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清 ！
第四十三章 徐武穆
八月二十三日夜，瑞興府。
喊殺聲和槍炮聲一陣陣的傳來，小小的府城，已經(jīng)被打得千瘡百孔。日軍曾經(jīng)據(jù)守的戰(zhàn)壕，早已破破爛爛，橫七豎八的都是尸體。有黑色軍服的日本官兵，也有土黃色軍服的禁衛(wèi)軍官兵，即使戰(zhàn)死，雙方的尸體也扭打在一起，有的禁衛(wèi)軍士兵，還保持著最后那一下刺殺的姿勢，刺刀已經(jīng)沒入對方鬼子的尸首，就已經(jīng)斷絕了氣息，但是整個身體的重量，全部都用在了步槍上面，倚著槍兀自不倒，凜凜如生。
城墻也打開了一個又一個的豁口，城墻兩側，彈痕累累。尤其是禁衛(wèi)軍主要突進方向的北門，那一帶上半截城墻都沒有了，城磚坍塌下來壘成斜坡。里面的夯土層坑坑洼洼，那是被馬克沁機關槍大威力重彈，一層層掀掉的！城門口處，那兩門曾經(jīng)給禁衛(wèi)軍過壕官兵帶來重大殺傷的野戰(zhàn)炮，歪七扭八的倒在了一旁?；鹋谒南拢瑢訉盈B疊的都是日軍尸體。日軍曾經(jīng)在這里進行了最頑強的抵抗，并且以密集隊形對突破禁衛(wèi)軍發(fā)起過反擊，結果被運動上來的機關槍密集掃射，將這里變成了一個大尸體堆，而禁衛(wèi)軍士兵就是在這尸堆上面達成了突破，一直突入了瑞興府內！
現(xiàn)在府城之內，已經(jīng)全是火光，對于還在依托街壘進行巷戰(zhàn)的死硬日軍，禁衛(wèi)軍干脆搬來了洋油，放火焚燒，日軍耐不住火突出房屋，就被密集火力打倒。那些死硬到最后的，就變成了烤肉，整個瑞興府現(xiàn)在漂浮著一股人被燒焦的味道，這里的一切，就是日本陸軍建立之初最先成立的六個師團之一，號稱皇軍之基的第五廣島師團的最后覆滅的場景！
一路火焚，一路前進，禁衛(wèi)軍已經(jīng)突進到了瑞興府使衙門，也就是第五師團司令部，征清第一軍司令長官部所在的地方。最后百余名彈盡糧絕的日本官兵，將大門堵死，做最后困獸之斗。禁衛(wèi)軍右協(xié)幾個突進的營，已經(jīng)在這里會師，從軍官到士兵，個個都殺紅了眼睛。里面偶爾有零星的子彈射出來，垂死掙扎的日軍官兵也不知道在嚎叫些什么，瘆人得慌。上千的官兵將這里圍得重重疊疊的，打到這一步，帶隊軍官也不想指揮部隊硬沖，徒傷人命，用火，點這些狗日的天燈！
陳金平提著一支步槍大步趕了過來，他后來也跟隨部隊發(fā)起了沖擊，馬弁終于沒按住他，只好跟著長官一起攻擊前進。用洋油燒那些準備巷戰(zhàn)的日軍也是他下的命令。打到現(xiàn)在，還是一個俘虜沒有！日軍本來投降的就少，禁衛(wèi)軍官兵也殺紅了眼睛，看到鬼子從火里沖出來，也不管是不是烤得受不了要出來投降了，都是一陣子彈先飛過去再問話。
他看著麾下官兵們吵吵嚷嚷的都在喊：“還有洋油沒有？燒他們狗日的！”有的士兵掉頭就朝后面跑，要去搬洋油過來。陳金平大聲罵道：“都吵什么吵？打到這兒就算完了？”
一個軍官大聲的向他回報：“大人，這是鬼子最后的本部！咱們終于打到這里了！”
陳金平瞪他一眼：“老子知道！真他媽的，死了老子一個營官兩個隊官啊！老子就要看看，這山縣和野津這兩個日酋，長什么樣子！”
他伸手去掏懷表，摸出來卻是一堆零件，也不知道是子彈打的還是他碰壞的，陳金平扯著嗓子問：“現(xiàn)在幾點？”
另一個軍官又大聲回報：“大人，現(xiàn)在十二點過三刻！”
“嘿他媽的，這小鬼子還真把老子拖到了二十四號！”陳金平看著那殘破的府使衙門，喃喃的罵道。啪的一聲槍響，一發(fā)子彈打在他身邊，濺起一點煙塵，他動都不動一下，成百條槍同時端起來，啪啪啪啪的齊射了好一陣，打得這個府使衙門四下煙塵斗亂。幾個爬在墻頭，打出了最后一發(fā)子彈的日軍士兵，哼也不哼一聲的翻落下來。
陳金平伸手叫過馬弁，從他背著的皮挎包當中翻出紙筆，咬著牙齒匆匆揮筆。
“職部于八月二十四日零點三刻，已攻至日軍最后據(jù)點，日軍殘部不過百余，彈指可破。禁衛(wèi)軍右協(xié)，經(jīng)初步查點，亡哨官以上將備五，傷九。兵弁亡三百余名，傷四百余。禁衛(wèi)軍拔城初戰(zhàn)，職指揮無方，尚祈重處…………”
他咬著牙齒看了看面前的府使衙門，在火光映照下，已經(jīng)如同一座殘破的墳墓。日軍連一發(fā)子彈都沒有射出來了，只是從里面?zhèn)鞒隽巳毡救祟澏抖崎L的凄慘歌聲。似乎應該是望鄉(xiāng)之類的歌謠。想起自己親手管帶的右協(xié)在瑞興府攻克過程當中的累累死傷，陳金平的臉上肌肉一陣抽搐，重重的繼續(xù)寫了下去：“…………日人所部據(jù)守府使衙門，做負隅頑抗之斗，投降者絕無，職決用火焚之，免傷士卒。百戰(zhàn)之余，竟無能俘獲敵酋，獻于大人馬前，職之罪孽，可謂深焉！”
最后一個字寫完，陳金平猛的擲筆，大聲喝道：“舉火！燒狗日的！對抗王師，也就這么一個下場！”
一直在摩拳擦掌的禁衛(wèi)軍官兵就在等著自己協(xié)統(tǒng)大人的最后處斷，聽見這個命令，都歡呼一聲，什么七零八落的可燃物都拖了過來，洋油潑上去，接著就點燃，士兵們還點起一個個火把，流星一般的扔進去。轉眼之間，府使衙門大院四下已經(jīng)熊熊火起，在軍官的命令下，士兵們都各自選取戰(zhàn)位，架起步槍等候，只要鬼子耐不住燒跑出來，就一陣子彈潑過去。
拔城之戰(zhàn)，傷亡向來倍于野戰(zhàn)。禁衛(wèi)軍右協(xié)傷亡七八百人，幾乎就是一個多營打光了。大家一塊兒在朝鮮這個地方掙扎生存，一塊兒行軍吃飯訓練，一年多下來，早就成為不可分的團體了，又多是北方的大同鄉(xiāng)，激戰(zhàn)破城的時候還不覺得，現(xiàn)在看著鬼子最后的據(jù)點象火炬一樣燒起來，有的人呆呆看著火焰，忍不住就嗚咽出聲。
火越燒越大，只傳來噼噼啪啪的剝裂之聲，有的時候屋頂被燒穿了，轟隆一聲垮下來，濺起滿天的火星。清掃四處之后，匯聚于這里的官兵越來越多，大家都是征塵滿身，渾身浴血，都集于此處。士兵們雖然大多樸素說不出什么道理，可是心潮卻激動得想要呼喊出來。
就是眼前這個敵人，全軍萬余人，在朝鮮登陸以來，勢如破竹，下牙山，落漢城，擊潰兩三倍于他們的淮軍主力，追亡逐北千余里，可稱一往無前。連左寶貴等大清有數(shù)上將都戰(zhàn)沒于他們手中，等于是一支可滅人國的強軍。據(jù)說整個日本，這樣的軍隊也不過才六支，打得整個大清聞風變色，現(xiàn)在卻只剩下最后一點人馬，連同他們的指揮官，還有一個日本有數(shù)的大將，在被焚燒，被粉碎！
放眼整個大清，除了他們禁衛(wèi)軍，還有那支強軍，能做到這一步？除了他們徐大人，還有誰能帶領他們做這個國家的中流砥柱？
火焰越來越大，直沖天際，讓整個朝鮮夜空，都變得通紅。日本人還是沒有一個人逃出來，仿佛甘心讓這個火墓成為他們最后的墳場。但是在戰(zhàn)勝者看來，并不驚訝于日本人的頑強，而是只感到他們破滅的絕望！
陳金平仰首向天：“鄧大人，這點鬼子不夠給你上供的，您繼續(xù)等著！”
徐一凡他們遠遠的在山上掩蔽部也看著這一切，麾下參謀軍官全部肅立，在火紅的天幕之下，每個人面龐輪廓都忽明忽暗，嚴肅得如同一尊尊雕塑。佇立在朝鮮的山川之上。
日軍挾狂暴風雷而來，席卷千里，禁衛(wèi)軍雖然夸稱大清無雙強軍，但是這樣大規(guī)模的正規(guī)戰(zhàn)事也是初次，哪怕是嬉皮笑臉的楚萬里，心里也是不無忐忑，怕自己不能當此洪流，特別是在清軍所向皆敗，水上陸上，無不落膽的時候！
但是現(xiàn)在這股從朝鮮南部一直席卷到北部，眼見可以直逼大清國門的洶涌狂流，在他們禁衛(wèi)軍面前撞得粉碎，然后在禁衛(wèi)軍連續(xù)的攻擊之下，最后覆滅于瑞興府！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覺的集中在徐一凡的身上，就是這個年紀輕輕，所行無不離經(jīng)叛道的年輕人，有的時候還很有點不正經(jīng)加惡趣味，一手打造出他們！
大家都心情激蕩的瞧著他，看著徐一凡緩緩放下望遠鏡，轉身向他們。大家不自禁的閉住呼吸，都等著徐一凡做一個最激烈高昂的結語。
徐一凡這個時候卻是滿心的郁悶，他媽的，看來一個官兒大點兒的活鬼子都別想撈著了。陳金平他們這些致遠號留下的余黨，下手還真他奶奶的黑！要是山縣有朋給拿了活的，到時候朝北京一牽，報紙輿論，街頭巷尾再吹吹，他徐一凡還不得成了大清徐武穆了??！迫害他這個忠良的，自然就是趙構，秦檜，死太監(jiān)爛屁股…………
他抬眼一看，大家都瞧著他，眼睛閃閃的，個個兒都是無限深情的樣子，徐一凡瞪眼罵道：“瞧什么瞧？老子又不是兔子！該干嘛干嘛去，這里燒完鬼子，都給我掉屁股朝東邊兒跑！還有得忙呢，話說前頭，下次誰再下手這么黑，回國老子不帶他，從這里游泳游回去！”
幾句話罵得人人敗興，垂頭喪氣，轟的一聲解散，各自干各自的活兒去了。徐一凡猶自不解氣，罵罵咧咧的不爽到了極點。
一直冷眼旁觀的孔茨整整衣衫走了上去，德國老軍人向徐一凡鄭重行禮：“閣下，恭喜，放在歐洲，這也是一場漂亮的殲滅戰(zhàn)！閣下，日本帝國的朝鮮攻略，已經(jīng)被你打掉了一個鉗子！你為閣下的祖國，至少在朝鮮，贏得了寶貴的戰(zhàn)略主動！”
徐一凡淡淡一笑，對這個老顧問，他得客氣點兒。禁衛(wèi)軍如此戰(zhàn)功，這幫德國顧問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第五師團覆滅，東線那里暫時還沒動靜，沒什么壞消息傳來。自己轉兵那里還要幾天，這幾天估計也不會出什么毛病吧？那時候元山的小鬼子上來，再打他媽的。朝鮮戰(zhàn)場的主動權，看來是撈在手上了。
“弗萊舍爾先生，我知道，這是一場偉大的勝利！可是其他的事情還不好說呢，您真是不知道，咱們國家有些人，把事情弄壞的本事有多大…………”
他沉吟著住口，家丑還是少曝點兒吧…………他向西面看去，夜色低沉…………我在這里賣力死戰(zhàn)，禁衛(wèi)軍死傷慘重。你們…………多少也爭點氣好不好？雖然你們越無能，這道路自己走得越順，可是在感情上，在國戰(zhàn)的時候，也要稍微象點樣子吧？
公元一八九四年八月二十四日，禁衛(wèi)軍粉碎日本陸軍第五師團與瑞興府，雙方攻戰(zhàn)近十日。第五師團只有零星殘兵逃往漢城，出戰(zhàn)之九千官兵，陣亡約八千，包括陸軍大將山縣有朋，師團長中將野津道貫，兩個少將旅團長…………被俘虜三百余人，脫出生天不過寥寥數(shù)百。整個第五師團，被禁衛(wèi)軍干凈徹底的打掉！
禁衛(wèi)軍第一鎮(zhèn)兩協(xié)精銳，幾乎盡數(shù)出戰(zhàn)，陣亡官兵九百余人，帶傷約兩千。第二鎮(zhèn)解散兩營緊急補充之后，第一鎮(zhèn)仍然基本維持著戰(zhàn)力，足可續(xù)戰(zhàn)下去。在禁衛(wèi)軍參謀本部的計劃當中，，二十四日整理一天，二十五日全軍轉向東線，預計二十八九日，就已經(jīng)可以到達指定位置。整個朝鮮戰(zhàn)局，應該已經(jīng)在掌握之中！
“哼…………果然還是我知道的大清，果然還是我知道的北洋啊…………”
袁世凱看著一疊文報，不時的冷冷嘲諷幾句。唐紹儀在上首批閱著一點公事，聽見袁世凱的冷笑，也是不住的搖頭。
戰(zhàn)事起后，按照徐一凡布置下來的分工，袁世凱掌國內外情報，文電往來。唐紹儀直接負責動員朝鮮本地民力物資，支撐禁衛(wèi)軍作戰(zhàn)。兩人都是坐鎮(zhèn)漢城，詹天佑則離開朝鮮，掌握疏散的學生和資源。
在徐一凡看來，袁世凱這個家伙心理陰暗一點兒，也懂點權謀，雖然格局不是很大。但是在這個勾心斗角的時候兒，掌管文電，分析利弊，那是比唐紹儀合適一點。但是一切文電往來，唐紹儀也必須過目，一是可以幫忙拿點主意，二是也起著監(jiān)視分權的作用。
禁衛(wèi)軍在前線苦戰(zhàn)第五師團，步步獲勝，國內的消息也不斷傳過來。
二十三日，日軍已經(jīng)在大連灣登陸！接著日軍就整理建制，輸送物資，向金州挺進。
大連灣登陸，就是在遼南的要害之地，日軍兩處登陸地點，離金州不過二百余里。過了金州，向南就是旅順口，號稱亞洲第一要塞。向北也可以上復州大道，直奔奉天而去。
兵鋒指向奉天，那是龍興之地，滿清心理上震撼之大，可以想象，不過這還就是丟點面子的事情。要是直指旅順，那里陷落之后。整個渤海灣的屏障就丟干凈了！日軍聯(lián)合艦隊和船團依托旅順，可以肆無忌憚的深入到渤海灣內的海口，登陸就是直隸平原！海上輸送補給，可以支撐陸軍作戰(zhàn)，為了放心一點，還可以再水路上南下，登陸威海一帶，徹底拔掉這個北洋水師總基地。
總而言之一句話，旅順陷落，大清最后一點屏障都沒有了。整個渤海灣，日本人可以憑借水路自由來去，以旅順為錨泊點及依托。而大清就只有招架同時京師籌防的份兒！
仗萬一打到這個份上，已經(jīng)是絕對的下風了。除非大清準備在京師附近，直隸平原上做最后的抵抗，打爛為止。可是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中，滿清皇帝在渤海口敞開，英法登陸之后，一溜煙的就跑承德去了。這次，也別指望能堅強到哪里去。
為了守這個?？?，大清才辛苦籌建了北洋水師，建立起旅順威海，這個一南一北，卡住渤海灣海口的要塞基地?，F(xiàn)在北洋水師打殘破了，就連這些屏障基地都要不保！
這些基地在一日，日軍就不敢深入渤海灣內一日。要不然漫長的海路補給線隨時有受到攻擊的可能。大清上下，稍稍有點軍事常識的都懂這一點。
就因為如此，日軍登陸大連灣的震撼，讓整個大清都慌了手腳！
電諭一份接著一份，要求死死守住大連灣，將上陸日軍擊破，至低程度，也要守住旅順外圍，確保金州一帶。
上諭調兵范圍涉及七個總兵，六十營馬步官兵。有的是北洋旅順守軍，有的是新近募練的營頭。從朝鮮戰(zhàn)事開始，這里就已經(jīng)籌防，集結兵力已經(jīng)不下三萬。戰(zhàn)或不足，守亦有余了吧？
結果二十四日，日軍一開始推進，節(jié)節(jié)布防的清軍稍觸即潰！從毅軍，到奉天練軍，到拱衛(wèi)軍，到靖邊練軍。丟盔棄甲，只是后退。日軍挺進不過小崎正滿一個混成大隊，數(shù)千布防練軍就不堪一擊！有的逃往金州，有的逃往復州大道，朝奉天那里跑。日軍一日推進數(shù)十里，竟無可戰(zhàn)之軍稍稍阻擋。前線總兵紛紛電報回來叫苦，不續(xù)調大軍，不讓北洋水師攻擊日人艦隊，不可談旅順防務！
前段時間朝廷很是春風得意了一下，還準備看看李鴻章的笑話兒。這個時候都慌了手腳，一連串的電報發(fā)過來發(fā)過去，各處抽兵，并且嚴令李鴻章必須守住旅順！
朝野更有呼聲，調徐大人禁衛(wèi)軍所部戰(zhàn)于遼南！朝鮮不過藩國，可以徐圖恢復。渤海灣一帶，可是大清的要害命門啊！
光緒不管不顧，也就發(fā)電給徐一凡，要他速速回報，帶兵回遼南，要多少天？走旱路如何走，走水路如何走？
朝鮮上下，已經(jīng)亂成一窩蜂。不少人盼徐一凡能回師如大旱之盼云霓。誰也不關心，徐一凡正在和第五師團苦戰(zhàn)，側翼可能還有日軍上陸。他怎么能脫離接觸，帶著輜重物資轉戰(zhàn)遼南？水路已經(jīng)難以通行大隊，只有一些掛別國國旗的小火輪偶爾往來，起旱要多少天才能到遼南，還來不來得及？
大清自己的主力如此脆弱，大清朝廷的戰(zhàn)爭指導又如此混亂不堪，再加上主力作戰(zhàn)的地方實力派北洋自有心思。明眼人早就瞧出不妙，已經(jīng)有人大聲疾呼。
北洋已不可恃，唯有海東徐大人，可以救此危亡！
袁世凱和唐紹儀兩人對望一眼，都是苦笑。兩人都算是從北洋出來的，知道這一系列電文是說得一點都不夸張。徐一凡在哪兒，哪兒的局勢就能撐住。可是北洋卻是打一路敗一路！
對老東家的失敗，袁世凱的神色不像唐紹儀那樣還有點心痛，冷笑道：“北洋的確已經(jīng)不足恃了！大清今后指望誰來守國門，現(xiàn)在只怕滿朝大員，已經(jīng)沒得選擇了吧？”
唐紹儀握著筆苦笑：“咱們徐大人這次是露足了臉…………咱們雖然和北洋爭競，可是也不想他這么不爭氣！這是國戰(zhàn)??！打輸了，都是我們中國人沒臉受罪！”
袁世凱不以為然的淡笑一聲：“是北洋打輸，又不是我們徐大人打輸！日本還真能滅了咱們大清不成？只要到了最后，是咱們禁衛(wèi)軍站著就成！”
唐紹儀看著袁世凱，想冷笑，又沒笑出來，有點想發(fā)火，又不知道沖著誰發(fā)。捧著那些喪氣的電報，心里只覺得空落落的。想哭都不知道為什么哭。
還好，自己是在禁衛(wèi)軍，為徐一凡效力啊…………要是在北洋，只有看著這個恥辱！
“只有盼我禁衛(wèi)軍連戰(zhàn)連捷，挽此危亡…………徐大人有辦法的！”
袁世凱看著唐紹儀，神色說不出的認真：“徐大人天人也，必然有成算?？墒俏覔牡氖?，徐大人越是中流砥柱，朝廷就越有人向他使絆子！”
唐紹儀也是聰明人，怎么能不知道袁世凱話里的意思，他想想，遲疑的搖頭：“不會吧…………平日再怎么鬧，那是本分。大家做官兒到了這個地步，本來就該互相踩了?？涩F(xiàn)在是國戰(zhàn)啊…………不管是朝廷，還是北洋，萬萬不會出此自毀長城的下策！”
袁世凱聽著，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兩人正相對無言的時候兒，就聽見門外響起通傳的聲音，接著就聽見馬靴聲響。禁衛(wèi)軍直屬騎兵標的另一個營官，在東線活動的陳彬大步走了進來。
這高大漢子現(xiàn)在也換了模樣，以前馬賊的標志性胡子刮得干干凈凈的。馬靴似乎本來還擦了油，要不是一路奔走，風塵仆仆，估計也應該是亮得可以照人。已經(jīng)純然是個禁衛(wèi)軍軍官的模樣…………也難怪，馬賊的賣相，和徐一凡精心打造的禁衛(wèi)軍軍官賣相，實在是天差地遠，誰說馬賊就沒權力愛美的？
陳彬旋風一般沖進來，他和袁世凱是老打交道的，袁世凱也本來就是禁衛(wèi)軍參謀本部情報處的處長。唐紹儀他看都沒看一眼，只是向袁世凱行禮：“袁大人！鬼子已經(jīng)上陸元山，準備向西推進！這個情報在回來的路上，我已經(jīng)通傳給聶大人了，請袁大人速速回報給參謀本部，回報給徐大人！”
袁世凱一下站了起來：“來了？”
禁衛(wèi)軍上下，都做好了準備，日軍一定會從東上陸夾擊的。禁衛(wèi)軍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為什么第五師團不等候東面來的日軍趕來，先發(fā)起攻擊？白白給禁衛(wèi)軍各個擊破的機會嘛。這些日子，大家也都在提心吊膽，生怕第五師團尚未擊破，東面的鬼子就來了。
這個情報，袁世凱絕對不敢耽擱，大聲就喊馬弁牽馬過來，他要親自飛馬到前線，回報這個情況！
馬弁忙不迭的就奔走應命，唐紹儀在一旁冷眼看著。他們民政系統(tǒng)的文官，和禁衛(wèi)軍是井水不犯河水，誰也別管誰，徐一凡定下來的規(guī)矩。袁世凱處置，他也不好插話，只有心里腹誹：“要不是徐大人度量大，你能有今天？”
袁世凱正急急的在那里收拾機密文電，外面又進來一個參謀軍官，啪的一個軍禮：“袁大人，外面有一個叫做張珮綸的，他在大同江口換乘小船趁夜上陸，被我們步哨線捕獲，說有機密軍情回報…………今天帶到，請示大人，如何處置？”
唐紹儀和袁世凱的動作都定住了：“張珮綸？張幼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