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變法之事如何醞釀,時間進入乾道三年(1130年)的七月,天氣越發的炎熱不說,金宋兩國之間的使者也越發跑得勤快了起來。</br> 由于宋廷特意不走軍驛的信道,專用禮部信使來傳遞和談的消息,黃杰發現想要掌控雙方具體的商談消息也越發的困難起來。</br> 到了七月中的時候,李邦彥和周邦彥這外交二人組更是經得勝關(山海關),走錦州悄悄入了金國,遠遠繞開遼陽府直赴沈州,與坐鎮沈州為宗望大軍搞后勤保障的金主特使完顏宗干會面商談。</br> 這完顏宗干女真名為斡本,是完顏阿骨打的庶長子,母裴滿氏,吳乞買繼位之后便封完顏宗干為國論勃極烈,與完顏斜也共同輔政,更命他鎮守黃龍府,引為大金之干城。</br> 兩邦彥抵達之后,金國自然也就把秦檜和趙良嗣給晾在了一邊,沒了秦、趙二人參與和談事宜,也無疑算是斷掉了黃杰的耳目。</br> 轉眼便是七月十五,以宋人之例乃是祭祀先人的中元節,此時由于弘道抑釋已經是大宋國策,因此自然再也無人敢提什么盂蘭盆之事,舉國上下包括遼東皆稱之為中元。</br> 這日一早,金宋兩軍依例掛起了免戰牌,遼陽城中的宋軍在早飯之后,軍中凡伍長以上或榮立過三等戰功以上軍士,皆盛裝前往遼陽城北的忠烈祠參加祭祀活動。</br> 城北的忠烈祠乃是黃杰請奏東京后,由禮部派來的祠部郎中張擇端親自督造建成,整個忠烈祠由三座牌樓、一座山門、前后兩進大殿和一座塔林筑城,占地莫約三十余畝,乃是黃杰生生將原先遼陽北城的幾座私宅和作坊推平后興建而成。</br> 此外,除了大殿以拆除遼陽城中民居所得好木建造之外,牌樓、山門以及用來安放烈士骨灰的塔林等建筑,黃杰也不惜工本全采用的是鐵筋混凝構造,非但堅固無比,也寓意非凡。</br> 更規定,凡北征為國捐軀之將士,骨灰皆可入塔林得享血食供奉,勒石記名,永世鎮守大宋之遼東,此等殊榮也是歷來前所未見之事。</br> 只是,這日一早,黃杰起身便感覺不好,頭昏眼花不說,更是神志恍惚,渾渾噩噩的堅持著參加了忠烈祠的祭祀儀式之后,便在回府的途中暈厥了過去,待得一眾親衛手忙腳亂的將他送回府中,正要尋來大夫與他診治的時候,黃杰卻是怪叫一聲驚醒過來,張嘴便吐出了一口猩紅的鮮血。</br> 見此情形,眾人都害怕得要死,岳飛忙也搶上前來與黃杰推宮過血,忙也道:“師兄,你莫非是中毒了?”</br> 黃杰卻是苦笑著搖搖頭,受了岳飛的推拿后,揮揮手將閑雜人等都斥退,留下十三太保和夫人青禾與岳飛,便也對岳飛道:“師弟,師兄在奇夢所見種種之中,曾有看到你的下場,你可想知道?”</br> 岳飛想了想后,便也鄭重的點了點頭,黃杰便也當即便也把這“黃杰前”的歷史走向與種種事故細細說來,待說道趙構為了與金國媾和,一連下了十二道金牌將岳飛召回,后更是使人構陷岳飛(此處沒提秦檜,畢竟如今秦檜已經是自己人了),將父子二人害死之時,眾人皆是豎目橫眉,怒發沖冠,岳飛更是雙目盡赤,一口鋼牙差點嚼碎。</br> 只是,夫人青禾與黃杰相知甚甚,聽得黃杰居然這般將岳飛在那奇夢之中的下場如此直白說來,自然察覺了不妥,便也道:“妾身記得,夫君不是早就言說,那奇夢中的天命早已更改,如今為何這般……”</br> 黃杰便也掃了一眼眾人,沉聲道:“我適才發了一夢,夢見……朝廷連發一十三道金牌,命我撤軍,并將我召回東京。”</br> “嘶!”</br> 眾人聽來,都是齊齊發出一聲冷嘶,便是青禾也勃然色變,當即將手一拍:“是了!若論親疏、尊卑,當屬姚夫人和封夫人最該來遼東,卻偏偏讓妾身來……就是不想讓妾身壞了好事!”</br> 黃杰苦笑一聲,抬頭一掃眾人表情,無力道:“此夢,當是上天示警,奈何?”</br> 也不說黃杰在遼陽城中如何揣度這上天的示警,但也說與此同時三十里外的金軍大營之北,一隊鐵騎也護送著高懸貉尾儀仗的隊伍迤邐而來。</br> 不久,這隊鐵騎如了金營,隊伍的主人直接走進了金軍主帥的大帳,一手扶著腰上的寶刀,一手拿著金絲馬鞭,指著盤坐帥位的宗望喝道:“翰魯補,你好大的膽子!我讓你來沈州相見,你竟敢不來?”</br> 宗望看著來人,冷冷一笑,反問道:“我膽子一向很大,怎么?吳乞買,你是來奪我兵權?還是來取我人頭?”</br> “哈哈哈哈哈哈!都不是!”完顏吳乞買揚聲長笑,隨手拋丟手上的馬鞭后,便也大喇喇的走上前來就在宗望身邊盤腿坐下,更呼喝著叫人送上酒肉,并斥退了帥帳之中聽令的各軍將領,僅留下了宗望、宗弼兄弟兩人。</br> 但見那吳乞買,如今莫約是五十余歲的年紀(史載其生于1075年),但見他方頭圓臉大耳,唇下蓄留的是女真人中少有的八字胡、山羊須,這般容貌隨便叫人來瞧,只怕都會不會叫人覺得他是個女真人,倒是看起來是個活脫脫的宋人。</br> 這完顏吳乞買雖然論輩分乃是宗望和宗弼兄弟二人的親叔叔,但三人實際上年歲相差不大,且吳乞買自幼更是被阿骨打當成親兒子一般養大,因此三日的感情既是叔侄,又更勝兄弟。</br> 此時,三人一邊大口喝酒吃肉,一邊以女真土話爭論不休,圍繞的話題自然是有關于大宋議和之事。</br> “翰魯補,你說我們當真要歸還大宋那燕云十六州?這可是我大金將士浴血所得,若真是這般平白讓出去,只怕無法交代啊?”吳乞買張口喝了一碗水酒,便也一抹撫須上的酒漬,伸手一指帳外道:“再說,就算與了大宋那燕云十六州,那黃杰……他卻又舍得走?”</br> 宗望搖搖頭,倒也直說:“宋人不信無義,豈能當真?此計,不過以退為進而已!至于黃杰,他非但不會走,若是金宋當真約和,他怕是要就此鎮守遼東,再難轉回大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