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屋、包子山和西都位于三個不同的方向,在飛下加林塔后,大家彼此作別,各自踏上返程。路上,樂平忽然想起什么,他促狹地碰了碰特蘭克斯的胳膊,說:“你應該還不知道,你被沙魯殺死后,貝吉塔可是非常生氣,他在悟飯之前就沖向了沙魯,不顧一切地對他發動猛攻。”
“咦?爸……爸爸他……”特蘭克斯難以置信地重復了一遍。
“是真的哦,他似乎比原本看上去的更在意你呢。”跟在樂平身側的小玲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盡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快一點。
“小玲,你也一樣!之前我還擔心你提前出了精神時間屋跟沒能與特蘭克斯和好有關系,但你看到他死去時的怒火居然不亞于悟空看到克林被殺!”
“也不至于……而且悟空都犧牲了自己,沙魯卻又回來了,叫人不生氣才怪呢……”
“可你變成超級賽亞人了啊!要不是有你,說不定悟飯沒那么容易取勝——”
“樂平?你說我怎么了?!”
小玲在半空急剎住,躥出去幾十米遠的樂平和特蘭克斯折返回來,特蘭克斯臉上的驚訝不減剛才,樂平不滿地攤開手抱怨道:“不會吧?克林說你不記得自己變成巨猿的事我還理解,但這次是超級賽亞人誒!你居然沒有一點自覺嗎?”
“當時情況那么緊急,附近也沒有鏡子,我哪會注意自己的頭發是什么顏色啊!”小玲雙手用力一拍自己的臉頰,努力回憶不久前的戰斗。自己似乎的確覺得體內的能量前所未有地充沛,但她還以為那是情緒激動導致的錯覺……對了,悟飯和貝吉塔好像都盯著她頭頂的高度看了幾秒……
——是因為我終于能夠變成超級賽亞人,所以才有能力趕跑弗利薩了嗎?還是說,因為我終于趕跑了弗利薩,才能夠變成超級賽亞人了?
小玲恍恍惚惚地想起了自己身上另一項巨大變化,但她也無從求證了。接下來最重要的事情是再多嘗試幾次,讓自己再變成超級賽亞人,最終掌握這種變身。說不定現在貝吉塔會愿意給她指點兩句?……
——想什么呢。不如去找悟飯。除非有什么事非他不可,我不該再靠近貝吉塔了。
“你看起來好像不怎么興奮啊。”樂平打趣著,繼續帶頭向前飛去。
“今后我得為此修煉了。”小玲挑了個最不重要的原因感慨出聲。
“世界危機剛過去,不用滿腦袋想著修煉也可以。而且就算是普通的超級賽亞人,對付地球上可能會遇到的壞蛋就已經綽綽有余了。”樂平說著,指了一下右手側。“那么,我女朋友住這邊,我往這邊走了,明天見。”
“啊,如果樂平要去女朋友家的話……”小玲放慢速度,無奈地敲了敲自己的腦殼。“我跟著你都成習慣了,你早說的話我就和克林一起走了。”
她飛到樂平身側,張開雙臂抱住了他。樂平愣了一下后,也自然地與她相擁。
“怎么了,看我可能真的要結婚了,你開始覺得孤單了?”
“才沒有。”小玲貼在樂平耳畔,微笑著自言自語。“你確實……從來都沒逃避過任何一場戰斗。對不起。”
“你說……啊,那個。已經沒事了,我也該道歉的,我大言不慚地說要養大你,好克服女性恐懼癥,但到頭來,我根本沒怎么對你負責呢。”
樂平松開小玲,就像十幾年前那樣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懷念地說:“你早就是我追趕不上的孩子了,只不過我總是不甘心承認這一點而已。”
“是樂平收留了我,在我最年幼的時候教了我最基本的知識、武功和生存之道。就算我們的實力和生活都越來越疏遠了……但你還是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人。”小玲不舍地讓手臂從樂平身后滑落,擺了擺手:“改天見了,樂平。”
“明早送行特蘭克斯時還會見面的。睡個好覺哦!”
樂平揮著手遠去了,小玲目送他的背影縮小成一個點,嘆了口氣,集中精神尋找克林的氣。“那么,我就回龜屋去了。明天見,特蘭克斯……”
“都已經到西都了,要不要干脆來膠囊公司借宿一晚?”特蘭克斯提議。“不過小玲小姐之前好像和我爸爸不太對付的樣子,不愿意的話就算了。”
“沒那回事……我就去叨擾一下吧,順便借用一下重力訓練室。”小玲重新搜尋布爾瑪一家人的氣,鎖定了膠囊公司的位置,與特蘭克斯繼續前行。
“小玲小姐既然能夠變成超級賽亞人,說不定可以向我爸爸請教一下。”沒了最能活躍氣氛的樂平,特蘭克斯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以前也不喜歡爸爸,但相處下來后,再加上決戰時的事,我現在已經能驕傲地承認貝吉塔就是我的父親了。”
“我說了我沒有討厭貝吉塔啦。”小玲哀怨地扯住了自己的鬢發。“雖然我經常想不出自己喜歡什么……但對于討厭的東西我還是很清楚的!”
“小玲小姐討厭什么呢?”
在精神時間屋里,由于小玲聽不下去未來世界的慘劇,二人聊天時常常是特蘭克斯在遷就她的話題。即便現在他們在正常世界,聽到特蘭克斯習慣性的反問,小玲也條件反射地訴說了下去。
“我知道我討厭學校,討厭死亡,討厭結局悲傷的故事,討厭朋友被看不起……但我好像最討厭不被需要。如果沒有同伴的指揮、沒有必須面對的危險、也沒有要保護的人,我就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小玲舉起右手,在眼前握成拳頭。
“自從我成人以來,就一直被外界的事故推著前行。因為大家被貝吉塔和那巴害死了,所以要去那美克星找龍珠;因為你告訴我們未來會有人造人出現,所以要繼續修煉;我打不過弗利薩,也打不過人造人,所以我把在旅途中保護布爾瑪、保護克林和悟飯當做自己的意義所在。但現在……地球安全了,悟飯也變成了我們中最強大的那一個,不再只是我理應照顧的‘朋友幼小的孩子’了……”
“雖然這么類比本應是自己長輩的人很不禮貌……但我在未來見過很多沒有人生目標的孩子,他們給我的感覺和小玲小姐有點像。他們機械地活著,甚至……不排斥死亡。”特蘭克斯沉吟片刻,開口說道。“我不希望小玲小姐變得和那些孩子一樣,也不希望那些孩子的未來一直死氣沉沉,所以,我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
交談間,二人已經抵達了膠囊公司上空。他們在后院連通主屋和重力室的石板路上降落,特蘭克斯一本正經地站直身子,微微低下頭詢問:“在一開始,我和媽媽有一個備選計劃,就是將悟空先生帶去未來,幫我們解決人造人,不知道您有沒有聽到?”
“是你在帶琪琪他們去龜屋的路上說的。我有聽。”一想起那天自己被十八號和貝吉塔接連暴擊,小玲不禁不爽地抱起了胳膊。
“沙魯游戲開始之前,我在家里過了幾天,那時候年輕的媽媽給我講了些有關天下第一武道大會的軼事。”令人意外地,特蘭克斯提起了仿佛毫無關系的話題。“她說,悟空先生和爸爸走的是挑戰勁敵、超越自我的武道之路,那么小玲小姐的武道就是守護他人的武道。我仗著‘朋友的孩子’這一身份來請求您或許很拙劣,但我……希望小玲小姐能和我一起去未來世界。媽媽當初的設計,本來就是能容許時光機里多搭乘一名人員的。”
“誒?也不是完全不行,我現在確實沒有什么一定要在這邊做的事……但你比我更強大吧,特蘭克斯?即便我去了未來,也得先鍛煉一番,才能成為對付人造人的有效戰力……”
“未來的人造人沒有這邊的這么厲害,即便只是普通的超級賽亞人,也能和他們中的一個打成平手。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未來人口稀少,秩序動蕩,城市也都淪為廢墟,需要從零開始重建。如果小玲小姐必須要別人給予目標的話,那您愿意幫忙守護我那個世界的未來和平嗎?您愿不愿意……至少是暫時來未來拜訪一次?媽媽也曾經說過很想念小玲小姐,而且等我解決掉十七號、十八號、還有未來的沙魯,還會再回來一趟報捷的。如果您不愿意在未來世界久留,我可以再送您回家。”
——回家。
這個詞讓小玲微不可察地瑟縮了一下。她一直在抗拒弗利薩在意識深處對她的影響,但現在她也不得不承認,她曾經的家人們如今都有了各自的家庭,各自的“小世界”,她根本不能確定哪里才算是自己的家。
——樂平、布爾瑪、悟空身邊不行了。武天老師家算嗎?還是說……追根溯源,樂平當初建在沙漠里的那幢房子才算?
特蘭克斯見她陷入沉默,善解人意地告辭了:“小玲小姐不必立刻做出決定,我先回屋去了,您今天用過重力室后就好好休息吧。”
小玲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轉身走向重力訓練室。弧形的墻壁上,當初她曾射穿的那個破洞處,依稀留著布里夫博士的修理痕跡,而在眾人籌備沙魯游戲的這段時間,布里夫博士肯定又將設備保養了一遍,常年破破爛爛的地板被換上了新的,一副還沒被用過的樣子。
——貝吉塔將來會繼續留在膠囊公司吧。這里已經是他的家了不是嗎。
小玲關上門,開啟重力設備,用于警示的紅燈亮了起來,她閉上眼睛,在重壓之下回憶純粹憤怒的感覺,思路卻總是跑偏回來。
——小特蘭克斯長大后,說不定貝吉塔會在這里教他武功。他教導自己兒子時會是什么樣子的呢?會像奧尼安教導他那樣嗎?他會像悟空那樣,和妻子兒子一起出門游玩嗎?他會像特蘭克斯一樣溫和地笑嗎?他會像樂平那樣與戀人在半夜談天說地嗎?
……
——如果當初弗利薩的靈魂沒有跑到我的身體里,我是否能成為那個讓貝吉塔產生變化的人呢。
——或許我能給他講講沙漠里的生活,或許我可以去摸摸他的頭發和眼睛。或許他也能給我再講些貝吉塔星的事,講講貝吉塔星被毀滅后他在宇宙中的旅途……或許我能分享到他更多的人生的。
一聲清脆的爆鳴在重力室里響起,金色的光彩映在墻壁上,與猩紅色的燈光相輝映。小玲緩緩吐息,轉向操縱臺,在數字顯示屏上看到了自己模糊的影子。
——貝吉塔說,純粹的憤怒和純粹的惡給了他們這份力量。那么我的憤怒說不定是由純粹的悲傷激發的。
小玲苦笑著收斂了氣息,學著悟空和悟飯的樣子,讓自己在情緒平復的同時維持超級賽亞人的狀態。但畢竟只是第二次,在她心態和氣息波動的瞬間,金色的光環就熄滅了,她也被忽然而來的疲憊墜得腳步一踉蹌。
這時,警示燈閃了閃,重力室的重力歸于正常,小玲知道,設備做出這種反應是因為有人要進來了。大門發出調整氣壓的噗嗤一聲響,隨后被從外打開,貝吉塔出現在小玲視野中,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你怎么在這里?”
“因為我習慣性地跟樂平一起回西都了,就順便來重力室里再試了一下變成超級賽亞人!”小玲立刻挺直了脊背回答。“貝吉塔是來訓練的嗎?”
“我只是見警示燈亮著,想不出誰會在里面。”貝吉塔揚揚下巴,指示了一下門外那盞燈。“卡卡羅特那家伙,自顧自地死了……我想我以后不會再戰斗了。”
“有點好奇貝吉塔不戰斗的樣子呢。”小玲說笑著關掉重力系統,準備回到主屋去。在與貝吉塔擦肩時,她停下腳步,問道:“對了,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貝吉塔關好重力室的門,哼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在你眼里,我是個怎樣的人呢?”小玲注視著曾被薄薄的新雪覆蓋的石板路,這個縈繞在心頭許久的問題脫口而出。
“是個笨蛋程度不亞于卡卡羅特的愣頭青。”貝吉塔不假思索地說。他轉過身,視線停留在她的發梢,凌厲的眼神隱約有了一絲釋懷的意味:“不過……作為賽亞人,大概算是能讓我感到驕傲吧。”
小玲不由得睜大眼睛,貝吉塔已經遠去了,她許久才意識到自己在笑,就像在那美克星上聽貝吉塔講了奧尼安的事后,那樣旁若無人地傻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