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了了最終沒能和楊寬換成座位。
她老老實實坐進(jìn)自己的位置里,挨著鶴林。
好在這一天鶴林沒有再說昨天那樣的話,與平常無異。
下午放學(xué),第二天是周末。不用每時每刻面對著同桌,謝了了輕輕松一口氣。
然而當(dāng)她收拾好東西,準(zhǔn)備回家的時候,文娛委員過來說晚上組織了一場班級聚會,要求每個人都參與。
謝了了很少參加這類型的集體活動,以前在普通班都是副班長負(fù)責(zé),她能推則推。
現(xiàn)在她在重點班只是一個小小的課代表,原本想拒絕,但是文娛委員說班干部必須參加。她推脫不掉,只得前往。
聚會地點在學(xué)校附近的一家ktv。
因為重點班大都是好學(xué)生,不敢做太出格的行為。
所以班長挑的這家環(huán)境良好,設(shè)置齊全,來往都是他們學(xué)校的學(xué)生。
他們到時,班長已經(jīng)訂好了包廂。
一行二十多人,很快將房間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女生坐在點歌機前點歌,男生負(fù)責(zé)活躍氣氛。
場面很快熱鬧起來。
他們都是相處過一學(xué)期的同學(xué),交談起來自然沒什么困難。謝了了獨自坐在相對安靜的角落,給她媽媽編輯短信說今天晚點回去。
原本以為只是唱唱歌而已,她在這里坐幾個小時就能回去。誰知道歌唱一半,忽然有人提出玩真心話大冒險。
這個游戲就是被抽中的人必須選擇真心話還是大冒險,前者需要回答實話,后者需要根本出題人的意愿做一些特殊的行為。
無論哪一種,絕對不會太輕易就是。
游戲很快通過大家的半數(shù)認(rèn)可。
謝了了沒來得及反對,被旁邊的女生拽著坐到靠墻壁的位置。
她對面坐的是鶴林。
鶴林身邊的楊寬不知低聲對他說了句什么,就見他眉眼低垂,勾著唇角懶懶洋洋地笑起來。
笑容被黑暗埋沒,只有她察覺有多好看。
謝了了不動聲色地轉(zhuǎn)移視線。
游戲開始,第一局轉(zhuǎn)到的是她旁邊的男生。
男生選擇大冒險,被要求向手機通訊錄里第二個人電話告白。
結(jié)果對面是他的小學(xué)班主任,男生憋著氣說完,就被劈頭蓋臉地教訓(xùn)了一頓。
眾人笑得東倒西歪。
這就算玩開了,后面的懲罰一個比一個過分。
謝了了在旁邊看得心驚膽戰(zhàn)。好在一開始她很幸運,幾乎沒有怎么輪到過。
可是到了后面幾局,她僅有的那點運氣就被用光了。
啤酒瓶轉(zhuǎn)了幾圈,最終停在她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隨之看來。
謝了了想了一想,跟大部分人一樣選擇真心話。
于是主持的男生在問題里挑了一圈,隨機選出一個,念道——
“在我們班里有沒有喜歡的男生?要求說出姓名。”
……
謝了了呆愣。
整個傻掉。
??
她看別人的問題都是“有沒有看過A|V”“有沒有在家自|慰過”……這些問題她身上都不存在,所以她才敢放心大膽地選擇真心話。
可是為什么一輪到她,就直接問她喜歡的男生是誰?
謝了了唇瓣微微地抿著,原本想回答沒有。可是視線一抬,落在對面目光專注的鶴林身上,不知怎么就答不上來。
她最后放棄,氣悶地問:“可以選擇不回答嗎?”
主持男生跟謝了了沒接觸過,這會也不好意思欺負(fù)她,痛快地答應(yīng)道:“行,行,不過要罰喝一杯啤酒。”
謝了了沒說什么,接過遞來的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將里面的啤酒喝干凈。
接下來的時間沒有再輪到過她。
除了有一次一個男生被轉(zhuǎn)到,選擇大冒險時要求背場中的一個女孩子繞著眾人走三圈。
男生在原地踟躕很久,最后走到謝了了跟前,問道:“我可以背你嗎?”
他們班總共有11個女生,今天五個沒來,聚會的只有六個人。
其他女生都很放得開,唯有謝了了乖乖軟軟的,像只兔子。再加上她稚氣可愛,剛喝過酒的臉頰洇出一層淺淺的粉。看起來人畜無害。
不怪男生會選擇她。
只是謝了了還沒聽清男生問的什么問題,那邊就有一個低低的聲音阻止道:“不行。”
男生和謝了了一起朝那邊看去。
鶴林微疊起一條長腿,手中的篩盅隨意把玩,斂眸道:“背女生算什么?不如來背我啊。”
他的兩條長腿比男生的胸口都高。
話音落下,果然有人抗議:“鶴總別欺負(fù)人啊,你的體格是他能背得了的嗎?”
鶴林淡然:“這樣才有挑戰(zhàn)性不是么。”
楊寬和鶴林是一伙的,知道他對謝了了的那點心思。所以這會非但沒有跟男生一起反對,反而跟著附和:“對啊,勉強女生有什么意思?背我也行,我長這么大還沒被人背過呢。”
可是誰愿意背他?一米八的大男孩,又重又硬。
當(dāng)然不如女孩子可愛柔軟。
于是這個懲罰也不了了之。
男生沒有背成謝了了,最后改為罰唱了一首兒歌。
……
這件事雖然揭過去,但還是有人會疑惑。
鶴林平日在班級很好說話,幾乎從未與人動過怒。
可是剛才那個男生說要背謝了了,
他聲線冷漠,眉宇低壓,模樣分明是生氣。
*
聚會一直持續(xù)到晚上十點。
班上的同學(xué)各自散去,回到家里。
謝了了和鶴林走在最后。鶴林的自行車停在學(xué)校車棚,不能騎車送她回去,就走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謝了了喝的那杯酒在胃里發(fā)酵,腦袋暈暈乎乎的有點困。
她上車以后沒怎么管鶴林,倚著旁邊的窗戶昏昏睡去。
司機車開得不穩(wěn),她腦袋一點一點的撞向玻璃。如此幾次,謝了了擰著眉尖正要醒,身側(cè)伸出一只寬大的手來,輕輕攬著她的腦門,將她帶往一個硬挺寬闊的肩膀。
謝了了幾乎沒怎么掙扎,就換了個姿勢繼續(xù)睡。
這一覺連續(xù)睡到下車,也不見醒。
謝了了只覺得睡得很不平穩(wěn),一路上先是崎嶇坎坷,她被桎梏在一個溫暖鐵鉗中。
緊接著是懸崖峭壁,她一步一步地攀登,腳下的路也越來越陡。奇怪的是她仍被人護(hù)得好好的,始終沒有下落。
謝了了緊緊蹙了蹙眉頭,從睡夢中睜開眼睛。
她最先看到的是一片深藍(lán)色的衣服,視線往上,是干凈整潔的領(lǐng)子,削薄的頭發(fā)和俊朗的側(cè)顏。
謝了了很快意識到——
她在鶴林的背上。
謝了了劇烈地掙扎了下,臉頰因為驚訝而微紅,道:“……鶴林,你放我下來!”
鶴林好像沒有絲毫意外,仍舊背著她繼續(xù)上樓。他的手臂穿過她細(xì)弱的腿彎,背脊貼著她的胸口,好聽的聲線從前面?zhèn)鱽恚骸靶蚜耍俊?br />
謝了了不吭聲。他將她往上提了提,解釋道:“電梯壞了。”
謝了了沒有絲毫松懈,懷疑道:“那你為什么不叫醒我?”
她在出租車上睡得不是很沉,只要他開口,她一定會醒的。
可是他不叫醒她,反而背著她走這么長的樓梯,難道不累么?
鶴林沒覺得累,反而她的體重只有一點點,背在身上像只玩偶,沒有重量。
他低聲:“叫醒你讓你繼續(xù)躲我?”
說罷,不等謝了了開口反駁,就道:“正好你躲了我一整天,現(xiàn)在讓我多背一會,我們扯平了。”
謝了了臉發(fā)紅,伸手繞到前面捂住他的嘴巴,反駁道:“你,你不要胡說……我什么時候躲你?”
他們剛剛才經(jīng)過17樓,現(xiàn)在正從18樓往上。
說話的聲音很容易被樓上的爸爸媽媽聽到。
鶴林不以為然,抬高了眉毛。
沒有么?
她今天早上不是千方百計地跟人換座位,就是下課躲在洗手間不出來。放學(xué)時候早早地收拾好書包,一聽說聚會腦袋都委屈地耷拉下來,恨不得離他七丈元。好像和他多待一秒,他就會把她忍不住把她拆骨吃掉。
怎么會呢,鶴林低著眸想。
他現(xiàn)在不就是在忍耐么。
謝了了見鶴林遲遲不說話,以為他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直起身子朝前方看去,就見鶴林薄薄的唇角彎起,眸子清亮,不聲不響在笑。
她懷疑:“你在笑什么?”
她以為他在質(zhì)疑自己的話,不放心道:“鶴林,你不許在我爸爸媽媽面前亂說話……”
她自己都沒有想清楚的感情,不想讓爸爸媽媽摻與進(jìn)來。
而且她害怕爸爸媽媽反對。
鶴林沒說什么,背著她繼續(xù)上樓,直到踏上19層的最后一級臺階。
他將她放下,后背抵著樓梯間的隔離門,俯身凝望著她的眼睛,回答道:“要我不說可以。”
他低低的,緩慢問道:“那你告訴我,今天那道真心話的答案是什么?”
男生問,我們班你喜歡你的男孩子是誰?
要求說出姓名。
謝了了選擇不回答。
現(xiàn)在,謝了了仍舊跟那時一樣,眼神閃爍,身軀僵硬。
她不回答,鶴林就將身子壓得更低,額頭緊貼著她的眉心,黑暗中雙眸緊逼,半是誘惑半是威脅地哄道:
“謝了了,不說話我就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