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家作為云京悠久的高門財閥,難免有一些不為人知的豪門秘辛。</br> 盛明稚跟宋翊就是其中之一。</br> 二十二年前,盛明稚在出生時被宋翊的親生父親惡意調換,直到十二歲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姓盛。</br> 在此之前,他還有個名字叫宋昱樹。</br> 惡意調換嬰兒的案例,事實上,隨著社會和科技的發展,以及醫療制度的完善已經很少見。</br> 但是盛明稚當年的情況非常特殊。</br> 2002年的冬天,盛明稚的母親秋瑜跟盛遠大吵了一架,獨自一人到了郊區酒莊過年。恰逢那一年遇上了云京最大的雪災,秋瑜在酒莊中意外早產,大雪封路,救護車進不去,她也不出來。</br> 幾個保姆與工人忙里忙外的守著太太,盛明稚就在一片兵荒馬亂中來到了這個世界。</br> 其中幫忙的還有一個工人叫宋強,是酒莊的卸貨工人,他跟老婆住在酒莊后花園的工人房中,同一天,宋強的老婆與太太同時生產。</br> 宋強為人虛榮狡詐,又愛賭博,欠了一屁股債還不起,于是在看到盛家小少爺的第一眼,就起了念頭。</br> 當晚,他就趁著夜色把自己的兒子與盛明稚調換了。</br> 秋瑜在誕下雙胞胎之后就因為難產過世,正巧冬去春來,一場流行疾病大面積爆發,云京封鎖了城市,盛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亂中。</br> 等到2003年六月份的時候,盛遠才見到了自己的這對雙胞胎兒女。</br> 因為是異卵龍鳳胎,即便是長相不一樣,盛遠也并未懷疑。</br> 更重要的是,秋瑜的去世給他的打擊過大,辦喪禮,吊唁會,以及發訃告,還有應付野心勃勃的的盛家外支,所有的事情加起來耗盡了盛遠的精力。</br> 盛雪出生時就體弱多病,盛遠大部分的時間都放在了照顧女兒身上,對宋翊的關心難免有失偏頗。</br> 后來,盛遠不到五十歲就從銘臣退位,將大權交給了大兒子盛旭,專心陪同盛雪住在英國外祖家中養病。</br> 親生兒子被調換的概率太小了,連民間都少見,更別說是他們這樣的豪門世家。</br> 所以哪怕宋翊的長相與盛雪絲毫不像,也并沒有引起太大的注意。真正發現宋翊不是盛家血脈的那一年,是盛雪的病情急劇惡化,迫切需要骨髓配置,宋翊作為雙胞胎,血型卻與盛雪完全不一樣,一個點都配不上。</br> 也正是這一年,宋強的外債欠到了六百多萬。</br> 仇家找上門燒砸搶奪,他才終于說出事實,帶著盛明稚來到了盛家。</br> 甚至不用任何鑒定,當盛明稚出現在盛家客廳的那一刻,真相就已經塵埃落定。</br> 十二歲的盛明稚尚未進入青春發育期,雌雄莫辨的年紀,長著一張幾乎與盛雪一模一樣的臉。</br> 盛明稚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來到盛家的情形。</br> 花園很大,別墅也很大,但他一點也不喜歡。</br> 宋強后來也沒能敲詐成功,被送進了監獄判了十五年。</br> 聽說在監獄里的第三年就因意外去世了。</br> 養母萬霞也在同年十一月份因病去世,所以知道盛明稚過去身世的人幾乎寥寥無幾。</br> 這段往事沉寂了太久,盛明稚幾乎都要忘記了。</br> 不過沈苓卻有所耳聞,她在云京長大,從小就跟大院里的孩子玩在一起,最討厭的就是喜歡打小報告的宋翊。</br> 以至于盛明稚出現之后,她簡直是以光速的時間跟盛明稚鬼混成了一幫,和他同仇敵愾的給宋翊找麻煩。</br> 關于盛明稚的,沈苓也就知道這么多。</br> 從大人的口中聽到過,盛明稚才是盛家的兒子,宋翊是個假貨。</br> 沈苓還記得念初一的時候盛明稚轉學到了附中,第一次年級大考就是第一,直接擠掉了宋翊的名次,還引起了不小的轟動。</br> 作為游離在班級倒數名次的沈苓,當機立斷的決定抱住這根大腿。</br> 再加上宋翊的父母兩年后就雙雙去世,宋翊成了個名副其實的孤兒,盛家仁至義盡,預備把他當做養子照料。</br> 可讀高中的時候,宋翊還是被強制送走,離開了云京。</br> 想到這個,沈苓忽然來勁了。</br> 一直壓在心里的疑惑冒了出來。</br> 微信消息震動著:</br> 【我草。我想起來這個不要臉的b男當初死活都不肯離開你家,他后來怎么跑去國外讀高中了?】m.</br> 盛明稚看了眼消息,冷笑聲,慢吞吞回復:</br> 【因為我把他從二樓樓梯口推下去了(微笑)】</br> 【……】</br> 【公主殿下,不愧是你。】</br> 沈苓撤回了一條消息。</br> 【不愧是你!】</br> 盛明稚:【?】</br> 沈苓看了眼聊天消息,原本有點忐忑和尷尬的心情平復了不少。</br> 原本以為宋翊回來,盛明稚會很在意。</br> 結果,果然是她想多了。</br> 這男的刁蠻到十三歲就敢把人踹下樓梯,她有什么好擔心的?</br> 她應該替宋翊擔心一下。</br> 沈苓又抱著手機跟盛明稚聊了會兒。</br> 把宋翊從頭到尾以及祖宗十八代都拿出來辱罵了一番,最后盛明稚才滿意的放下手機,心情好了點。</br> -</br> 最后一組定妝照拍的很快,沒到一個小時就結束了。</br> 小王晚上還要跟公司另一個藝人去拍夜戲,跟盛明稚打了聲招呼之后就走了。</br> 盛明稚從攝影棚出來的時候外面天已經黑的差不多。</br> 云京入冬之后有點冷,不過小少爺也用不著吹風,他出門都有陸家的專車接送,幾百上千萬的豪車可以天天輪流換。</br> 邁巴赫早就在路邊等了很久,盛明稚凍得一蹦三跳。</br> 也顧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大晚上黑燈瞎火誰看的清楚他是誰。</br> 再說了,丟人也只是丟給司機看。</br> 老王今年都四十一了,在他面前丟人也沒什么。</br> 結果還沒上車,盛明稚就察覺到一絲不對勁。</br> 下一秒,陸嘉延就從主駕駛的位置走了下來,替他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br> 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br> 仿佛他們之間根本不存在那一周的冷戰。</br> 盛明稚忽然想起自己剛才連蹦帶跳的蠢樣。</br> 尷尬的腳趾抓地。</br> 不過再見到陸嘉延,盛明稚好像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生氣。</br> 倒不如說其實他也差不多有預料,不是陸嘉延主動來找他,就是他爸給他打電話了。</br> 盛家現在與陸嘉延的合作關系日益緊密。</br> 盛明稚在陸家的作用功不可沒,不管是他爸還是盛家其他的人,都不會放任盛明稚任性的跟陸嘉延冷戰。</br> 當然,更重要的是。</br> 陸嘉延現在應該還挺需要盛家的,盛明稚想道,而且他跟他哥那筆爛賬還沒算完。</br> 至于陸嘉延怎么會知道他在哪里拍戲。</br> 就更簡單了。</br> 連他爸都喜歡二十四小時找人看著他,免得他惹出太大的岔子。</br> 更何況陸嘉延這個合法丈夫,多半有個專門的助理負責他的行程,然后一絲不茍的報給陸嘉延。</br> 盛明稚也不是完全不講道理的人。</br> 陸嘉延都親自來接他了,他也順著臺階下了,給老男人一個面子。</br> 畢竟這段塑料婚姻還有維持下去的必要。</br> “你今天怎么來接我下班了?”</br> 他打破沉默。</br> “在海城出差,正好路過你工作的地方。”陸嘉延見盛明稚冷的厲害,于是脫了風衣外套,替盛明稚穿上:“怎么穿的這么少。”</br> 等等,大哥。</br> 這個臺階遞的太猛了!恩愛夫夫演得有點過了。</br> 盛明稚愣了一下,心想陸嘉延吃錯藥了。</br> 今天怎么這么體貼?</br> 放在以前,他就是凍死在路邊,陸嘉延也只會冷嘲熱諷的讓他靠一身正氣取暖吧。</br> 這種把衣服脫下來給對象的十佳老公行為也會出現在他身上?!</br> 盛明稚被這一出搞得反而有點不好意思,老實交代:“穿多了難看死了。萬一被狗仔拍到曝光了,會說我長胖。”</br> 陸嘉延沒想到他會說得這么直白,輕笑了聲:“你就不怕被拍到和我在一起,粉絲會傷心嗎。”</br> 盛明稚心想他微博五百萬的粉絲四百九十九萬都是買的。</br> 剩下一萬八千是黑粉,一千是小王的精分小號,還有一千才是活粉。</br> 就這粉絲數量。</br> 是真的塌房了也無人在乎。</br> 盛明稚當然不會直說,看了他一眼:“那有什么。我就說——”</br> 陸嘉延替他拉開車門,盛明稚道:“是跟我爸出來逛街。”</br> 掰回一局,盛明稚的心情不錯。</br> 連帶著都忘記宋翊回國這件事了。</br> 晚餐是市中心的一家法國菜。</br> 嫩牛排煎成了五分熟,盛明稚吃了幾口,才想起宋翊。</br> 說起來,宋翊也是認識陸嘉延的。</br> 而且比他還早,在他回到盛家之前,他們就是認識的。</br> 一想到這里,盛明稚頓時胃口全無,放下了餐具。</br> 陸嘉延見他吃了兩口就沒動了,挑眉看他。</br> 盛明稚坐在餐桌前,內心組織了一下語言。</br> 用一種盡可能完全不在乎的態度,問了一句:“你知不知道宋翊回國了。”</br> 餐桌上忽然沉默下來。</br> 沒人說話的這幾秒,盛明稚下意識握緊了刀叉。</br> 然后聽到陸嘉延慢條斯理道:“宋翊是誰?”</br> ……</br> ……</br> 這個回答滿分到盛明稚竟然挑不出毛病!</br> 他似是松了口氣,心情很好的哼了一聲:“真不認識?人家可是娛樂圈的影帝。”</br> 陸嘉延道:“你知道我不是很了解娛樂圈。我只認識小盛老師。”</br> 小盛老師莫名有點臉熱。</br> 雖然在劇組中經常被人叫做老師,但這么被陸嘉延正經的稱呼,還是第一次。</br> 而且狗男人為什么能用那么平淡的語氣說出這句話啊?!</br> 沒等盛明稚細細品嘗一下這個稱呼。</br> 陸嘉延又繼續道:“資源是可以靠強捧的,只要資本到位,影帝也是可以捧出來的,不算什么太高的成就。”</br> 過了啊,哥。</br> 盛明稚雖然不明白陸嘉延這突如起來的努力討好是怎么回事。</br> 但是要說影帝不是什么太高成就這種昧著良心的話,盛明稚還是張不開口。</br> 不過,聽到陸嘉延的回答,不得不說,他很舒心。</br> 宋翊雖然高中就被送出國,但到底是被盛家養了幾年,回國后在娛樂圈內靠著盛家的關系,開了不少綠燈,讓他在這條路上比別人走了太多的捷徑,輕輕松松就達到了許多演員一生都無法達到的成就。</br> 盛明稚也不是不知道這些,但道理從陸嘉延口中說出來,就格外好聽。</br> 比起宋翊那么強的野心,盛明稚在娛樂圈混的簡直就是過家家。</br> 他擁有一切,所以不在乎自己是黑是紅。</br> 用他的話來說,他同樣也壓根不在乎自己拍什么演什么。</br> 他就是單純地覺得自己長得好看,最好讓所有人一起看看,免得辜負了他的顏值。</br> 純粹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br> 作的明明白白。</br> “那也沒有。”小盛老師假裝謙虛一下:“比我還是要厲害很多的。”</br> 他才謙虛過了一秒,就繼續:“我除了長得好看,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吸引人。”</br> “倒也不必。”陸嘉延彎唇:“你比他還多了一個優秀的老公讓人羨慕。”</br> 盛明稚:……</br> -</br> 吃完飯之后,盛明稚理所當然地跟陸嘉延一起回到了他在海城下榻的酒店。</br> 為此,小盛老師大晚上還帶著口罩和墨鏡,維持著一個藝人最后的倔強。</br> 拍攝了一天的定妝照,盛明稚洗完澡就困得要命。</br> 總統套間內有主臥跟次臥,他猶豫了一下,毫不客氣的選了主臥。</br> 陸嘉延洗完出來,盛明稚已經躺在床上開始刷微博。</br> 酒店準備的冰絲睡衣緊緊貼著盛明稚的皮膚,暖黃的燈光下,顯得他瓷白的有些脆弱感,讓人看了口干。</br> 陸嘉延坐在他身邊,盛明稚毫無察覺。</br> 直到對方的手放在他腰上時,盛明稚才警惕地抬頭。</br> 陸嘉延的表情很正直:“還疼嗎?”</br> 疼什么。</br> 不言而喻。</br> 盛明稚內心不由吐槽,心想你以為你誰啊,都七天了還能疼?</br> 把自己想的太牛逼了吧哥!</br> 但不知道為什么,他有一種無論如何都不能說不疼的錯覺,否則等待他的下場肉眼可見的不太妙。</br> 盛明稚嘟囔:“當然疼。”</br> 陸嘉延頓了下:“真的?”</br> “真的。”盛明稚毫無負擔的撒謊:“我騙你干什么。痛死了。”</br> 陸嘉延笑了聲。</br> 盛明稚莫名看他一眼。</br> 前者輕聲道:“你這樣撒謊。”</br> “會讓我覺得自己很厲害。”</br> ……</br> ……</br> 盛明稚直接無視了陸嘉延的不正經,忽然撐起上半身:“我問你。”</br> 這個問題他已經糾結了一晚上,到了不說就會心梗到后半夜的程度:“如果,我是說如果。”</br> 他頓了下:“我以前的事情,我哥肯定跟你說過。如果當年我沒有回到盛家,后來跟你聯姻的是宋翊,你會答應嗎。”</br> “不會。”</br> 原本盛明稚以為陸嘉延可能會思考一會兒,但是沒想到對方竟然秒答。</br> 盛明稚愣道:“為什么?”</br> 陸嘉延慢條斯理:“因為你比他好看。”</br> ……好樸實無華又膚淺的理由。</br> “怎么不說話?”</br> “我也沒有辦法說你眼光差呀。”</br> “那換我問你。”陸嘉延的桃花眼微微上挑,上半身撐在盛明稚腿邊:“如果三年前跟你聯姻的是陸驍,你會答應嗎。”</br> 盛明稚:……</br> 雖然丑了點,但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可以。</br> “嘉延哥。”盛明稚忽然特別乖巧,拽著陸嘉延的袖子:“我覺得。我們可以停止互相折磨。行嗎?”</br> ……</br> 盛明稚幾乎以光速的速度睡了過去。</br> 陸嘉延似是被他氣笑了,他沒想到盛明稚裝都不裝一下,就差把“對啊我就是看上了你有幾個臭錢”這行字寫在臉上了。</br> 說實話陸嘉延以前對金錢其實沒什么概念。</br> 但這一刻,他忽然有些莫名地,慶幸自己比陸驍更有錢?</br> 半晌,他關了大燈,只留下一盞小夜燈。</br> 然后輕輕掐了一把盛明稚的鼻尖,泄憤似的,嘆息道:“小沒良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