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勉敗北,眾人皆以為左冷禪逐衡山派出局的計劃受挫,不禁紛紛暗自揣測左冷禪下一場會派出嵩山哪位高手出戰(zhàn),是陸柏????費彬????還是他自己?
正在此時,場中的莫大忽然開口:“此戰(zhàn)幸得丁師兄謙讓,莫某勝得慚愧,已無力再戰(zhàn),我衡山就此退出???”說完不待眾人反應(yīng),便自顧自回了衡山派的位置。
各派主事人一時面面相覷,不知莫大既然勝了丁勉,為何不乘勢挑戰(zhàn)左冷禪,與其一爭長短?
只有莫大自己知道,他之前本也信心滿滿的欲要先敗丁勉,再戰(zhàn)左冷禪。但與丁勉一戰(zhàn)中,雖然未滿四十招便已將其擊敗,卻也讓莫大全力以赴,再無一絲一毫的保留,已是他一身武功劍法催發(fā)至巔峰的戰(zhàn)力!然而,丁勉既敗一招,本該連受他一十二劍,但他竟仍有余力強行脫出他的劍勢范圍,只受了七劍,因而戰(zhàn)力猶存!嚴(yán)格算來,只是輸了半招。由此可見,丁勉的武功只恰恰比他遜色毫厘之間的“一絲兒”。
而莫大早有耳聞,嵩山左冷禪的武功比其師弟們高出一籌,絕不是“一絲兒”。就算江湖傳聞有所夸大,但左冷禪能夠穩(wěn)坐嵩山掌門之位,牢牢壓制住麾下的師弟們,那他的武功也最少比丁勉等人高出半籌,亦非“一絲兒”可比!
略一思忖,莫大便不得不承認(rèn),他的武功很可能差了左冷禪半籌到一籌。更何況,他剛剛擊敗了丁勉,破了嵩山派的常勝之勢。若是接下來是左冷禪親自上場,為了挽回嵩山派的顏面,左冷禪一定會力求以最少的招數(shù)、最短的時間擊敗他。到時,他可不一定能夠像丁勉一樣撐過三四十招???而一旦他在一二十招之內(nèi)敗北,不僅于他個人名譽有損,就連衡山派的聲威也會像恒山、泰山那般一落千丈!
莫大生性孤僻隱忍,此時第一個想法便是避實就虛,以圖將來,所以他毫不猶豫的退出此次會盟之爭。
對于莫大的“謙讓”,各派年輕氣盛者,如定逸、劉正風(fēng)、成不憂、天松等人或許有些不解,但深諳政治智慧者,如左冷禪、陸柏、岳不群、封不平、定閑、定靜、玉磯子、玉鐘子等人,卻是能夠隱隱猜測到莫大的幾分心思。
左冷禪看著莫大,意味深長的輕輕一笑,便接著思考如何壓服他稱霸五岳的最后障礙――華山,或者說是岳-不-群。他有他的自信,他嵩山派今日既然能夠壓服衡山,日后同樣也能繼續(xù)死死的壓制衡山,甚至將其吞而并之???
此刻,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反正岳不群是有點兒罵*娘的沖動。他萬萬沒想到,之前還對挑戰(zhàn)左冷禪躍躍欲試的莫大,竟然在擊敗丁勉之后,態(tài)度立即跳水大逆轉(zhuǎn),直接萎了!如此,華山已經(jīng)不得不直面嵩山的全部壓力???
看了一眼衡山方向,岳不群心下冷笑,莫大到底是氣量不足,目光短淺。豈不知,如今他只以為他自己接掌衡山不久,未能厚積薄發(fā),羽翼未豐,故實力不足以與左冷禪爭鋒,但卻沒看到左冷禪同樣是尚屬潛龍在淵,其麾下眾師弟亦是雛虎幼狼,爪牙未及大成!兼且左冷禪雄心勃勃,手段不凡,單論領(lǐng)袖能力已經(jīng)甩了沉默寡言、孤僻邋遢的莫大不止一條街。若干年后,莫大的衡山派可能會稍見起色,卻未必會比如今強出多少,但左冷禪的嵩山派卻是一定會成幾何倍數(shù)的膨脹壯大!必然隨之增長的,還有左冷禪的野心,那時莫大及其麾下的衡山將何以自處????是不甘不愿的臣服????還是在無力的反抗中被摧毀?
岳不群稍稍醞釀一下表情,隨即肅然起身,望著左冷禪,拱手正色道:“嵩山上有左師兄英明神武,德才兼?zhèn)洌掠卸熜帧㈥憥熜帧①M師兄一眾臂助武功高強,俠肝義膽,可謂人才濟濟,聲威赫赫,為江湖正道當(dāng)之無愧的中流砥柱!若由左師兄執(zhí)掌五岳,必能率我等五岳英豪掃平魔教,理清妖氛,光大我五岳劍派,匡扶武林正道,還江湖一個朗朗乾坤!”本來岳不群很想說些“千秋萬載”、“一統(tǒng)江湖”、“稱霸武林”、“執(zhí)正道牛耳”之類更“豪氣磅礴”的話,可惜那些話都與如今身為武林正道魁首的少林武當(dāng)犯沖,容易被有心人利用,岳不群只好反復(fù)斟酌,盡量說些不痛不癢的???
稍稍一頓,岳不群抱拳轉(zhuǎn)身對著各派方向環(huán)禮一周,對著眾人鄭重言道:“岳某及麾下華山眾弟子一如往昔,堅決支持左師兄為五岳盟主!左師兄旦有所命,岳某身先士卒,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還請諸位掌門、長老,以我五岳除魔大業(yè)為重,摒棄一家一派之私,全力襄助左師兄!???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眾人本以為接下來華山與嵩山會有好一場龍爭虎斗,就連左冷禪都做好了與岳不群單挑的準(zhǔn)備,卻不想華山派的態(tài)度變化比莫大之前的表現(xiàn)更詭異,簡直是驚天大跳水!
一時間,眾人都有些完全摸不著頭腦的感覺。至于岳不群貌似誠懇的一番話,眾人自然是毫不猶豫的忽略。笑話,華山身為五岳前盟主,竟然說你沒有覬覦盟主之位的想法????傻子才信!
左冷禪臉色變換數(shù)次,最終目光一定,眼底深處不經(jīng)意間隱隱閃過些許狠厲,旋即悠然起身,哈哈一笑道:“岳掌門過譽了,左某愧不敢當(dāng)???早聞岳掌門智計不凡,一身華山劍術(shù)更是出神入化,左某是自愧不如啊!???依左某之見,這五岳盟主之位,匡扶正道之路,任重而道遠(yuǎn),舍岳掌門之外還有誰能當(dāng)之?”
“左兄此言差矣!”岳不群暗暗腹誹,要是我跟你左某人一樣,手下有十多個心腹師兄弟的高手,有一兩百號精銳弟子,我肯定愿意接下盟主之位。現(xiàn)在嘛,若我真的坐上五岳盟主之位,恐怕華山也會被你們四派逼著在明年與魔教的大戰(zhàn)中打頭陣。實力強的打頭陣叫先鋒,實力弱的打頭陣,呵呵,只能是炮灰了!???那真是嫌華山死的不夠快!
“岳某何德何能???”岳不群笑笑,繼續(xù)推脫。
“誒???不然不然,岳兄何必自謙,”左冷禪抬手止住岳不群的話頭,心里實在是萬般不愿與他一直磨嘴皮子,干耗時間。在左冷禪看來,岳不群絕不可能沒有執(zhí)掌五岳之心,他現(xiàn)在表現(xiàn)的如同謙謙君子一般,推崇自己為五岳盟主,無非是他沒有把握在比武中勝過自己,便學(xué)著莫大明哲保身,或是在醞釀著什么陰謀,想以言語拿捏自己???未免夜長夢多,還是盡快迫岳不群比武的好!到了擂臺上,任你千般詭計,我只一劍破之!心思百轉(zhuǎn),左冷禪面上卻不動聲色,繼續(xù)正色言道:“此前數(shù)年間,岳兄挽狂瀾于既倒,華山再興之勢已顯!凡此種種,在座諸位都看在眼里,還有誰會懷疑岳兄的才能不足以勝任我五岳之盟主????岳兄此時堅辭不就,該不會是是畏懼魔教勢大,不想為我五岳出力?”
岳不群心里不屑,臉上卻是恰到好處的變了變色,慨然駁斥:“左兄何出此言?我華山自立派三百年來,向來潔身自好,以除魔衛(wèi)道為己任。為鏟除魔教妖人,我華山弟子二百年間死傷無數(shù),血流成河,從未有過畏敵不前之人!而今岳某及麾下弟子,身為武林正道之一,更是早已決心為五岳諸位英烈報仇雪恨,誓與魔教賊子血戰(zhàn)到底!只消左兄一聲令下,岳某及麾下華山眾弟子立時奔赴河北,不與魔教賊子戰(zhàn)至最后一人絕不罷休!”
左冷禪明知岳不群是在演戲,但卻不得不高聲贊道:“華山高風(fēng)亮節(jié),岳兄亦正氣凜然,我等自是萬分佩服!只是???”左冷禪話題一轉(zhuǎn),面向場外眾人悠然而道:“魔教妖人雖然行事卑鄙,令人不齒,但其教中著實有些武功高強之輩。東方迷、向問天、曲洋等人暫且不論,那大魔頭任我行卻是我等不得小心應(yīng)付的頭號大敵!其人一身不世武功,威震南北,可謂魔教現(xiàn)今當(dāng)之無愧的第一人!???不知,岳兄以為然否?”
岳不群頜首應(yīng)道:“左兄所言甚是!任我行率眾南征北討多年,擊敗過諸多江湖幫派及成名高手,其人英勇善戰(zhàn),武功極高,自是無需置疑。此番他若是成功一統(tǒng)魔教,必然氣勢高漲,魔焰更炙,絕非易與之輩!???不過,我五岳歷來順天應(yīng)人,匡扶正道,自有天助,如今更是降下左兄如此絕世雄才于我五岳,正當(dāng)為大魔頭任我行之?dāng)???”
“不然、不然???左某還有些自知之明,恐非任大魔頭敵手???”左冷禪連連搖頭,正色道:“非是左某妄自菲薄,或是貪生怕死,不愿為五岳出力,實是左某能力不濟耳!左某縱然于嵩山劍法上有些許心得,但怎及得上岳兄一身當(dāng)世無雙的華山劍術(shù)!若由岳兄領(lǐng)袖五岳,擊敗任我行自是不在話下!”
“左兄此言著實令岳某汗顏!不知內(nèi)情者,定然以為岳某狂妄無明,不知天高地厚!”岳不群心知,莫大既已避戰(zhàn),若是華山隨之避戰(zhàn),便四去其二,嵩山若只僅僅擊敗了恒山、泰山兩派,那左冷禪借機立威,掌控五岳的謀劃必將付諸流水!所以,此番左冷禪無論如何也會逼自己決斗,并以擊敗他來壓服華山!不過,與左冷禪對決,本就是他謀劃中的一環(huán),這一番推脫雖是必須,此時結(jié)束,卻也是恰到好處???“左兄學(xué)究天人,既能將嵩山諸多劍法整合為快慢十七路劍法,想必一身劍術(shù)早已爐火純青,臻至化境!我五岳英豪雖多,但舍卻左兄,又有何人能夠有此非凡造詣?若是左兄都不愿對戰(zhàn)任我行,我五岳又有何人膽敢接戰(zhàn)那大魔頭?”
“岳兄!”左冷禪猛然高聲一喝,實是耐心耗盡,目光愈發(fā)沉凝,“正邪大戰(zhàn)將近,事關(guān)我五岳之生死存亡,還怎容得你我如此推三阻四????不妨我二人各出全力比斗一場,勝者必是五岳之首,自當(dāng)接戰(zhàn)任我行!”左冷禪說著看向其他三派諸人,沉聲問道:“諸位以為如何?”
眾人稍一沉默,玉磯子卻是眼珠一轉(zhuǎn),立即高聲回應(yīng):“左掌門高見,勝者合該為五岳第一高手!為五岳大業(yè)計,還請岳掌門毋需遲疑,速速決斷!”
定逸附和道:“還請岳師兄出手,一展華山劍術(shù)風(fēng)采!”
莫大與定閑不動聲色的對視一眼,瞬間完成了意向交流。定閑道:“阿彌陀佛,正邪大義為重,想來岳師兄心中早有決斷!”
莫大嘶聲道:“岳師兄既有達(dá)才,何須過于自謙!???還請放手一試!”
見此,岳不群心下一喜,暗道:總算都開口了,怎么不早點,白白浪費哥兒半天吐沫???面上卻是鄭重其事,抱拳沉聲道:“既然諸位如此看得起岳某,岳某就厚顏與左兄討教一場便是!”
“好!???”左冷禪隱隱松了口氣,暗嘆岳不群真能扯。不過,一旦上了場,就不信你岳某人還真敢像嘴上說的這般謙讓!
一揚手,自有嵩山弟子送上黑闊長劍,左冷禪探手接過,垂劍作勢道:“岳兄???請!”
“左兄請!”岳不群提劍回禮。
二人齊齊轉(zhuǎn)身上場,卻不防山門方向奔過來一個嵩山弟子,遠(yuǎn)遠(yuǎn)高聲唱道:“少林方生大師到!???”
左冷禪身形一頓,隨即轉(zhuǎn)身望向岳不群,正巧岳不群同樣扭頭望向他。
是你招來的少林之人?(是你招來的少林之人?)???
不是!(不是)???
二人目光稍觸即收,卻是別有一番深意在心頭,各自面色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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