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名片后，粟寶就先走一步，半個小時后到達山頂。
    慈峨寺三個字刷得很新，閃閃發亮，門口邊上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大小不一的香火，穿著和尚黃袍的男人坐在桌子后面，他面前放著兩個收款碼。
    粟寶第一次來寺廟，有些詫異。
    寺廟是這個樣子的嗎？
    這時候，正好有一個大學生模樣的人走過去，問道：“香火怎么賣？”
    穿著和尚袍的男人說道：“給家人祈福嗎？”
    女孩點頭。
    男人說道：“這把祈福香299，這邊這個是虔誠香999和孝心香1799，給家人祈福要虔誠的吧！”
    女孩臉上露出一絲窘迫：“我只是一個學生，沒那么多錢……”
    男人抬眸瞥了她一眼，隨手拿過299的香火：“那拿這個吧！”
    女孩更窘迫了，“沒有便宜一點的嗎？”
    這回男人不拿香了，抬頭看了看旁邊：“那里，十塊錢三支，自己拿。”
    女孩趕緊拿了三支香，掃碼支付后頗有些狼狽的走了。
    粟寶皺眉看著，低聲對沐歸凡說道：“爸爸，這里并不是真正的佛廟吧。”
    佛釋儒道，不管是什么信仰，都有其深厚的底蘊和智慧。
    但眼前慈峨寺給她的第一感覺卻不是。
    粟寶原本還想著，既然來了貴寶地，多少要燒個香以表達敬意。
    但她想表達敬意，對方似乎卻把她當傻逼。
    最大那把香火外面99頂天了，這里買1799？
    沐歸凡說道：“走吧，進去看看。”
    粟寶點頭，原本想買一把香火的心思也沒有了。
    進了寺廟里，只見這里供奉著五佛三十三觀音，五殿一閣，六堂十館，真是殿宇輝煌、金身新塑，一個個金光閃閃的，粟寶沒看出背后的沉淀和底蘊，卻看出了世俗和金錢。
    粟寶忽然就想起阿加問的問題：
    【他們是不是壞人？】
    【壞人為什么神靈還要保護他們？】
    她好像有一點點明白了。
    如果，對面不是真正的神靈呢？
    沐歸凡低聲問道：“粟寶，能找到他嗎？”
    粟寶道：“不確定，再看看。”
    慈峨山風景區是收了門票的，到了慈峨寺就不需要再用門票，游客可以隨意穿梭在廟宇殿堂里，可自主選擇要拜神還是燒香、祈福還是點燈。
    除此外還有其他一些比較特殊的，比如超度什么的，這些就需要另外聯系。
    然后還有抽簽解簽……是的，就在出了廟宇門口，往下走的臺階其中一個臺階上，有穿著黃袍的‘和尚’坐在桌子后，解簽算卦，往下一條階梯，還有賣護身玉石的、手串的、賣符的……
    粟寶嘆為觀止，這哪里是寺廟呀，這是一門生意。
    在外面轉了一圈后，依舊沒有發現平等王的蹤跡。
    粟寶手里拿著一枚銅錢，時不時看一眼。
    “外面沒有。”她說道。
    沐歸凡說道：“那我們進去。”
    剛剛他們在慈峨寺里面逛，路過每個供奉的殿堂，只是在門口往里看一眼，并沒有真正踏進去。
    粟寶點頭。
    先是走了三十三觀音閣，每一尊觀音的色彩都很鮮艷，雖然不是新塑的，卻是時時刷新的，甚至還刷金粉。
    觀音像很高，層高四五層樓的塔，觀音位列其中，抬頭看去只覺得氣勢恢宏，粟寶卻沒能從它的眼睛中看出任何一絲靈氣。
    走完觀音閣，再走五佛殿。
    這里就有點不太一樣了。
    粟寶走進來后，總覺得每一尊佛微笑的背后，都有一道令人悚然的目光。
    不管哪個角度，它的眼睛都在盯著你。
    “爸爸……”粟寶悄悄扯了扯沐歸凡的衣服。
    她盯著其中一尊佛。
    佛像蹲坐著，一臉慈祥的笑意，低垂的眼眸正靜靜的看著她。
    大雄寶殿，是寺廟里的正殿，供奉著眾佛之首——釋迦牟尼佛。
    粟寶感覺到這尊佛祖不正常。
    沐歸凡點頭，不需要說什么就已經會意。
    他找到一個和尚，說自己要請佛。
    “施主請這邊來，請佛需到法物流通處結緣。”
    沐歸凡問：“多少錢？”
    那和尚似乎是很不悅的看了他一眼，說道：“請佛不需要錢，恭敬請走就是了。”
    沐歸凡心底詫異，這個寺廟居然還有不要錢的么。
    不過他很快就想起來了，在佛教中，佛像不能買賣，買賣佛像，罪同買賣父母。
    他忽然想笑。
    那么網上那么多賣佛像、賣佛玉、賣佛經的……消費者知道這屬于‘大逆不道’嗎？就這……還能祈禱買回來的東西庇佑自己？
    沐歸凡說請佛，是給粟寶創造機會和時間，沒想到按照一套流程走下來后，他確實是請到自己要的那尊佛了。
    但是……
    “這位施主，請廣納善緣，多卷善款救濟蒼生。阿彌陀佛！”
    和尚指著桌子上的一個捐款箱。
    沐歸凡：“……”
    蘇云朝：“……”
    粟寶：“……”
    哦，請佛雖然不要錢。
    但是，你可以‘捐錢’，捐得越多，心意越誠，‘佛祖越靈’。
    至此，沐歸凡已經徹底明白之前想不通的問題了。
    平等王為什么會藏在寺廟，明明他屬于邪，卻敢藏在這種金光普照地方。
    原來，他挑選的寺廟本就不是真正的寺廟。
    按照正常思維找他，的確不會想到他會往寺廟里藏！
    沐歸凡將佛像放回原位，淡淡說道：“突然不想請了。”
    和尚：“？”
    他眼底露出驚愕。
    畢竟來請佛的人，從來沒有過請了一半突然放棄的！
    這是對佛祖的大不敬！
    和尚的臉一下就冷了下來，但沐歸凡的臉比他還冷，問道：
    “你們的營業執照呢，歸哪個部門管，每年按規定納稅沒有？這里的物價有沒有報備物價局，所做的所有買賣，你們佛祖同意了嗎？”
    和尚：“……”
    蘇云朝嘴角一抽。
    他被最后一個問題雷到了！
    “你是誰？”和尚皺眉問道。
    沐道士：“掃……市場監督局的！你們方丈呢，叫他出來！”
    粟寶：“……”爸爸好多身份哦！這就是傳說中的馬甲嗎？
    “走，粟寶。”趁著沐歸凡‘監察’，蘇云朝立刻帶著粟寶往大雄寶殿而去。
    **
    大雄寶殿底下，佛像的正底端盤著一團黑氣。
    平等王盤膝而坐，雙目緊閉，吸收著周圍聚攏而來的邪氣。
    許久他睜開眼睛，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實力加強，眼底露出一絲滿意。
    “呵……人間可真有意思。”
    求神拜佛的，卻不知道自己求的是哪一門神佛。
    修佛學佛的，卻沒有一個學到正統上，要么克制不住自身，只會滿嘴虛偽的阿彌陀佛，要么邪念橫生，以佛為生意。
    這里，真是人間最虛偽的地方啊……
    人們對神佛的敬仰會化成一種信仰的力量，稱之為愿力。
    愿力也是眾神佛所修的東西，但當愿力的性質發生改變，就像這座寺廟，沒有敬佛只有對佛這一門生意的算計的時候，所匯聚到的自然就不是愿力，而是邪氣。
    他最喜歡這種東西了，藏在這里又能恢復實力，粟寶那個小東西又不可能想到！
    一舉兩得！
    剛想到這里，只聽轟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