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長公主殿下,敝國還有一件大禮,卻并不在禮單之上!”</br> 李畢庚這話說來滿殿詫異,白時中身為太宰,急忙與負責外交的李邦彥使了使眼色,李邦彥也是滿臉詫異,便也上前一步問道:“不知夏國使者還有什么國禮呈上?”</br> 便也將李畢庚伸手入懷,摸出一個小小的錦囊來,便與李邦彥道:“此物且請長公主一觀,便知是何國禮了!”</br> 這外國使臣來京覲見,接洽和管理都是由李邦彥和周邦彥二人負責,李邦彥主要就是負責談判溝通,而周邦彥則負責提供食宿娛樂,順道刺探情報信息。</br> 只是如今的局面卻叫兩人都是一愣,因為他們哪怕就在剛剛也完全不知道這西夏使者還準備了什么“國禮”來敬獻,自然是都是滿頭的霧水,一臉的懵逼。</br> 當即李邦彥也是快手快腳的走來接過錦囊,正要當面拆開查看,卻是被那李畢庚伸手一按,見他皮笑肉不笑道:“不可!此物乃是國禮,只可與長公主觀之。”</br> 李邦彥一時無法,只得轉(zhuǎn)身往玉階上的趙福金呈來,只是轉(zhuǎn)身的時候悄悄伸手捏了捏錦囊,僅能感覺到里面是一塊方方正正的東西,還略有些重手。</br> 將錦囊呈上之后,倒是有內(nèi)侍官想要來查驗,卻是被趙福金揮手斥退,便徑直拿起錦囊來觀看,但見得這錦囊倒也是大宋多見的制式,上面繡著一朵荷花和富貴吉祥的圖案,倒也沒什么出奇的地方,只是隨著錦囊拆開,從里面倒出了一塊金鑲玉的名牌后,趙福金便是愕然色變。</br> 因為這金鑲玉的名牌上分明銘刻了區(qū)區(qū)五個字:大寧郡王諶。</br> 這大寧郡王諶倒也不是別人,正是趙桓的兒子趙諶,在趙桓得了趙佶禪讓繼位之后,便將時年僅有十一歲的趙諶封為大寧郡王,后來趙桓搞什么泰山封禪的時候還把他立為儲君監(jiān)國,只是最終這父子倆一同在魚臺受難,只是據(jù)傳趙諶并沒有被金國抓去,而是被趙桓的貼身內(nèi)侍王尉救走,從此不知所蹤。</br> 而如今,這西夏使者好端端的卻把趙諶的貼身銘牌送來當國禮,顯然就是要搞事情啊!</br> 一時間,趙福金勃然色變的同時,卻是手腳麻利的將銘牌迅速收進了錦囊之中,然而面帶微笑的道:“夏國使者的國禮,本宮很是喜歡,重賞!”</br> 一旁的內(nèi)侍當即便也宣唱,賞了李畢庚金十萬(十萬文)、絹十匹、明珠一升、香料十斗作為回贈,李畢庚當即謝過之后卻是皮笑肉不笑的道:“謝過長公主厚賜!”</br> 不過瞧他雙目凝神直盯著趙福金用珠簾冠擋著的面容,心中之意倒是表露無疑,不過他也明白此等大事絕非在萬眾矚目的朝會之上可以動輒輕易公開的事情,見趙福金微微與他點頭表示已經(jīng)明白了事態(tài)的嚴重性后,便也不在多言。</br> 這之后,大殿之上倒也按著規(guī)制唱宣,而從李邦彥到白時中等人,卻是一個個都黑了面孔,趙福金也因為心情激蕩的緣故,止不住的身子微微顫抖。</br> 待得宣禮完畢,群臣以及外國使臣都被賜宴升平樓后,趙福金這才領著鄭太后匆匆退朝去了偏殿,命人喚來了全部的內(nèi)閣成員。</br> 待得人都到齊之后,也才聽得鄭太后問道:“福兒,那西夏使者到底呈上的是何國禮,卻是這般叫你色變?”</br> 趙福金苦笑一聲,便也將錦囊里的名牌取出與眾人觀看道:“諸位相公,可瞧得出真?zhèn)危俊?lt;/br> 眾人湊過來一瞧,都是齊齊倒吸一口冷氣,而王黼伸手拿起來仔細瞧看了名牌樞紐上的僅有米粒大小的督造印鑒后,也是點頭道:“內(nèi)府印鑒倒也不錯,是真!”</br> 至于鄭太后一瞧,頓時眼睛就紅了,悲聲道:“這……這是諶兒的身牌?可是諶兒的下落有著落了?”</br> 李綱幾人互相對望一眼,還是李綱苦笑著捋須道:“毫無疑問,應該是在西夏人手中!”</br> 眾人聽了都是點頭,白時中捋須想了想后,便也對李邦彥道:“士美,你且去與那李畢庚勾兌勾兌探些消息,看看他意欲何為!”</br> 李邦彥忙也答應一聲便就去了,隨后白時中也與鄭太后道:“太上皇后切莫心焦,若是太……若是寧王果真在西夏人手中,西夏人必定視其為奇貨,定然不會輕易傷害。那李畢庚今次前來行事,必然有所圖謀,有老夫等人在此,自然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br> 鄭太后聽了,便也抹了眼淚與眾人道:“便指望列位相公了!”</br> 由于鄭太后和趙福金身份尊貴,賜宴這種事豈能要她們作陪,自然由內(nèi)閣眾人代替。于是李綱等人又移步升平樓,與群臣和各國使者飲延,待至半場時也才陸續(xù)暫退去了秘閣碰頭。</br> 待得人齊時便也瞧見李邦彥面色帶喜既憂而來,落座之后第一個消息便叫眾人吃了一驚:“太……寧王確在西夏,還已經(jīng)成了夏主李乾順的女婿,娶了西夏三公主李玉奴。”</br> 聽得這個消息,眾人在大吃一驚之余,倒是全都暗自慶幸,趙諶果然被西夏人當做奇活,還招為了東床快婿,自然是不必憂心他的生死了。</br> 隨后李邦彥便也苦笑道:“如此,諸公當也明白,西夏人所圖如何了?”</br> 眾人都是一笑,吳敏著是擊掌道:“好個李乾順,不過區(qū)區(qū)野夫,竟也敢想用寧王來效子楚之故?”</br> 這子楚便也是秦莊襄王,其本名異人,后改名子楚,被其父秦安國君(秦孝文王)送往趙國邯鄲作為質(zhì)子,后來得了大商呂不韋的扶持,才得以回國繼承大位,這也既是“奇貨可居”的出處。</br> 而秦莊襄王這人雖然在歷史上并不怎么牛逼,但他的兒子嬴政卻超一流的牛逼,甚至可以說是上下五千年里都算牛逼大了,這……就不多說了!</br> 只是,這趙諶當年在魚臺逃得性命之后,好好的他不回東京汴梁,卻跑去了什么西夏,如今又冷不丁的冒出來坑爹……呃!不,應該是坑姑(趙福金是趙諶他姑姑),卻又是想干什么呢?</br> 頓時眾人便也你看我,我看你的,還是白時中拍板道:“士美、美成(周邦彥字),你二人再去探探,看看究竟是個什么章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