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了甚。”
    這嗓音，暗啞，含著無盡的重力。
    好似，說出這幾個(gè)字，費(fèi)了他極大的力氣。
    辛嬤嬤聽出來帝聿嗓音的不對(duì)，從剛剛開始，她便感覺到了。
    辛嬤嬤嘆氣。
    王爺定然是不知曉姑娘對(duì)王爺?shù)男囊獾摹?br/>     “姑娘說王爺醋了，她要……”
    辛嬤嬤把帝聿那日把商涼玥送到太后這，商涼玥說的話全說了。
    當(dāng)然，還有后面的。
    只要是她記住的，她都說了。
    說完后，辛嬤嬤看向帝聿，“王爺，便是這些了。”
    辛嬤嬤其實(shí)是還有別的話想說的，但這里有太后，她不必多說。
    而她相信，她想說的，必然是太后想說的。
    正殿里安靜的很，明明剛剛辛嬤嬤才說了話，但就是靜的出奇。
    帝久雪看著坐在對(duì)面的人，之前她還很怕帝聿的，連看都不敢看帝聿。
    但現(xiàn)下，她卻看著帝聿，眼睛眨也不眨。
    害怕嗎？
    不害怕了。
    相反的，她不僅不怕，心里還生出別樣的情緒。
    皇叔這模樣，似乎不再似平常般，遙不可及。
    她覺得，現(xiàn)下的皇叔才是真的皇叔，才是真的與她只有幾步的距離。
    不是極遙遠(yuǎn)。
    太后看著帝聿，那看著辛嬤嬤的人已然垂眸，眼簾下，是讓人看不透的神色。
    這樣的帝聿，看著與之前無甚不同，但他的眉眼，輪廓，上面覆上的冷凝，無一不再告訴太后，帝聿此時(shí)的不一樣。
    “十九，那丫頭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你便莫要醋了。”
    一切不都因?yàn)檫@個(gè)起因？
    那便一切從這里解決。
    一個(gè)人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了，你還要如何？
    帝聿抬眸，眼中已然是一片寂色。
    但這寂色里，含著大片黑海。
    帝聿起身，抬手，“兒臣告退。”
    太后一下頓住。
    她看到了十九的反應(yīng)，她以為，他會(huì)說點(diǎn)什么，未想到是這句話。
    太后張唇，“十九……”
    眼前視線一花，視線里的人不見了……
    太后看著那前一刻還站在椅子前的人，再看向殿外大開的門，最后看向辛嬤嬤，“他……”
    辛嬤嬤視線落在帝聿剛坐的椅子旁的小桌上。
    茶杯還在，但那茶杯下卻是一片濕潤(rùn)。
    茶杯裂了。
    “太后，王爺知曉了。”
    太后皺眉，知曉。
    真的知曉？
    太后未發(fā)現(xiàn)小桌子上的異樣，她看著殿外，眉頭依舊皺的極緊，滿滿的擔(dān)憂和不放心。
    帝久雪亦看著外面，怔怔。
    皇叔今日這般模樣，她第一次見。
    但也正是因此，她意識(shí)到，皇叔和商涼玥的感情。
    不是當(dāng)初商涼玥與哥哥一般。
    帝久雪覺得，自己似乎，不用擔(dān)心了。
    酉時(shí)，東山寺。
    一輛平平無奇的馬車慢悠悠的停在了東山寺。
    車夫下馬車，撩開車簾，商涼玥躬著身子下馬車。
    而隨著她下馬車，菖逍抓著她胳膊，扶著她，嘴里不停念叨，“慢點(diǎn)慢點(diǎn)，您說您這一大把年紀(jì)了，即便是為了老伴來東山寺祈福，也不可這般貿(mào)貿(mào)然來，看把自己折騰的。”
    嗯，商凉玥杜撰了一個(gè)完美的愛情故事。
    大意便是自己與老伴相親相愛，到了這古稀之年，老伴得了怪病，昏迷不醒。
    找了無數(shù)郎中看，皆不知為何。
    最后聽一個(gè)游醫(yī)說，即不知曉老人得的是什么怪癥，以致昏迷不醒，或許可以另僻他徑。
    而這另僻他徑，便是迷信，來東山寺，祈求神明，看能否用一片真心，感念上蒼。
    對(duì)于一個(gè)快要絕望的人來說，這簡(jiǎn)直就是天降的希冀。
    她跋山涉水，不畏艱險(xiǎn)，即便路遇匪徒，盤纏被奪，她亦不放棄。
    多么動(dòng)人的愛情故事。
    對(duì)于哄騙菖逍來說，足夠。
    當(dāng)然，還有暗中跟著的人。
    不過，這一路，商凉玥編撰了一個(gè)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同時(shí)亦從菖逍嘴里知曉許多東西。
    比如說，他從哪里來，他是哪國(guó)人，他去過什么地方，他見過什么，這一路到東山寺，他把這些都告訴了商凉玥。
    除了他的真實(shí)身份，全部一五一十的進(jìn)了商凉玥的腦子。
    包括他所說的帝臨地貌，南伽地貌，遼源地貌，藍(lán)月的地貌，商凉玥都記得清清楚楚。
    原本一開始，她是極討厭菖逍的，但現(xiàn)下，她一點(diǎn)都不討厭他。
    反而還感激他。
    就是有一點(diǎn)，這人著實(shí)聒噪，嘴巴一刻都不停。
    兩人下馬車，菖逍依舊抓著商凉玥的手，扶著她。
    他看這天，秀氣的眉毛皺了起來。
    “現(xiàn)下雨是停了，但這天色依舊不好，怕是還要下雨。”
    說著看向商凉玥，“你在此地未有親人，亦人生地不熟，便暫且與我住一起，在東山寺里為你家老板祈愿。”
    商凉玥手抽出來，身子顫巍巍的彎下，手抬起，“老朽已麻煩了公子許多，切不可再麻煩下去，公子……”
    “哎呀，說這些話做甚？你現(xiàn)**上都濕了，還是早些與我一起進(jìn)去洗漱，換上干凈的衣袍，若是著涼染上風(fēng)寒，你還未給你家老伴祈愿，你便病倒。”
    “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說話間，拉著商凉玥就朝東山寺里走，完全不給商凉玥說話的機(jī)會(huì)。
    商凉玥，“……”
    在馬車?yán)锏臅r(shí)候，菖逍就說過，他住在東山寺，一直住在東山寺。
    他說東山寺里的和尚好，特別心善，一直讓他住在這里面，還不收他錢，最主要的是，這里面的齋飯賊好吃。
    他便在這住下，一住便是好久。
    但商凉玥不想到東山寺了還與菖逍在一起，她有別的打算。
    可現(xiàn)下他這般拉著她，她作為一個(gè)‘古稀之年’的老人，哪里掙得過他？
    所以，商凉玥也就只能被菖逍拉著，‘踉蹌’的隨他進(jìn)了東山寺，菖逍所住的院子。
    而隨著兩人進(jìn)院子，暗處的人離開。
    “來，你看，這就是我住的地方！”
    “夠大，夠?qū)挸ò桑俊?br/>     菖逍帶著商凉玥到院子便開始展示自己的地盤，一副‘你看，我就是很有錢’的模樣。
    商凉玥看四周，目光不動(dòng)聲色的動(dòng)。
    而隨著她眼睛的動(dòng)，暗處的一切皆入她眼。
    那一直跟著她們的人離開了，同時(shí)……
    【作者題外話】：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