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皇宮之內傳來的陣陣視線,陳安心中凜然。</br> 果然,這皇宮之內是有高手的,而且數量還很多。</br> 那一道道傳來審視的目光之中,恐怕每一道都至少是內氣大成的武者。</br> 至于真正的罡氣,在此地又有多少呢?</br> 恐怕并不算少見吧?</br> 陳安心中閃過種種念頭。</br> 但四公主殿下卻明顯沒想這么多。</br> 她只是跟著身前的劉總管,直接撲進內廷之內,看上去沒有一點禮儀教養的模樣。</br> 就這樣子,哪里像是公主啊,分明就是個野丫頭。</br> 但四周的侍衛包括劉總管在內都是見怪不怪了,對四公主的表現一點反應都沒有。</br> 或者說如果某一天四公主突然不這樣了,他們才會覺得奇怪呢。</br> 畢竟這是四公主自小長大的地方,相當于四公主的家。</br> 若是回到自己家里還會像外人那樣,那才是一件古怪事。</br> 沿路沖進內廷,四公主的速度很快。</br> 以至于陳安也只好連忙跟上,恭敬的跟在身后。</br> 進了這內廷之后,陳安就表現出了眼前這幅恭敬的模樣,與此前在外界的威風完全不同。</br> 沒辦法,畢竟場合不同了。</br> 在外面那樣,還可以說是為了四公主出頭,但到了這內廷里還這樣,那就是大不敬了。</br> 這內廷里可有的是高手。</br> 陳安雖然不怕,但能少點麻煩也是好的。</br> 事實上,在陳安躬身行走的同時,一旁也有不少人在觀察著他。</br> 內廷里的這些高手都不是死人。</br> 此前外面那驚天動地的一戰,他們自然也看見了。</br> 那場面,那實力,著實讓他們震動不已。</br> 本以為一個年紀輕輕便擁有如此實力的天驕必然是囂張跋扈之輩,沒想到真正近距離看了之后,卻又是分外受禮,令人意外。</br> 看著眼前的陳安恭敬的表現,不少人心中又不由多了些好感。</br> 或許這就是反差吧。</br> 其他人的反應暫且不論。</br> 四公主已然走入了內廷中。</br> “父皇!”</br> 一陣驚呼聲頓時從中傳出。</br> 陳安心中一緊,莫名有些緊張。</br> 他知道,揭曉答案的時候就要到了。</br> 究竟是什么結果,就要看眼下了。</br> 抱著這個念頭,陳安走入其中。</br> 一片寬敞宮殿之內,一張精致的床擺在那里,此刻一個中年男人正躺在上面。</br> 中年男子臉色蒼白,氣色看上去有些虛弱,但是雙眸卻很有神,完全不像是一個虛弱的病人。</br> 四公主緊緊抱著他,在那里放聲大哭。</br> “父皇!”</br> 她在那里大聲哭泣著:“我好想你!”</br> “好幾個月了,我終于看見你了........”</br> “乖......”</br> 中年男子臉色有些蒼白,但望著身前哭泣四公主,臉上還是不由露出些許柔和:“朕不是好好的在這么?”</br> “放心吧,沒事的。”</br> 四公主沒有說話,只是抱頭痛哭,有些泣不成聲。</br> 男人不由嘆了口氣。</br> 他明白,這段時間里,自家女兒在外一定受了不少委屈。</br> 身為天子,他對于其他人心中的那點齷齪再明白不過,也很明白以自己女兒的性子,在這段時日里會被如何對待。</br> 對此,他雖然早有預料,而且也是存著一絲磨煉自家女兒性子的心思在,但望見眼前這一幕之后,到底還是有些不忍。</br> 畢竟這是他最疼愛的女兒,那種發自內心的愛護絕不是假的。</br> “沒事,都過去了.....”</br> 他摸了摸自己女兒的頭,輕聲安撫道。</br> 遠處,陳安低著頭,默默看著這父慈女孝的一幕,心中毫無波瀾,甚至有些想笑。</br> 在望見中年男子的那一刻,他便明白,自己這一次算是賭對了。</br> 冒險沖擊皇宮,這事其實可大可小。</br> 若說往好處說,這是為了四公主得見親父,也是為了覲見天子,防止大皇子二皇子兩人隔絕內外視聽。</br> 但若是往壞了說,這就是沖擊皇宮,大逆不道。</br> 總之好壞都可以解釋,純粹看當事人的心意。</br> 所以說,陳安其實在賭。</br> 他一方面賭天子并未昏迷,仍然健在,也在賭之后三皇子能夠擊敗大皇子與二皇子兩人。</br> 不論是天子健在還是三皇子最終擊敗大皇子兩人,成為最后的掌權者,他最后都會沒事。</br> 前者自然不用多說了,畢竟是自家女兒想要見自己而惹出來的事,陳安只是幫四公主完成心愿而已,如此一片拳拳孝心,你若是還要責罰,那還有天理么?</br> 三皇子就更不用說了。</br> 這就是自己人啊。</br> 若是三皇子能夠最終登基,那陳安就是他的最大功臣,賞賜都來不及,怎么可能責罰?</br> 所以這就是在賭了。</br> 當然對陳安來說,就算賭輸了其實也沒什么。</br> 大不了遠走高飛,戰略撤退就是了。</br> 他還年輕,既然大華混不下去了,那就去其他國家碰碰運氣。</br> 南方的大宋就不錯。</br> 難不成他一個罡氣境,堂堂開掛人,還能被憋死不成?</br> 當然,失敗了固然可以遠走高飛,但成功了自然更好。</br> 能成功誰愿意失敗?</br> 又不是受虐狂。</br> 而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天子并未昏迷,而是仍然健在。</br> 陳安的這場賭注,顯然是成功了。</br> “你便是陳長安?”</br> 床榻上,天子的視線注視而來,落在了陳安身上:“陳國公家的公子?”</br> “是。”</br> 陳安點頭,確認了自己的身份。</br> 天子不由一嘆:“陳國公的幾個兒子都不算成器,未曾想他的孫子之中卻有如此人物。”</br> “朕記得,你而今不過十七歲?”</br> “不錯。”</br> 陳安心中凜然,再度點頭。</br> 看這樣子,對于陳安這個自家女兒身邊的人,天子早就派人去調查過了,估計對陳安過去的種種事跡都已經查的清清楚楚。</br> 不然堂堂天子,怎么可能連他今年多大都清楚。</br> 從側面來說,這也說明了當今天子對四公主這位女兒是多么寵愛,以至于連身邊多一個侍衛都要調查的清清楚楚。</br> “十七歲的罡氣......當真是后生可畏.....”</br> 天子嘆了口氣,言語之中同樣有些復雜。</br> 這個世界武風大盛,當今天子自然同樣也習武,對于罡氣的難度自然一清二楚。</br> 正是因為有所了解,所以他才會對陳安而今的成就感到嘆息。</br> 罡氣。</br> 多少武人掙扎了大半輩子,也摸不到罡氣的邊。</br> 如同之前被陳安格殺的吳國公,他人至中年也僅僅只是半步罡氣,算是勉強摸到了罡氣的邊際,就已經算是難得的人物了,被二皇子倚重,引為心腹。</br> 至于真正的罡氣,縱使是二皇子的皇子之尊,也是要親自去請的。</br> 不如此不足以表尊敬。</br> 罡氣武者之強,可見一斑。</br> “外面的事情,朕已經知道了......”</br> 望著身前的陳安,天子嘆息一聲,隨后輕聲開口:“你能帶著怡兒進來,不惜闖入軍陣,也算是難能可貴。”</br> “伱身上所修行的,可是玄冰勁?”</br> “不錯。”</br> 陳安再度點頭。</br> “何人所賜?”</br> 天子接著問。</br> 這一次,陳安遲疑了片刻,隨后開口:“三皇子殿下。”</br> 三皇子贈與陳安的玄冰勁,多半是從大華內廷中拿來的。</br> 這個過程中多半有蛛絲馬跡留下,或許平時無人知曉,但只要想要去查,多半是能找到三皇子身上的。</br> 既然如此的話,他與其隱瞞,倒不如直說了。</br> “你倒是誠實。”</br> 天子笑了笑:“說起來,此前怡兒也曾為你求過法門,只是被朕拒絕了。”</br> “現在來看,朕的眼光到底是不如正兒啊,不然早該發現你這么一位良才。”</br> “陛下過譽了。”</br> 陳安略微躬身,平靜開口:“在下只是一顆朽木罷了,豈敢稱得上良才。”</br> “你若是朽木,那才世上也就沒有棟梁之材了。”</br> 天子搖了搖頭,望了望自己懷里的四公主,隨后又看看陳安,開口說道:“你能為怡兒衝擊皇宮,雖說有些唐突,但也算忠心有佳。”</br> “既然如此,朕也想為你做個媒。”</br> 他笑了笑,開口道:“朕有一個女兒,年方十六,比你恰好小上一歲,雖有些刁蠻,但本性不壞,性情純真,待人和睦,也算是一個良配.......”</br> “不知道長安你可愿屈就?”</br> 淡淡的話語不斷落下,每說一個字,一旁四公主的臉就紅上一分,到了最后索性直接通紅一片,像是個紅蘋果一般了。</br> 你這差點就指名道姓了啊,誰不知道你說的這個女兒是誰?</br> 不過前面倒也罷了,但性情純良,待人和睦......這些詞真能用在四公主身上?</br> 陳安有些懷疑的望著一旁的四公主,但動作卻也沒有猶豫,直接點了點頭:“若公主同意,長安自然愿意。”</br> 反正不就是賣身嘛,賣就賣咯。</br> 這事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干了,早就沒什么抵觸了。</br> “愿意,我願意!”</br> 天子還沒說話,四公主就立刻囔囔出聲,生怕別人以為她不同意。</br> 但等到四周人的視線都轉移過來,落在她身上之后,她的臉又一下子通紅,連忙低下頭去裝矜持去了。</br> “哈哈,看來朕的女兒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br> 望著這一幕景象,天子也不由搖頭失笑:“女大不中留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