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稚吐槽了一句:“你秒表轉世的嗎,數的這么清楚。”</br> 陸嘉延只是笑笑,沒有回答他這句話。</br> 上車之后,一路無言。</br> 盛明稚覺得那股微妙又尷尬的氣氛還縈繞在他們之間。</br> 大概是有些受不了,他偷偷的看了一眼陸嘉延。</br> 然后沒忍住開口:“你怎么不說話?”</br> 陸嘉延平視前方,車開得很穩。</br> 慢悠悠開口:“我正在思考。”</br> 盛明稚:?</br> 開車能思考什么?</br> 他打了一下方向盤:“怎么給自己一個臺階下。”</br> 仿佛意有所指,昨晚上莫名其妙出現的微妙冷戰。</br> 盛明稚:……</br> 大概是陸嘉延說這話時的姿態太過放松。</br> 車廂內的氣氛似乎稍微發生了一絲絲的改變。</br> 盛明稚輕哼了聲:“那你找到臺階下了嗎。”</br> “暫時還沒有。”陸嘉延彎唇:“所以想讓小盛老師幫我想想辦法。”</br> 盛明稚理直氣壯:“小盛老師也沒有辦法。”</br> 他想了想:“而且這是你自己的問題,你得自己找臺階下。”</br> 空氣中安靜了幾秒。</br> 盛明稚沒聽到陸嘉延的回話,下意識看向他。</br> 不是吧。</br> 狗男人這什么決心啊,就這么放棄了嗎?一點兒都不堅持一下嗎?</br> 可能是他的視線太死亡凝視了。</br> 陸嘉延一時沒忍住,看了他一眼。</br> “那怎么辦?我這不是有求于人,所以請小盛老師吃飯了嗎。”</br> 哦。</br> 原來請他吃飯是這個意思。</br> 不過,這么沒頭沒尾的聊了幾句,盛明稚的心情卻莫名輕松了幾分。</br> 仿佛只要開口說話,就默認這場冷戰已經過去了一般。</br> 盛明稚身體放松地倚在副駕駛上,車內暖氣很足,熏的他昏昏欲睡。</br> 陸嘉延抽空瞥了他一眼,忙了一天的小祖宗這會兒已經半瞇著眼睛,愜意地休息著。</br> 視線往下落,他的無名指上,正戴著他送的那款戒指。</br> -</br> 說實話,盛明稚其實沒有跟人共進晚餐的習慣。</br> 他一般都是一個人吃,或者壓根就不吃,畢竟混娛樂圈對藝人的身材要求很高,盛明稚又不常去健身房,所以只能嚴格控制飲食。</br> 再加上陸嘉延吃飯是個食不言寢不語的,又不能跟他邊聊邊吃。</br> 就這么尬坐半小時,要不是勉強看到陸嘉延這張臉還算賞心悅目的份上,盛明稚理都懶得理。</br> 因此,沒吃幾口,盛明稚就放下刀叉,宣告自己的晚飯結束。</br> 擺弄起自己的手機。</br> 正好沈苓給他發了幾張穿高定禮服的照片,準備去參加LV的年底的走秀。</br> 盛明稚抽空回復:【2可以。】</br> 沈苓秒回:【?】</br> 【你抬頭看看我是幾點發給你的?】</br> 盛明稚還真沒注意,一看時間,是下午一點。</br> 他:……</br> 沈苓:【你變了。我再也不是你心中最重要的寶寶了(大哭)】</br> 盛明稚直男道:【你本來就不是。】</br> 他想了想,還是跟沈苓解釋了一下。</br> 【下午跟陸嘉延出去吃飯了,沒看到消息。】</br> 沈苓:【呵呵。有男人沒朋友。】</br> 沈苓:【不過你最近怎么天天跟陸嘉延出去約會啊?】</br> 盛明稚原本想懟幾句。</br> 結果看到最后一條消息,指尖頓住。</br> 今天下午,文文也說他是出來約會的。</br> 盛明稚猶豫了一瞬,回:【只是吃個晚飯而已(黃豆無語)】</br> 他發完消息之后,就切換了屏幕。</br> 心不在焉地刷了會朋友圈,又沒忍住切換回去。</br> 沈苓:【那也沒見陸嘉延跟其他人一起吃晚飯啊(玲娜貝兒捧臉)】</br> 沈苓:【反正我是不會隨便跟自己不熟的人出去吃飯的~】</br> 盛明稚冷笑一聲:</br> 【所以你是你,陸嘉延是陸嘉延。】</br> 【而且能理解他為什么總是約我吃飯,畢竟我長得帥,可以看我下飯。】</br> 沈苓:</br> 【……】</br> 【親,你有沒有想過不是吃飯,可能真的是約會呢?】</br> 聊得入神,盛明稚都沒注意到陸嘉延的視線看了過來。</br> 對方見他面前的牛排幾乎動都沒動,開口問道:“不合口味嗎?”</br> 盛明稚搖頭,此時卻想起了另一件事,這事兒都糾結了他一個晚上加一個白天了。</br> 他剛才在車上就想問,陸嘉延到底知不知道盛嘉官微轉發了他微博的事情。</br> 猶豫了一下,盛明稚放下手機,組織好語言,開口:“嘉延哥。就是,昨天晚上盛嘉的官微轉發了我的微博,你知道嗎?”</br> 陸嘉延抬眼:“嗯。怎么了?”</br> 他知道!</br> 盛明稚沒想到陸嘉延能回答的這么干脆。</br> 一下子,大腦空白了一秒,但很快就回過神。</br> “哦。沒怎么。”他嘀咕道:“我以為是他們擅作主張亂轉的。”</br> “他們不敢。”</br> 男人隨意地回了一句。</br> 盛明稚的心卻懸起來。</br> 陸嘉延這話是什么意思?</br> 他們不敢,是不是說明,沒有他的授意,盛嘉不敢轉發微博?</br> 盛明稚頓時想的心不在焉,順著陸嘉延的話繼續:“不敢什么?”</br> 陸嘉延停頓了一下,哂笑一聲:“不敢和我搶功勞。”</br> 盛明稚一愣,抬頭:?</br> 陸嘉延慢條斯理,理直氣壯:“不然我怎么掙表現。”</br> 盛明稚:……</br> 好,可以。</br> 小盛老師謝謝你。</br> 盛明稚對他幼稚的行為不置可否。</br> 無語的甚至想翻個白眼。</br> 不過,認真想一下,陸嘉延向來公私分明,還從來沒做過這種公器私用的事。</br> 變得完全不像他,至少在盛明稚的印象中,陸嘉延絕對不是這種人。</br> 晚飯吃完之后已經是八點鐘。</br> 盛明稚看了眼時間,也差不多該回家了。</br> 誰知道到了門口,陸嘉延卻沒有要回西山壹號的意思。</br> 剛走出餐廳,他忽然開口:“明稚,你想看電影嗎。”</br> 盛明稚腳步一頓,一抬頭,兩人正好站在電影院前。</br> 不過讓他感到震驚的不是看電影,而是看電影這件事情是陸嘉延提出來的。</br> 這個工作狂居然也會有不選擇回家加班,反而選擇看電影的一天。</br>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br> 陸嘉延挑眉:“我看最近有幾部電影挺火的。你有想看的嗎?”</br> ……啊?</br> 盛明稚還沒回過神,他們倆什么時候還有一起看電影這么花里胡哨的人設了?!</br> 大約是盛明稚遲疑的眼神太明顯。</br> 陸嘉延淡淡地:“沒有你想看的嗎。”</br> 半晌,盛明稚才猶豫著搖頭:“不是。”</br> 他想了想,補充:“……我都行。你想看什么?”</br> 陸嘉延抬頭看了看排片。</br> 近期上映的有幾部戰爭片,還有一部文藝愛情片,和兩個動畫電影。</br> 考慮到盛明稚的年齡,陸嘉延的視線下意識落在動畫電影上。</br> 盛明稚立刻:“我不看動畫片!”</br> 陸嘉延閑閑看了他一眼,“行啊。那你想看什么。”</br> 盛明稚盯著屏幕,幾乎要盯穿了。</br> 唯一一部文藝愛情片就在下一場播放。</br> 盛明稚卻像沒看見一樣,故意忽略它,指著一部戰爭片:“就這個吧。”</br> 他才不可能看什么文藝愛情片。</br> 先不說自己就不是文藝青年那一掛的,要是選了愛情片,那不得被陸嘉延這個狗男人給嘲笑死?!</br> 盛明稚的大腦都可以模仿出陸嘉延的語氣。</br> ——“就這么想和我談戀愛嗎?倒也不至于這么暗示我吧。”</br> 暗示個鬼。</br> 選好了戰爭片之后,盛明稚聽到陸嘉延“啊”了一聲。</br> 語氣似是有些遺憾。</br> 盛明稚假裝沒聽到。</br> 陸嘉延嘆息:“我還以為你會選愛情片。”</br> 來了來了。</br> 盛明稚不動聲色:“愛情片有什么好看的。”</br> 他為了肯定自己的理由,于是強調道:“真男人都看戰爭片!格局打開,保家衛國,懂?”</br> “好吧。”陸嘉延彎唇,也沒勉強盛明稚,幽幽道:“我以為,約會都是看愛情片的呢。”</br> ……</br> ……</br> 兩人之間出現了短暫的沉默。</br> “約會”兩個字就像一顆重磅炸彈一樣,在盛明稚大腦中炸開。</br> 大約過了好幾秒,他才反應過來。</br> “等等。”盛明稚緊急剎車。</br> 陸嘉延藏著笑意,看向他:“嗯?”</br> 肉眼可見的,盛明稚的耳根發紅。</br> “我想了一下,覺得愛情片也還可以。”</br> 小聲地嘀咕了一句,語氣很心虛,越說越小聲。</br> 陸嘉延笑道:“不打開格局了?”</br> 盛明稚:……</br> 死不死啊。</br> 狗男人。</br> 陸嘉延深知再逗下去,盛明稚就要惱羞成怒了。</br> 到時候別說看什么戰爭片愛情片,估計連個電影都看不上。</br> 他嘴角的笑意一直沒消失,又買了兩張文藝片的票,轉頭詢問:“想喝點兒什么嗎?”</br> 盛明稚:“冰可樂。”</br> 陸嘉延點點頭,對售貨員:“拿杯熱牛奶。”</br> 盛明稚:?</br> “我說我要喝冰可樂。”</br> 他懷疑狗男人是不是聽不懂中國話啊?!</br> 陸嘉延反駁:“冰可樂對身體不好。”</br> 盛明稚氣極:“那你還問我干什么?”</br> 陸嘉延慢條斯理:“顯得我有禮貌。”</br> 盛明稚:……</br> 我謝謝你的無效內卷。</br> -</br> 電影開始前,盛明稚拿出手機找到和沈苓的聊天框。</br> 火速打臉。</br> 【。】</br> 【我覺得你說的有點道理。】</br> 【陸嘉延可能,真的在跟我約會。】</br> 沈苓秒回:</br> 【……】</br> 【踹翻了這碗狗糧表情包.jpg】</br> 盛明稚緊張的手心冒汗。</br> 他偷偷地看了眼陸嘉延,對方已經帶上了3D眼鏡,平視前方。</br> 不知怎么,昨晚上折磨了自己整整一晚的古怪念頭,在這時候,又不合時宜地冒了出來。</br> 雖然這么說很奇怪,但是他總覺得,陸嘉延最近表現的確實,對他很好。</br> 總不能又是他對著空氣自作多情,覺得他有點喜歡自己吧?</br> 手機嗡嗡震動一聲。</br> 沈苓回復:【我現在覺得你之前說得有點道理。】</br> 她:【難不成陸嘉延真的在婚后開竅了,開始喜歡你了?】</br> 盛明稚盯著這個回復,足足看了好幾遍。</br> 看一遍,心里微妙的感覺就強上一分。</br> 他不自然地調整了一下坐姿。</br> 咬著指頭,然后回復:【我怎么知道。】</br> 沈苓:【不然你試探一下?】</br> 盛明稚:【……】</br> 什么b主意?</br> 盛明稚嫌棄地看了一眼。</br> 結果,連五秒都不到。</br> 他就沒忍住回復。</br> 【……怎么試探?】</br> 沈苓發來了一個鏈接:</br> 【鏈接:互相有好感的人在對視二十秒之后就會有想親吻的沖動……】</br> 【你試試看這個?】</br> 盛明稚:……</br> 我有病嗎,我專門看他二十秒?</br> 陸嘉延這個狗男人只會覺得他眼睛抽筋好嗎。</br> 算了。</br> 盛明稚放下手機,想起自己剛才種種表現,覺得有點無語。</br> 他在意這個干什么。</br> 難不成陸嘉延的喜歡能當飯吃嗎?</br> 而且不管喜歡還是不喜歡,他們倆都已經結婚了。</br> 糾結那么多也沒意義。</br> 況且……</br> 萬一又是他自作多情了,豈不是很丟人?!</br> 盛明稚的自尊心決不允許他在陸嘉延面前占下風。</br> 沒過多久,電影就開始了。</br> 盛明稚看了半小時不到就昏昏欲睡,他轉頭看了眼陸嘉延,發現對方看得很認真。</br> 是了,他記得,陸嘉延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很認真。</br> 即便是自己不喜歡,也會因為責任,去履行自己的義務。</br> 就像他們這場塑料商業聯姻一樣。</br> 盛明稚看得入神,冷不丁聽見陸嘉延開口:“好看嗎。”</br> 下意識,他回答:“好看。”</br> 然后,陸嘉延輕笑了一聲。</br> 盛明稚才如夢初醒,忽然意識到自己盯著陸嘉延的臉說了什么。</br> 黑暗中,盛明稚尷尬的臉熱:“我沒說你。我說電影!”</br> “嗯。”陸嘉延點頭:“我也沒說小盛老師在看我。”</br> 盛明稚:……</br> 電影中,男主角與女二號結婚多年,又遇到了曾經的初戀女主。</br> 此時女主已經嫁做人婦,兩人再見面時,只有相顧無言。</br> 遺憾和錯過讓他們只能隔著人海對視。</br> 電影院中響起了觀眾的嚶嚶嚶哭聲。</br> 盛明稚的隔壁坐了一對小情侶。</br> 女方邊哭邊問男朋友:“你以后要是跟我結婚了,你還會想著自己初戀嗎?”</br> 男朋友安慰道:“怎么會呢,寶貝,你就是我的初戀。”</br> 標準的氣泡音。</br> 把盛明稚給雷死了。</br> 陸嘉延顯然也聽到了隔壁的談話,他彎唇,起了點兒逗盛明稚的意思,模仿著女孩,輕聲問了句:“小盛老師,你跟我結婚了,也會想著自己的初戀嗎。”</br> 原本以為,盛明稚在聽到他幼稚的挑釁之后,會選擇翻他一個白眼,問他無不無聊。</br> 但陸嘉延沒想到的是,盛明稚竟然愣了一秒。</br> 這一秒,非同尋常。</br> 陸嘉延自己都沒察覺到,他莫名地緊張起來。</br> 不為別的,因為就在剛才那一瞬間。</br> 陸嘉延發現自己并不了解盛明稚的學生時代。</br> 婚前就出國多年,婚后更是分開三年。</br> 大概是他提出聯姻的時候,對方答應的太果斷。</br> 以至于時至今日,他也沒問過一句,盛明稚以前……有沒有談過戀愛?</br> 記憶中,盛明稚的朋友寥寥無幾。</br> 除了他認識的沈苓,陸嘉延幾乎不記得他還有什么走得近的人。</br> 半晌,陸嘉延頓了下。</br> 也不是完全沒有。</br> 他記得盛明稚讀高中的時候,確實有一個玩得很好的男生。</br> 像是要印證他心中的猜想。</br> 下一秒,盛明稚就含糊道:“你好無聊啊。”</br> 仿佛是心虛一般的岔開話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