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稚的簡歷寫得中規(guī)中矩,畢竟小王也找不到什么好的模板給他下載。</br> 再加上明星的工作經(jīng)歷一般就只有在娛樂圈內(nèi)的,盛明稚在圈內(nèi)糊了三年,確實沒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榮譽。</br>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br> 盛明稚看了眼陸嘉延,又看了眼自己的簡歷,忽然就有那么一點點不舒服起來。</br> 他混娛樂圈的時候到?jīng)]覺得糊有什么丟人。</br> 而且不管是紅是糊,他都不在乎,盛明稚純粹是不想浪費自己的美貌,并真情實感的認為全球華人、海峽兩岸同胞都應該來欣賞一下自己的顏值。</br> 再有一個,說出來人家也不信的——他其實,還挺喜歡舞臺的。</br> 盛明稚仍然記得自己第一次站上舞臺的場景。</br> 那個舞臺是那么大,比他們學校的足足大了三四倍。</br> 燈光那么亮,幾乎要把他的雙眼灼傷。</br> 但同時,也讓他的血液沸騰起來,仿佛在回應這個舞臺的呼喚。</br> 仿佛他生來就要站在舞臺上,活在聚光燈下,接受千萬人傾盡所有的愛慕與崇拜。</br> 想的入神,他愣了一瞬。</br> 可演戲又跟舞臺不同。</br> 盛明稚雖然稍微有點興趣,但始終提不太起來。</br> 所以直接把娛樂圈當成養(yǎng)老工作,朝九晚五打卡上下班。</br> 混一天是一天,反正他又不靠這個吃飯。</br> 更何況,盛明稚捫心自問,對待工作,他還是很認真的。</br> 當然,不管是不是工作,做一件事就負責到底,是盛明稚的性格,從小到大都這樣。</br> 就是,反饋不太好而已。</br> 他以前不怎么在乎。</br> 但是現(xiàn)在被陸嘉延如此正式的瀏覽著自己這幾年平平無奇的工作經(jīng)歷。</br> 有點,丟人。</br> 他剛才為什么要腦子一抽找陸嘉延修改簡歷?</br> 狗男人現(xiàn)在不會是在內(nèi)心偷偷嘲諷自己吧?</br> 仔細想想,陸嘉延的人生履歷確實非常的金碧輝煌,從高中開始就是一騎絕塵的年級第一,大學又是全國TOP1的百年名校,后來出國在世界TOP1大學碩博連讀,順便在這幾年還發(fā)展了自己的海外市場,一手建立起如今盛嘉互娛的前身。前幾天盛明稚還在財經(jīng)熱搜上秒了一眼,聽說盛嘉旗下的某app在海外的下載數(shù)量已經(jīng)超過了10億次。</br> 要知道全球人口才70億,也就是7個人里面就有一個人下載了盛嘉的產(chǎn)品。</br> 好。</br> 行。</br> 小盛老師就算是被嘲笑也甘拜下風了。</br> 不過讓盛明稚意外的是,陸嘉延居然沒有開嘲諷。</br> 他都等著對方的毒舌了,誰知道陸嘉延只是很有耐心地開口:“求職簡歷的目的是能夠讓你順利的獲得一份工作,所以你必須清楚的知道比起其他競爭對手,你的優(yōu)勢在哪里。一個HR大概只有10秒鐘的時間看一份簡歷,但你的簡歷上面信息太碎,沒有重點。”</br> 他的聲音很好聽。</br> 不開嘲諷認真說話的時候,溫柔的像個侃侃而談的大學教授。</br> 盛明稚聽著,莫名有些臉熱。</br> “哦。”他嘀咕:“那怎么改啊。”</br> 陸嘉延沉思道:“個人信息和專業(yè)技能放在一起,以及你獲得過的榮譽證書。”</br> 他伸出手點了點屏幕:“還有這里,換個說法……”</br> 半小時后,一份普通的簡歷,在陸嘉延三言兩語中,直接變成了鍍過金的完美模板。</br> 盛明稚還是第一次了解到什么叫做包裝過的話術(shù),陸嘉延這人簡直是個天生的演說家,口才好到有點兒離譜的程度了。</br> 他忽然想起,陸嘉延辯論口才確實挺好的。</br> 狗男人讀大學的時候好像是京大辯論隊的一辯選手,代表學校參加國際辯論賽時拿了最佳辯手。</br> 世界上要是有什么夫妻抬杠辯論大賽,想必他也一定會是第一吧。</br> 這么說起來,盛明稚印象里就沒有陸嘉延不會做的事情。</br> 他連打毛衣都會,像個開了掛的滿級人類。</br> 這樣的人,好像生來就是閃閃發(fā)光,站在神壇上的。</br> 很難有人不注意到他吧。</br> “怎么了。”</br> 看到盛明稚在發(fā)呆,陸嘉延偏頭問了一句。</br> 聲音很輕。</br> 給人一種溫柔的錯覺。</br> 盛明稚回過神,搖了搖頭。</br> 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樣,干巴巴道:“嘉延哥,你怎么會寫簡歷啊。”</br> 他還以為,像陸嘉延這種在霸道總裁家族中長大的霸道總裁預備役。</br> 只要每天板著臉等待著成年之后繼承霸道總裁的人設和家業(yè)就行了。</br> 陸嘉延懶散道:“以前要找工作啊,就會寫了。”</br> 盛明稚不解:“找工作?”</br> “嗯。”陸嘉延看他,桃花眼挑著,風輕云淡道:“讀大學的時候,在國外找過工作。”</br> 那段時間大概是他人生中最難熬的日子。</br> 可能不會有人能想象到,作為堂堂陸家二公子,還能被自己哥哥逼得遠走異國他鄉(xiāng),最困難的時候或許連頓飯都吃不上。</br> 陸家以前的內(nèi)斗比現(xiàn)在有過之而無不及。</br> 陸嘉延讀大學的時候羽翼尚未豐滿,陸驍來得虎視眈眈,別說吃不吃得上飯了,當時如果不出國,估計連命都沒了。</br> 盛明稚也只是有所耳聞。</br> 陸驍當年對陸嘉延有過經(jīng)濟上的封鎖,國內(nèi)根本沒有任何一家公司愿意錄取他。</br> 這么一想,那陸嘉延在國外那幾年過得還挺慘的。</br> 盛明稚下意識的摳著沙發(fā)一角,悶著沒說話。</br> 他的情緒低落的太明顯,藏都藏不住。</br> 有什么東西都寫在眼角眉梢了。</br> 陸嘉延見狀,語氣很不正經(jīng):“想什么呢?難道在心疼我嗎?”</br> 他純屬是嘴欠,看到盛明稚皺巴巴的樣子就想調(diào)戲一兩句。</br> 但沒想到的是,盛明稚竟然乖乖地點了點頭。</br> 始料未及。</br> 陸嘉延活了二十八年,人生中第一次察覺到心臟也會漏跳一拍。</br> “真心疼啊?”</br> 連自己都沒意識到,嘴巴比大腦更先一步做出了反應。</br> 盛明稚悶悶道:“本來就是啊。你那么慘。”</br> 光是想想就有點不爽。</br> 陸嘉延這么一個天之驕子一樣的人物。</br> 被逼得甚至連飯都吃不上。</br> 盛明稚自顧自的有點煩惱。</br> 一會兒覺得陸嘉延他哥真不是東西,一會兒又覺得要是自己年紀沒這么小——</br> 要是,要是他那時候,是一個大人就好了。</br> 冷不丁。</br> 陸嘉延的輕笑聲打破了盛明稚的胡思亂想。</br> 還來不及反應,對方就伸出手在他鼻尖上刮了一下。</br> 跟逗小孩一樣。</br> 盛明稚皺眉,用手捂著鼻子:“你干嘛啊。”</br> 他正在很講義氣的幫他打抱不平呢老男人,看不出來嗎!</br> “沒干嘛。”</br> 陸嘉延沒忍住在盛明稚腦袋上揉了一把,跟揉小狗腦袋一樣。</br> 有被小盛老師可愛到。</br> 盛明稚這只小花孔雀最怕人家弄亂他的寶貝發(fā)型,立刻掙扎起來。</br> 陸嘉延趁其不備,忽然將他的腰摟住,就像他心中想了不少次那樣,把盛明稚整個人都抱在了自己懷中。</br> 盛明稚長這么大還沒坐過什么男人的腿上。</br> 一時間整個人都僵硬起來,特別是這個男人還是陸嘉延——天還沒完全黑呢搞這一出。</br> 小盛老師有點尷尬!</br> 掙扎著就要起來。</br> 陸嘉延的手卻不老實起來,順著盛明稚的外套摸了進去,觸及到了滑嫩的一片,像握住了一捧牛奶似的。</br> 盛明稚一頓,有種不好的預感。</br> 陸嘉延的視線與他對上,男人眼底是一片沉沉的欲望。</br> ……</br> ……</br> 不太好吧。</br> 這里是客廳沙發(fā)啊……</br> 事實證明,狗男人的正經(jīng)只有十秒。</br> 下一刻他就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小盛老師如果真覺得我可憐,那不如就在床上心疼一下我。”</br> 盛明稚:……</br> 你他媽。</br> 不要借機賣慘。</br> 但也確實有段時間沒做過了。</br> 盛明稚被陸嘉延暗示了下,也有點半推半就,沒把持住。m.</br> 墻上的時鐘從七點滴滴答答走到了十一點。</br> 陸嘉延才抱著盛明稚上樓洗澡。</br> 懷里的人估計累得不行,還沒洗完就先睡著了,陸嘉延耐心的替他換好了睡衣,抱上床掖了掖被子,最后下樓收拾客廳里的一片狼藉。</br> 筆記本電腦還放在桌面上。</br> 陸嘉延把一地凌亂的衣物扔到了洗衣房,順手擦了下沙發(fā)上還殘留的水漬,剩下的就等保姆來清潔了。</br> 后半夜陸嘉延又替盛明稚把簡歷修改了一下。</br> 等到他徹底滿意為止,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br> 陸嘉延毫無睡意,視線放空一般的落在桌面上。</br> 不知為何,他忽然想起了三年前的一件舊事。</br> 跟盛明稚的聯(lián)姻,最開始不是他提出來的。</br> 提出這件事的是盛旭。</br> 陸嘉延記得自己的事業(yè)在國外剛剛有了點起色,但回國跟他哥陸驍比還是差了一截。</br> 盛旭來為他接風的時候,像是隨口提了一句:“我說你要是真的不行,要不然想想聯(lián)姻的路子。”</br> 商業(yè)上有不少強強聯(lián)合的企業(yè),他父母就是很典型的商政結(jié)合。</br> 正好盛旭跟他手頭上也在合作一個大的案子,兩人下意識想到了一塊兒。</br> 陸嘉延桃花眼風流,刻薄道:“你在我們合作的時候提出聯(lián)姻,很難不讓我想歪。但是抱歉,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br> 盛旭:“……”</br> 你他媽就嘴欠活該孤獨終老吧你。</br> “別惡心人。我跟你說認真的。你得意識到你這種人只能靠包辦婚姻得到老婆,不然就會打一輩子光棍,懂?”盛旭推了他一下:“你不是對女人不感興趣嗎?你覺得我們家怎么樣?”</br> 然后下一秒,換了個比較正經(jīng)的表情。</br> “我說,我弟。”盛旭看向他:“盛明稚啊,你記得他的吧。雖然就你的各方面條件來說,確實是有點高攀我弟了。但兄弟也不是嫌貧愛富的人,我單純是覺得,他挺適合你的。”</br> 陸嘉延那時候?qū)κ⒚髦傻挠∠螅琅f停留在他高一的時候。</br> 冷不丁再見面,對方已經(jīng)長大了,褪去了少年的青澀,變得更讓人移不開眼。</br> 他后來覺得,盛明稚確實挺適合他,他也需要盛家的幫助。</br> 所以才會主動與盛家提出聯(lián)姻,陸嘉延當時只是抱著試試的心態(tài),畢竟盛明稚那樣一個吃穿不愁的小少爺,何必用婚姻困住自己。</br> 但沒想到,盛明稚真的答應了。</br> 現(xiàn)在想起來,陸嘉延心中卻多了一絲莫名的慶幸,還好他答應了。</br> 陸嘉延自己都沒意識到,笑意已經(jīng)在臉上掛了許久。</br> 他心情不錯的翻出手機微信,找到了盛旭的聊天框。</br> 陸嘉延:【在?】</br> 凌晨兩點半,盛旭也沒睡。</br> 不過看到陸嘉延又是這個點給他發(fā)消息,已經(jīng)開始有了心理陰影。</br> 看到他的消息就開始有點不適的犯惡心。</br> 盛旭:【……】</br> 盛旭:【有什么事趕緊說。】</br> 陸嘉延慢悠悠打字:【沒什么。】</br> 【就是突然。】</br> 【特別想謝謝你。】</br> 盛旭:【?】</br> -</br> 盛明稚第二天拿到簡歷,自己從頭到尾看了遍,是真的沒有能改的地方了。</br> 在打印出來之前,盛明稚把小王給他編的學歷那一欄,改回了自己真實的學歷。</br> 換成平時,小王給他編什么他都無所謂。</br> 但是一想到昨天自己平平無奇的簡歷被陸嘉延修改的如此閃閃發(fā)光。</br> 他就覺得自己得寫個配得上這份簡歷的學歷上去。</br> 而且。</br> 昨晚陸嘉延幫他改的那么晚。</br> 盛明稚心里搖擺不定。</br> 心想是不是要買點什么東西感謝他一下啊,要不然顯得自己像個白眼狼?</br> 在他糾結(jié)要怎么感謝陸嘉延的時候。</br> 《我是實習生》的正式錄制已經(jīng)開始。</br> 余杰在隔壁劇組下班就趕過來錄制先導片,路過奶茶店的時候,讓助理買了些奶茶帶給實習生導演組。</br> 于是他的到來得到了整個節(jié)目組的熱烈歡迎。</br> 喝奶茶的時候,導演組閑聊提到了嘉賓老師的學歷。</br> 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哎呀,我記得盛明稚是跟小余老師是大學同學吧。”</br> 導演也詫異:“這么巧啊。小余是什么大學來著?”</br> 余杰回過神,連忙道:“云京藝術(shù)大學的。”</br> 同時,他心里震驚。</br> 盛明稚是云京藝術(shù)大學畢業(yè)的?</br> 不可能。</br> 他讓經(jīng)紀人幫他造假學歷的時候,就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云藝這幾屆的入學新生,根本就沒有盛明稚。</br> 盛明稚也造假學歷?</br> 不過,他也不怕。</br> 余杰微微一笑,道:“但是我跟盛老師不是同學,不知道他是哪一屆的呢。”</br> 跟在他身邊的助理不屑地嘀咕一句:“盛明稚說是就是啊,誰不知道學歷能造假,他那個拉胯的演技也真敢吹自己云藝畢業(yè)的。”</br> 小助理新來的,不知道余杰的學歷也造假。</br> 真情實意的為余杰打抱不平。</br> 此話一說,導演們心里都有底了。</br> 盛明稚在圈內(nèi)的演技有目共睹,看上去確實不像是專業(yè)影視學院畢業(yè)的。</br> 導演哈哈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這個嘛。反正節(jié)目播出之后,就交給咱們觀眾去判斷吧。”</br> 剛才說盛明稚學歷那個策劃也賠笑道:“是的是的。我也只是聽盛明稚他經(jīng)紀人隨口說了一句,也可能是我聽錯了。”</br> 又閑聊了一陣。</br> 余杰到了休息室,把盛明稚學歷的情況跟自己經(jīng)紀人說了一下。</br> 經(jīng)紀人沉思道:“我們這邊是沒問題的,給你弄得那個學歷,只要不是專業(yè)人士查證,基本出不了問題。盛明稚那個就更好辦了,云藝的教授我認識,到時候買點水軍否認他入學就行。”</br> 余杰:“那現(xiàn)在要買他學歷造假的熱搜嗎?”</br> 經(jīng)紀人微微一笑:“不用。既然盛明稚這么想讓人知道他是云藝畢業(yè)的,那我們就給他添把火,造造勢。站得越高,到時候翻車時才越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