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牛兒瞧了粗糖,卻還覺得不太滿意,干脆又拿了五斤粗糖化了水,然后將濃稠的糖水液體都裝到一個小壇子里,然后在兩根筷子上綁了幾條棉線放在壇子口,便道:“只要過上幾日,這壇中就能長出更雪白的糖霜來。”</br> 類似的奇事姚二娘和齊姨今日里已經見過了兩回,自然艱辛無疑,哪怕他說壇子里長的不是糖霜而是妖精,兩人也不會遲疑。</br> 倒是姚二娘不忘敲打齊姨道:“日后這攤子事,只怕多要你來支應了。孔云這孩子也算曉事了,黃家也不能總和姚家都用一路賬,過幾日待予理清了賬目,便讓孔云來管賬吧!”</br> 不過一句話,就把齊姨感動得再次跪下,先不說今日她看到學到的這本事是如此的駭人,這等仙家法術一般的奇巧想來就不是她這種下人應該學的,再來就是姚二娘竟叫兒子孔云日后做了黃家的賬房,這自然也是天大的信任。比較起來,只要能讓她兒子做賬房,此時哪怕姚二娘要她瞎了眼割了舌頭好抱住制這雪鹽和雪糖的秘密,她也是愿的。</br> 當即齊姨便拜道:“奴理會的!主母大恩,俺家云兒今生做牛做馬來報也就是了!”</br> 姚二娘忙把齊姨扶了起來,笑道:“這話可重了!不論是老黃家還是姚家,從來沒把誰家當做牛馬來使,對了云兒今年已經快滿十八了,怎還沒給說上一房媳婦,這幾年予不在家里,三郎也太不曉事了,不若予來給云兒打算打算……”</br> 瞧著老娘開始使手段,黃牛兒自然沒興趣在旁學習,便取了一些制好的白鹽和粗糖來瞧孔伯和孩子們。此時天井里的殺雞大會已經結束,二十只雞已經全都殺了分割好,可看著一天井的雞毛,以及切得奇形怪狀雞塊,黃牛兒想撒氣倒也撒不出來,只能取了砧板操刀自己動手返工,按照從昨夜奇夢中記下的樣子,最終將一小半改刀成功,將雞脖子、雞皮、雞翅尖、翅中、大翅、雞腿還有脆骨塊用醬汁油、鹽、茴香粉和姜粉、蜂蜜腌制起來,又把雞胸肉切成大塊,雞骨架子砍成小塊。</br> 然后讓葉大龍將買的鐵鍋搬來兩口,就在天井里用石頭架了燒火煮水,將雞骨頭加了生姜和香菇放在水多的鍋熬煮,雞胸肉放在另一口水少的鍋里煮。等雞胸肉煮熟了,就把湯汁全舀到熬雞骨湯那鍋里,然后就讓葉大龍拿了搟面杖將煮熟的雞胸肉就在鍋里搗爛,借著微火余溫慢慢的將雞肉碎末烘干。</br> 等雞肉碎末完全干燥,黃牛兒便拿木桶盛了送到了磨坊里,讓田四把雞肉碎末放到石磨里再粉碎一次,同時也讓葉大龍把熬出雞湯的雞骨頭都撈了起來,也放在另外一口鍋里用微火余溫來烘干。</br> 與此同時,黃牛兒也沒讓其他的孩子閑著,留了四個孩子幫忙燒火,又拿了五兩銀子給孔伯,讓他帶了余下的孩子去采買些肉食和蔬菜,以及之前忘記買的用料,然后他自己就拿出昨日買的鐵枝,尋了鐵絲將鐵枝扎了幾個四四方方的烤架出來。</br> 差不多他弄好的時候,葉大龍也把雞骨頭弄好了,就讓葉大龍把雞骨頭裝了,找了家里舂米的石槽先舂碎,又拿去磨坊磨成了骨粉。這個時候,孔云他們也趕著騾車回來,割了滿滿一車的蓬草蒿蓼,于是黃牛兒就把熬煮雞湯的灶下柴灰清了出來,教了兩個孩子怎么燒蓬草蒿蓼,又讓孔云領人就去姚家的后院砍了幾根新竹回來削成竹簽,自己便去了磨坊搗鼓起來。</br> 眨眼間,日頭便漸漸西沉了下來,黃牛兒也差不多都制備好了東西,就去請二娘將舅父一家都叫來試味,也讓人將在老店干活的陳三叔等人都喚了來,然后便要開始。</br> 聽說侄兒擺了陣勢要請自己一家去品嘗幾十道準備拿到老店開賣的美食,姚政自然不會推脫,哪怕是本來約好的飲宴也讓人去告了罪,領著舅母姨娘們浩浩蕩蕩的便來了。表妹今日也里換了一身蔥綠色的衫子,面上勾眉線貼了花細,額間還點了一顆朱砂美人痣兒,打扮得粉妝玉砌的叫人看著就覺得喜慶。</br> 見舅父一家來了,黃牛兒先是恭敬的給舅父舅母還有姨娘們行禮,然后便主動去拉了表妹的手,從身上的口袋里抓了一把粗糖給她道:“快嘗嘗,甜是不甜?”</br> 黃牛兒做從粗糖,其實也就是過濾后的紅糖熬出的淡色糖漿,經過快冷卻并破碎后得到的糖塊,由于做了五次過濾,相比這時代被稱為胡糖或者沙糖高級糖來說,已經比它強上不少了。</br> 表妹姚玉兒瞧了瞧手里的糖塊,也是滿眼的驚奇,忙丟了一塊到嘴里,含了一下眼睛就瞇了起來,口水迅就充盈了起來:“唔!好甜!”</br> 然后她也是懂事,忙轉身將手里的糖給了他爹和娘,姚政本不在意,以為是黃牛兒買了些糖來哄自家女兒,可瞧著玉兒遞上的粗糖顏色比沙糖還要白上許多,不由好奇的拿了一小塊嘗嘗,旋即就奇怪道:“牛兒,這糖你是在何處買的?”</br> 黃牛兒昂笑道:“不是,是俺今日做的!”</br> 姚政吧嗒咂嘴,一塊小指指甲蓋大小的糖塊瞬間也就沒了,姚政也不客氣又從玉兒手里拿了一塊道:“牛兒會制糖?”</br> “舅父不信?”黃牛兒干脆把口袋里的粗糖塊都拿了出來,問姚政道:“正要請舅父瞧瞧,俺制的這粗糖可比街面上買的胡糖強是不強。”</br> 所謂的胡糖,指的是由海商輸入大宋的印度產沙糖。</br> 在唐朝之前的春秋戰國時代,中國就是甘蔗和蔗糖的產地,但由于當時工藝限制,結晶糖尚未出現,多是將甘蔗榨汁后直接用汁水調味或飲用,被稱之為柘漿。后來到了兩漢時代工藝提高,這才出現固體形態的糖,也既是紅糖的前身,被稱為石蜜。</br> 在劉歆《西京雜記》曾述及“閩越王獻高帝石蜜五斛”,可見當時石蜜乃是敬獻皇帝貢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