子。莉亞盯著它的眼睛,集中自己的意念去喚醒它的力量。那雙眼睛漸漸發出橘紅色的光芒,緊接著,嘴里吐出火舌點燃了壁爐。莉亞的臉頰被火光映得紅撲撲的,心滿意足地笑了笑。有了靈石,就不用往壁爐里扔木頭燒火了。
    “你在做什么?”索伊急匆匆跑了過來,轉頭看到那個護衛正從梯子上往下爬。“莉亞,你從來不在外人面前使用你的能力。他會看到的。”
    “他會去告訴誰呢?”莉亞自信滿滿地反問了一句,然后彎腰繞到襯衫另一邊,把襯衫撫平。
    護衛爬下梯子,站定后盯著兩個姑娘,一臉慍怒,“你們怎么這么快就生起火來了?”
    莉亞決定忽視這個問題,可發現他早已注意到壁爐里熊熊燃燒著的火焰,“這樣你的襯衫可以干得快一點兒。”護衛走過她身邊,來到壁爐前,一手搭在壁爐上方的石頭上面,仔細看了看,而后又轉頭看看莉亞,再轉頭看看石頭。“呼”的一聲,火滅了,這塊靈石安靜了下來。
    “你再試一次。”他命令道。臉上的表情很復雜,恐懼中又夾雜著憤怒。
    莉亞撓了撓脖子,便盯著石頭上那雙透著痛苦的眼睛,不一會兒,火苗又躥了起來,這回燒得更加燙了。莉亞又盡力集中意念,讓火燒地更加旺,最好燙得他往后退,或者干脆燙傷他。他的銀絲軟甲在火光下的映襯下閃閃發光,一雙眼睛緊緊鎖住莉亞的眼睛,火又熄滅了。
    他的目光游移到莉亞的脖子上,“讓我看一下你脖子上的護身符。”
    很多年前的那個晚上,暴風雨過后,莉亞就一直把這個金指環戴在脖子上。“不過是個小玩意兒罷了。為什么要給你看?”
    “讓我看看。”
    莉亞從緊身馬甲里掏出指環,讓它露在裙子外面。他瞇起眼睛,仔細看著這只金指環,臉上漸漸露出可怕的表情。他眉毛邊上的傷口,血跡已經發黑,繃帶也歪在一邊。莉亞驀然感覺到了一絲害怕,像是有一條小蟲在她心里鉆上鉆下,鬧得她心神不寧。難道他要把指環從她脖子上拽下來?
    “可以拿給我看一下嗎?”他問道。
    “我從沒摘下來過,”莉亞答道,“但是可以給你看一下。”她拿起指環。就著火光,指環光滑的邊緣便清晰可見。索伊倒吸一口冷氣,瞪大了眼睛。
    護衛試探著拿過指環,伸出頭又湊近了些,好看得更加清楚。“只是一個指環么?金的指環?”
    莉亞把指環套進自己的小指,又拔出來。松開手,又讓它蕩在自己胸前。她集中意念,這回都沒有直接看靈石,壁爐里便又生起了火。護衛嚇了一跳。
    “召喚靈力這門技能,你練習多久了?”他問罷,便又轉身盯著火苗。
    “隨時。我覺得不難啊。”
    他轉過身,又看著莉亞,雙眼亮晶晶的,“很多三年級的圣學徒都不能如此輕松地控制它!”
    “他們沒這個能力,與我有什么關系。我告訴過大主教,我也想成為圣學徒,可是他發誓,讓我斷了這個念頭。”
    “但你是怎么——我是說,你是怎么學會的?如果沒有人教你,你怎么學會的?”
    莉亞聳了聳肩,走到料理臺邊,這也是廚房里最重的一張桌子。其他的都只是在支架上擱一塊板,方便收拾,還能碼放起來。她拖過一把杵和一個石碗。“還小的時候,有一年冬天,我親眼看到大主教召喚靈力。這樣我們感到冷的時候,就可以烘烘手了。”
    “你看他召喚過一次?”
    莉亞又聳了聳肩。“對,一次。”她還看到過大主教用靈力平息了一場暴風雨,當然她沒有提。
    壁爐里,橘色的火焰透著些微金色的光芒,蒸騰出一陣又一陣的熱氣,襯衫“滋滋”作響,冒出水蒸氣。索伊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打開壇子,掏出兩枚核桃般大小的肉豆蔻種子。“我來搗碎它。”她輕聲說道。
    莉亞對著她微微一笑,轉身看著護衛,“你得換一根繃帶。先去火邊,坐在那兒的小凳子上吧。我去打些熱水來。”
    護衛照做了。莉亞拎來一只熱水壺,再捎了些抹布用來擦洗傷口。她站在護衛邊上,解開繃帶上的結,輕輕把它從結痂上撕下來。他皺了皺眉,但依然紋絲不動,不過看得出來,是極力忍住的。
    “那不過是個指環,你看上去一副很不可思議的樣子?”莉亞問道。
    “也沒那么吃驚。或許當初,你被遺棄在這兒的時候,這枚指環就掛在你脖子里了。”
    “那你為什么非要看呢
    ?”
    “姑娘,你可以不要這么好奇么?”
    “人生就是充滿了好奇啊,難道不是么?我喜歡不懂就問。現在,請回答我。我會召喚靈力這件事兒,為什么讓你這么憂心忡忡呢?肯定不是因為這事兒有多難,而是你感到害怕了。”
    “因為,召喚靈力只有兩種方法。第一種,繼承而來,然后激發自己的潛能,方可運用自如。第二種……強迫靈力聽命于你——也就是控制它。我剛才只是想確認,你沒用第二種方法。那些生來并不具備這種能力的人,通常會戴著魔徽,才能強迫靈力聽命于他。”
    “魔徽長什么樣?你是害怕魔徽么?”
    “我不怕它。但是,我受過專業訓練,得時刻提防著它。我見過類似的,可實在想不出用什么詞來形容,好像都不太合適。這種魔徽是圓形的,上面的花紋,就像是一圈一圈編起來的辮子,被壓得平平的,和五月柱上的葉子或者飄帶差不多。”
    “我明白了。所以它看上去應該不像這種指環。既然你不怕它們,那要是我戴著魔徽,你會怎樣呢?”
    “我會馬上把它從你脖子上拽下來,”他抬頭看著莉亞,眼神非常誠懇,“如果你帶著魔徽,你可能會試圖控制我。”
    莉亞用指尖捏住指環,仔細觀察,“謝天謝地,它不過是一枚普通的指環而已。不然我肯定會撓你的臉,留下更多傷疤了。你肯定不會喜歡的”
    索伊站在桌子邊上,咳了兩聲,“砰”的一聲,把石碗往桌上一放。
    莉亞假裝沒有聽到,繼續清洗護衛的傷口。“你剛才說,大部分兩年級或者三年級的圣學徒也沒能召喚出火,”她用浸濕的抹布輕輕摁住他的眉毛,“那你是什么時候學會的呢?”
    “一年級的時候。”護衛答道。
    “那你還這么驚訝?我剛才也說了,我看大主教召喚過一次。”
    “我能做到,是因為在我進入自己百里區的大教堂以前,已經接受了父親多年的訓練。我的族人都非常善于召喚靈力。這一點很重要。我太爺爺、我爺爺都是這么過來的。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父親就開始教我使用靈力了。成為盔甲侍衛之前,我便能召喚靈力了。”
    “什么是盔甲侍衛?”
    護衛閉上了眼睛,齜牙咧嘴地說道,“替我的圣騎士拿武器。”
    莉亞覺察到他有些尷尬,卻又感到奇怪,“我明白了。我不能讀書寫字,只有在四下無人的時候,才會練習使用靈石。它們能干的活兒可多了。”濕抹布把護衛傷口上的結痂弄軟了,便不再流血。她用海綿擦了擦他的額頭,把干透的血跡抹掉。
    “我很討厭你們這群人把靈石叫作怪眼靈石或者斜睨靈石。這種叫法并不恰當。”
    “我覺得再恰當不過了啊。”
    “我懷疑你究竟是否知道‘斜睨’的意思?”
    莉亞咬了咬內臉頰,“狡猾的意思唄。”她瞇起眼睛查看傷口,再用干凈的麻布把傷口周圍擦干,隨手把換下的繃帶扔進了壁爐,看著它們在爐火的舔舐下慢慢燒成灰燼。“有個圣學徒告訴過我這個詞的意思。怪眼靈石就是刻在石頭上的臉。有些是太陽的樣子;有些是月亮的樣子,圓缺不一。還有些是照著星星的樣子刻的。但是每一塊都有一張臉,上面的眼睛都會盯著我們。”
    “那為什么不叫‘瞪眼石’呢?因為‘斜睨’有其他的含義。”
    “比如?”
    “我不想再討論下去了。”
    “為什么?不屑告訴我么?”
    “它的衍生意義,還有形容的那種行為不太體面。”
    “什么意思?”
    護衛變得更加不耐煩了,有些不高興,“每個詞語都有明確特定的含義,但是也有其他很多意思。‘斜睨’字面上就是盯著看的意思,但也是用某種特別的方式盯著別人看。”
    莉亞挑起眉毛盯著他,問道,“就像我現在這樣?”
    護衛的臉色愈發陰沉,像是因為不太舒服而變得暴躁起來。雙手放在大腿上攥成拳頭,“早知道就不和你這么討論了。”
    莉亞又拿起一塊麻布,疊成一個正方形,壓在他的傷口上,再用一根長條麻布把它固定住,最后打了個結。
    “你還真是猜不透啊,”莉亞睥睨著他,“好吧,大部分圣學徒都和你一樣。你們可以學習詞語的真正含義。還會有人教你們怎么把它們刻出來,學會運用和理解它們。但是你們都不愿和別人分享你們所學到的知識,碰到像我這種搞不清楚的人,就只會在那邊洋洋得意。你是不是覺得,我只是個賤民,所以就沒法理解那些很深奧的知識呢?”
    “不,不是這樣。”
    “那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呢?如果你講了一遍,我還是不明白,你大可以嘲笑我。但你卻選擇一個字也不說。”
    “因為我覺得不那么舒……因為‘斜睨’描述的,其實是男人看女人的一種方式。并非調情,和一般的愛意也八竿子打不著。”護衛的雙手微微有些顫抖,“也不是那種懷著敬意的眼神。我看到過,你看到也就知道了。賤民有時就會這么看人,騎士也不例外。”他站了起來,攥起拳頭卻又松開,顯然在做激烈的思想斗爭,“石頭上的雕刻不過是某種象征。它們有專門的名字,叫嘎咕怪石。”
    莉亞有些茫然,便搖了搖頭,“我不認識這個詞……”
    “沒錯,你當然不知道。嘎咕怪石來源于達荷米亞語,是‘喉嚨’的意思。如果你仔細想想,就能明白為什么要如此命名了。大部分賤民根本不知道達荷米亞這種語言的存在,更不要說準確發音了。”
    “你剛才說它們是‘象征’,這個詞是什么意思?”
    “象征是用具體事物來表現某種意義。石頭上的花紋象征著我們內心靈力的力量。它們可以是男人或者女人的臉,甚至是一只野獸的臉,表明我們兩個人與靈力的力量是有聯系的。其實并非是你從這塊石頭里將火召喚而出,而是這塊石頭助你一臂之力,將你自己體內的火召喚而出。它們都異常強大,若是理解有誤,或者使用不當,還有發音不準,都是不允許的。”
    聽完他的一席話,莉亞仿佛覺得有一股熱流,流便全身。她既興奮又激動,腦海里只縈繞著一個問題,越是思考越是覺得一切皆有可能。按照護衛的說法,她可以生火,引水,甚至引發一場瘟疫或者讓人起死回生,這種能力并非沉睡于那些石頭中,而是她生而有之。
    莉亞往前靠去,低聲說道:“你的意思是,我并不需要靈石,就能生火。”
    “不,不是。你想歪了。你得明白,你沒法完全控制它。問題就在這兒。你召喚靈力的能力
    是繼承而來的,與此有關的,便是你的父母、祖父母還有你的祖先,甚至是最早的始祖,和你自己可是一丁點關系也沒有。”
    莉亞瞥了一眼索伊,她正看著他們兩個,一會兒摸摸杵,一會擦擦缽。然后便低下頭,又開始搗碎肉豆蔻。“所以,即便我成為圣學徒,也并不能說明,我可以輕松學會控制是么?如果血統世系不夠強大的話,就不能……”
    “連一杯水都沒法加熱,不管他學習多么刻苦,”護衛接道,“可你是賤民,除非你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否則你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潛力的極限在哪里。圣學徒一般都會花很長的時間去了解他們的祖先是誰,然后才能知道祖先們所擁有的各種神力,是如何在時間的推移中不斷融合,最后遺傳給他們。”
    莉亞不明白為什么她能做一些圣學徒都無法做的事情,正想問這是怎么回事的時候,突然有人敲門,把他們嚇了一跳。
    受傷的護衛正想爬上梯子,躲到閣樓上去。莉亞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那兒有窗戶,有人會看見你的。快躲到那塊屏風后面去!”
    他趕緊跑到閣樓下方的木質屏風后面。可屏風不是落地的,底部和地板之間留了個縫隙,正好露出他的靴子。莉亞心里罵了自己一句。外面的人又重重地敲了敲門,莉亞穿過廚房走向門口。
    “我們該怎么辦?”索伊小聲說道,怕得要死。
    莉亞瞪了她一眼,索伊便閉上了嘴。她想到了一個辦法,“索伊,你拿上水壺,躲到屏風后面去洗頭發。讓他躲在浴桶里。”
    “我才不會洗……”
    莉亞狠狠地看了索伊一眼,表情堪比那種滿臉陰沉嚴肅的靈石。索伊立馬拿上水壺,迅速跑到屏風那兒,一個字也不敢說。不一會兒,莉亞便看到他的靴子不見了,然后聽到他鉆進小木桶的聲音。那是她們平常用來洗澡的小木桶。
    莉亞提起門閂,把門打開一條縫,還好廚房的玻璃上滿是煙塵油漬,什么也看不清。借著廚房的燈光,她看清了那張胡子拉碴的臉,原來是喬恩·亨特。他的外衣臟兮兮的,襯衫松松垮垮地堆在腰帶上,領口也敞開著,頭發亂蓬蓬地耷拉在脖子里。
    “莉亞,給我點燕麥。”說完,便開始把莉亞往廚房里推,不過莉亞緊緊拉住門,只露出一條縫,強行卡在門口。
    “索伊在洗頭發。你要是餓了,就到艾爾薩的廚房里去要燕麥嘛。”
    喬恩嘆了口氣,“莉亞,我都到這兒了,我才不會再走到另外一個廚房去呢。”
    “為什么不去?她是要親吻你,還是要做其他什么事情?還是她特別小氣,不愿給你蜂蜜?”
    喬恩又嘆了口氣,眼里閃閃發光,“你是不是和瑞奧姆混多了,講話一個樣。那兒的燕麥又不是為我準備的。”
    “那是為誰準備的?”
    “我誰也不告訴。所以我才來你這兒。”
    “好吧。但你也知道,帕斯卡有規矩,她離開以后,除了大主教,誰都不能進廚房。”莉亞歪著頭靠在門上,挑了挑眉毛。
    喬恩語氣放軟了一些,“那大主教知道你偷了墓地里的一枚指環嗎?”他輕聲說道,而后低下頭朝著莉亞裙子前面揚了揚下巴。
    莉亞一下慌了神,她忘記把指環塞回裙子里了,可喬恩已經看到了。她故作鎮靜地說道:“在米爾伍德發生的任何事情,都瞞不過大主教,你不也知道嗎?你為什么要問我拿燕麥?我嘴巴可緊了,喬恩·亨特,不會告訴別人的。我的為人,你最清楚了。”
    喬恩嘆了口氣,“好吧,我告訴你。但你一定不能告訴別人。”莉亞拼命點頭。“我今天在樹林里發現一匹馬。”
    “真的嗎?我可以看看它么?”
    喬恩得意地笑了笑,“莉亞,你可不能告訴別人哦。”
    “也不能讓帕斯卡知道?”
    “當然不能啦。你也知道,大主教很信任她。”
    “我先去拿些燕麥過來。”莉亞抓著門,定了定心神,便大聲嚷道:“索伊,你先別出來。是喬恩。”
    說罷,她立馬奔進房間,爬梯子上閣樓,拿下一包燕麥,一把塞進喬恩的手里。正準備關門的時候,喬恩用腳擋住了門。
    “爐火邊晾著的襯衫是誰的?”
    莉亞的腦袋“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喬恩是一名獵手,他眼力敏銳,觀察細致入微,先是看到了莉亞的指環,現在又是這件襯衫。她木木地站著,心里生出一絲負罪感,什么應對的辦法都想不出來。嘴巴還有些干。到底該怎么說?想個什么理由來搪塞喬恩呢?
    “那可是我的秘密,”莉亞不由自主地臉紅了,然后靈光一現,“我才不告訴你呢。你真想知道,就去問瑞奧姆吧,她知道。”
    喬恩滿臉狐疑地看著她,轉身消失在夜色里。
    莉亞關上門,把額頭靠在門上,心想: 把一個男人藏在身邊三天,還真是不容易啊。
    “大主教”一詞最被大眾所熟知的詞源來自《索利文》圣書第三卷。該卷是最晦澀高深的圣書之一,圣學徒總會在第一個學年廢寢忘食,花盡心思,才能理解書中字里行間的含義。其中有這么一段:“每一個家族中的大主教由兄弟姊妹中甄選而出,接受圣油涂抹禮,穿戴銀絲軟甲被奉上圣壇。就他本人來說,智慧不可顯山露水,衣物不可損毀;不可與尸體近身,也不可離開大教堂圍地半步,更不要說褻瀆大教堂圍地上的一分一毫。這一切都只有一個原因,他受過圣油的洗禮。”這一段之后又敘述大主教應該與怎樣的女人結婚,而又是怎樣的污點瑕疵會杜絕他接受涂油禮的一切可能性。
    上述即是大多數圣學徒對“大主教”詞源的最初理解。許多圣學徒便以同樣的高標準嚴要求,成為圣騎士。而那些騎士、盔甲侍衛和護衛則效忠于國王,對他人殘酷剝削,最終踩著敵人的尸體面對自己的死亡。
    我聽說《索利文》圣書中還有一段也提到了“大主教”一詞,但是語境完全不同。那是一段有關原始圣族時期西底家國王的描寫。書中寫道,年少時的國王,早已具備強大的靈力,可震懾兇猛的獅子,也可撲滅熊熊大火。正是他,將“大主教”三個字授予原始圣族的祖先,告誡他們,通過世代維系的純正血統,借由靈力錘煉出強大的力量,以劈山分海,以涸澤引流;面對王國的軍隊,不懼挑戰;沐浴在陽光之下,劃分大地。所有的一切都要遵循靈力的意愿,聽憑靈力的旨意。靈力凌駕于所有準則和一切力量之上。
    對于圣學徒來說,如果無法找到第一段敘述,那我認為,他們也可取用第二段的含義。
    ——卡斯伯特·雷諾登于比勒貝克大教堂</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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