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林厲海的言語,謝靈兒不禁半信半疑:“這怎么可能?什么太一神宗,神相宗,都完全沒聽說過,我們?nèi)赵滦冢嬗心阏f的這么兇險?”
“只怕還不止!”
林厲海眸含憂色,一聲嘆息:“只是有些事情,我們不知道而已——”
只是他語音未落,張德懷就已冷哼打斷:“主上是讓你指點她們修行,可不是讓你造謠生非的。”
訓(xùn)斥完林厲海,他又轉(zhuǎn)過頭對謝靈兒三女說道:“宗門近年確實境況艱難,可也沒他說的這么夸張。尤其鹿野山之后,宗門幾十年內(nèi)都不用再理會南方,聲勢已然重振。且宗門有宗師兄與甄師兄這樣的擎天之柱頂著,什么樣的危機,不可化解?你們就只安心修行就是,別管太多,爭取早日成為宗門棟梁。”
遠處獨自修習(xí)靈術(shù)的張信,此時卻是一陣默然。
林厲海其實說對了,此時的日月玄宗,雖是有著壓制整個北方的力量,可其實已處于風(fēng)雨飄搖之境。
緣由就在于東四院,以及太一神宗與神相宗。
前者是昔日‘雷神’簡無敵留下的禍患,昔日仇敵的子民,在日月玄宗內(nèi)部成長,并漸漸成為毒瘤,可謂是如今日月玄宗的心腹大患,
而太一神宗與神相宗,則是在日月玄宗西面的宗門。
前者與玄宗隔海相望,是一家整體實力龐大無比的宗派,幾乎統(tǒng)一了那邊的一整塊陸地,
——天穹大陸勢力最頂尖的七個靈師宗派,都被稱為‘玄’宗。可太一宗,卻自認更凌駕于他們這七家之上,自稱神宗!
甚至那邊的整片陸地,都是以‘太一’二字來命名。盡管這塊陸地,面積還不及天穹大陸的十分之一。
據(jù)說此宗有靈師七百萬之巨,神師法座七萬余人,還有法域圣靈三百余位,以及天域圣靈四十人。
甚至連神域,也有兩位。整體的實力,是天穹大陸前兩大玄宗的總和。
不過此宗雖強,卻暫時還無法直接威脅日月玄宗。因有‘無光海’的阻隔,那邊的靈師每一次跨越,都會極其艱難。
便是強如神域,也同樣會在這過程中元氣大損。故而日月玄宗只需以一支精銳,鎮(zhèn)守住無光海的邊境,就可封鎖太一神宗的出入。
故而對于他們?nèi)赵滦诙裕嬲耐{,其實是位于北海的神相宗。
神相宗早在十萬年前,就已是海外大教。雖未有玄宗之名,可實力卻只比七大玄宗次一等而已。
可之前因北海的島嶼面積有限,又有北海的歷代皇朝牽制,故而一直未能得到大發(fā)展。
可近年這神相宗,卻漸漸顯出鼎盛氣象,不但宗門內(nèi)陸續(xù)出現(xiàn)了六位天域,更有一位蓋代天驕,在八百年前晉升神域上師。
然后最使人頭疼的是,隨著北海皇朝的那位魔皇垂垂老矣,皇朝的內(nèi)部亂象滋生。
這也就意味著,如今的神相宗,可以甩開絕大多數(shù)掣肘。而此時這家,雖未顯出東進之意,卻已使日月玄宗的許多人,都如臨大敵。
近些年寂滅的幾位天域與法域修士,絕大多數(shù)都選擇在西面坐化,以加強西面臨海方向的防線。
再還有就是林厲海所說的徹地神淵,那里位于日月神山的北面,通向一個龐大的地底魔域,傳說那處地底世界的面積,也可相當(dāng)于一整個北海,實力亦是龐大之至。
之前原本是北神玄宗的地盤,幾萬年前的地底魔域,通過徹底神淵攻入地表,北神玄宗與日月玄宗兩家聯(lián)手北地數(shù)十宗派,戰(zhàn)死了七位天域,數(shù)十萬靈修,才將這處的出入口封印。
不過近年這徹地神淵的封禁,已有了些松動的跡象。
不過僅只是松動,這說明下面有人在發(fā)力,力圖將這封禁打破。可短時間內(nèi),那邊其實還不成問題,
可其實在張信看來,最大的問題還是內(nèi)憂。這內(nèi)憂既有來自于東四院的部分,也有本山十三峰系,四閥七姓,以及二十余座上院,本身所積累的矛盾。
原本這些對宗門不滿之人,都只是存于心中,并未付諸于行動。即便有做出不利于日月玄宗舉止的,也是各自為戰(zhàn),難成大患。
可近來卻有勢力,將這些人捏合成了一股,從此使日月山的天空之上,彌漫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烏云。
再還有那些背后的人,張信至今都搞不清楚,他們到底目的何在。
他前世也曾暗中調(diào)查過,卻始終不能查明真相。原本以為是太一神宗與神相宗,北神玄宗三家在搗鬼,試圖從內(nèi)部摧毀日月玄宗。
可在詳查之后,他卻發(fā)現(xiàn)不僅僅只是如此。這幾家幕后勢力之間,本身也是有著矛盾的——
在張信的眼中,無論是太一神宗也好,神相宗也罷,只需玄宗上下同心協(xié)力,都不難應(yīng)對。
敵勢雖強,可日月玄宗,早有遠見,無論是西面還是北面,都有完備的防線。
可以如今玄宗內(nèi)部,錯綜復(fù)雜的形勢,一旦強敵臨境,情形可能不會比宗法相壓迫下的北地仙盟,好上多少。
不過這些事情,并沒必要對謝靈兒她們提及。以三女的修為,知道了也無濟于事,反而會擾亂他們的心境。
只是看墨婷的模樣,似是隱含憂意,并沒有因張德懷的勸說,而放松心緒。
由此看來,這位墨家的大小姐,對宗門的惡劣處境,也不是一無所知。
雪崖上師等人的到來,不但意味著日月玄宗在黑殺谷的統(tǒng)治,得到徹底的鞏固。也使近日這邊的氣氛,略顯微妙。
盡管表面上沒什么異常,可張信卻聽說這幾日在高層召開的閉門會議中,發(fā)生了好幾次爭吵。
傳言在場幾位法域圣靈,好幾次差點拔劍互砍,全因兩位天域圣靈的彈壓,才維持著面上的平和。
不過這都是來自林厲海的小道消息,并未能證實。
張信也沒怎么在意這些,他現(xiàn)在正在準(zhǔn)備著另一件,對他與謝靈兒而言,都至關(guān)重要的事——他準(zhǔn)備在這邊,遙祭廣林山的亡魂。
此事早在鹿野山戰(zhàn)后,張信就已有意了。卻因那位赤月劍仙的禁足令,而不得不延后。
不過隨著雪崖上師趕至黑殺谷,皇極終于肯放他外出。
雖說范圍依舊只限于黑神山周邊五十里內(nèi),可也令憋悶已久的張信,有了些許活動的空間。
而最終張信挑選的祭禮方位,就在黑神山下,位于黑殺谷邊緣的一座小山頭。
據(jù)說在廣林山未曾坍塌之前,在這邊往西北方向眺望,可以看見廣林山的部分山頭。
原本張信,并未打算將這次的祭祀,舉辦的太過隆重。只是按照民間祭祀群山之靈與親朋好友的方法,湊齊了五谷三牲等等。
可也不知是誰人走漏了消息,祭祀當(dāng)天清晨,黑神唐央二山許多靈師,都隨后陸續(xù)趕至,同時還帶來了不少祭品。總數(shù)達萬人之巨,其中不但包括了不少神師法座,還有天見在內(nèi)的九位法域上師,幾乎將所有未參與巡值的靈修,都一網(wǎng)打盡。
據(jù)說雪崖與皇極二位天域,本也打算參與的。可最后因他們對兩座靈山的改造,正處于關(guān)鍵的時期,不能輕離,故而只能作罷,只是遣麾下的親傳弟子,攜祭禮代為參與。
于是這場本身由張信與謝靈兒發(fā)起的私祭,最后卻在眾人自發(fā)參與下,演變成了一場規(guī)模浩大隆重,肅穆莊嚴(yán)的祭禮。
張信對此并不介懷,反而頗為感慨。四年前戰(zhàn)死廣林山的數(shù)千靈師,不止是他的兄弟袍澤,也是在場許多人的師兄弟。
并不只是他上官玄昊一人,將這些死去的同門記在心上。
可惜的是祭祀開始之后,天不作美,也可說是天也泣淚。從第一柱香點燃之后,就一直大雨傾盆。
張信并不在意,神色肅穆,一絲不茍的任由那雨水澆落在身上,都不理會。
記得廣林山坍塌之時,也是這樣的大雨天氣,從早到晚,連續(xù)六七個時辰。直到自己徹底落敗,天才放晴。
不過那卻是因有人施展神通靈術(shù),召來雨云,從天空轟下一百多道七十級的狂雷。將廣林山的法域,打到支離破碎。
所以自己的復(fù)仇,才剛剛上路——
無論是葛秋山,還是薛智麾下的魔軍,都只能稍稍告慰廣林山的諸多亡魂而已。
當(dāng)祭禮完全結(jié)束,已經(jīng)是午時時分。眾人紛紛離去之刻,張信卻依舊定立于原地,定定的望著西北面。
“信哥哥你不用這樣的。”
謝靈兒因剛才哭過,雙眼泛紅,可此刻她卻來安慰張信:“如廣林山那些死去之人,能得知信哥哥的作為,一定會很高興!這次信哥哥,不但讓我日月玄宗的大軍轉(zhuǎn)危為安,更解決了我宗在南方的心腹大患,還順便為他們報了仇。”
說到這里,謝靈兒的神色,又有些復(fù)雜:“其實這仇,已經(jīng)算是報了大半了。據(jù)我所知廣林山下近七十萬口,絕大多數(shù)都是死于薛智麾下的魔軍之手。”
——可惜的是,她這次從始至終,都沒能幫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