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的話語愈發大膽了起來。</br> 餐桌上,借著酒勁,他開始拉著陳安不斷述說,說著自己的各種苦悶。</br> “師弟身處宗門之內,尚且能借著宗門之力修行,但為兄可就慘了,被派往這九安城中,就算想修行也也沒那個條件。”</br> 宋青臉上帶著苦悶,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模樣:“說出來不怕師弟笑話,為兄當年資質同樣不錯,本應該有所作為,卻無意中得罪了一位執事之子,最后被備受打壓,甚至發配到這九安城來.......”</br> 你現在過的很慘么?</br> 陳安望著下方那一個個戰戰兢兢,臉色恭敬的世家之人,心中忍不住閃過這念頭。</br> 在他看來,宋青現在的日子已經算可以了。</br> 他雖然沒了更進一步修行的希望,但還能在這九安城中作威作福,享受各種東西。</br> 除了沒有靈石靈丹之類外,其余的日常享受基本都能滿足,儼然就是一方土皇帝。</br> 都已經到這地步了,你還想要啥?</br> 陳安心中忍不住吐槽著。</br> 不過他也知道,人的欲望就是這樣。</br> 當你享受到好東西時,就會想要更多,絕不會就此滿足。</br> 對于宋青來說就是這樣。</br> 對于他們這等修士來說,凡人的種種享受根本不算什么,都是些搓手可得的東西。</br> 只要愿意,哪怕只是個剛剛開辟紫府的修士都可以在外稱霸,輕而易舉的占山為王,享受種種尋常人沒法想象的待遇。</br> 像是宋青這種煉氣四層的修士,能夠選擇的就更多了。</br> 凡俗之中的享受,對他來說并不算什么。</br> 相對而言,這些東西遠沒有更進一步的機會難得。</br> 修行的機會,這才是這個世界最為難得的東西啊。</br> 而這機會,只有在昊山宗之內才能獲得。</br> 因為只有在仙門之中,才有足夠的道友與前輩,有充足的靈石與靈丹,還有種種上進的機會。</br> “如若可以,為兄當真想回宗內,哪怕為人驅使也無所謂。”</br> 宋青還在抱怨著,身上負能量滿滿。</br> 陳安還能說什么呢?</br> 考慮到人家畢竟才是主人,他也只好不斷點頭符合。</br> 順便也好看看,對方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么藥。</br> 似乎是陳安的配合給了宋青信心,沒過多久,宋青便醉醺醺的抓著陳安的手,似是試探似是認真的開口說道:“愚兄這里有一次機會,只要事情做成將有絕大收益,縱使成為宗內執事也不無可能,就是不知道師弟敢不敢做了。”</br> “哦?”</br> 陳安表現出一副感興趣的模樣:“卻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機會了。”</br> “這就要看師弟的表現了。”</br> 宋青詭異一笑,卻沒說什么,直接直挺挺的躺了下去,看上去像是喝醉了一般。</br> 當然,這肯定是裝的。</br> 開玩笑,這又不是凡人。</br> 一位堂堂煉氣四層的修士,體質足以比擬內氣境武者,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喝醉?</br> 陳安心中門清,似是無意的望向四周。</br> 不知不覺間,四處的那些世家代表們已經走了大半,只剩下了少部分人了。</br> 而這些人的身上,都有著類似特征。</br> “魔道修士的氣息.....”</br> 陳安端起酒杯,心中喃喃自語。</br> 他能感受到這些人身上的魔道修士氣息。</br> 當然,僅僅只是些許殘留而已。</br> 因為這些人本質上仍是凡人,并不是修士。</br> 不過從這氣息可以看出來,這些多半都是宋青的心腹了。</br> 只要不是心腹的那些,早早就被趕走了。</br> “這算不算監守自盜?”</br> 陳安望著一旁倒下的宋青,心中忍不住閃過這個念頭。</br> 從眼前這一票人的情況就能看出,眼前的宋青絕對和那魔道修士脫不了關系。</br> 甚至往大膽點的方向去想,指不定那位在九安城中出現的魔道修士不是別人,就是宋青本人呢。</br> 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br> 不過,陳安也沒準備多做什么。</br> 畢竟,他又不準備真的給昊山宗賣命。</br> 什么魔道修士之類的,這與他有什么關系?</br> 他能出來做這個任務,已經算是夠給面子了。</br> 說句實話,陳安現在已經后悔了。</br> 早知道這事如此麻煩,他說什么也不會出來。</br> 乖乖待在藥堂里煉丹不好么?</br> 不過現在后悔也晚了。</br> 陳安暗自搖頭,隨后起身,與宋青道別一聲,便直接離開了。</br> 一旁自有仆人上前,帶著陳安前往他居住的房間。</br> 而在陳安離開之后,大殿也開始有了動靜。</br> 僅僅只是片刻,宋青便從桌上抬頭,重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br> 他的臉色平靜,面容也很從容,沒有絲毫酒氣。</br> 看這模樣,哪里有半點喝醉的樣子?</br> 與陳安所想的一般,他就是裝的。</br> 當然,不僅陳安知道他是裝的,他也明白陳安知道他是裝的。</br> 兩個人都清楚,但又都沒說破。</br> 沒辦法,有些話正常情況是說不得的。</br> 只有在半醉半醒之間才能說說。</br> 不然就不是試探,而是攤牌了。</br> “陳師弟到房間了么?”</br> 從桌上抬頭,宋青伸了個懶腰,看上去像是睡了個好覺。</br> “已經到了。”</br> 一旁,有仆人開口回應道:“城主要動手么?”</br> “不必。”</br> 宋青搖頭,望了那人一眼:“我這陳師弟乃是藥堂之人,且與諸位丹師關系要好,能不動還是不動的好。”</br> “畢竟之后就算奪下了昊山宗,藥堂的幾位丹師也是支柱,是動不得的。”</br> 這是實話。</br> 不論他們有何謀劃,就算想要將昊山宗奪下也罷,但丹藥終究是剛需的。</br> 而能夠煉制出足夠丹藥的丹師,這在諸多仙門之內都是硬核人才,但凡是招攬不來的。</br> 昊山宗的盤子之所以值錢,除了一大批固定產業,比如下方的靈脈與護山大陣之外,那一批丹師也是相當的資源。</br> 若是就這么搞掉了,誰能賠償損失?</br> 宋青明白這一點,所以也沒準備對陳安動手。</br> “將東西送過去吧。”</br> 他想了想,開口說道:“且看看師弟的態度。”</br> “是。”</br> 下方的仆人點頭,很快恭敬退下了。</br> 另一邊。</br> 陳安已經回到房間,準備休息了。</br> 房間四處有澹澹燭火,還有神力激活的光輝籠罩,看上去倒是格外明亮,如同白晝一般,看上去很是清晰。</br> “進來。”</br> 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陳安沒有意外,直接讓他們走進來。</br> 房門應聲打開,一個美貌侍女走了進來。</br> 在她的手上,還帶著一樣東西,就擺在盒中。</br> “這是城主讓我交給仙長您的。”</br> 將盒子放下,她恭敬開口說道。</br> “將東西放下吧。”</br> 陳安點頭,讓其將東西放下。</br> 片刻后,侍女退下,房門再度閉合。</br> 陳安將木盒打開,看了看其中留下的東西。</br> “咦?”</br> 陳安臉上露出意外之色。</br> 木盒打開之后,留在其中的是兩件東西。</br> 一樣是幾顆黑色的丹藥,其上還帶著澹澹的血絲,顯得有些詭異。</br> 至于另一樣,則是一卷經文。</br> “血魔經......”</br> 陳安打開經書,大致看了看,隨后便只有皺眉。</br> 毫無疑問,這就是一門魔道修士的經文。</br> 只是與昊山宗的昊山經不同,這一門經文從最初修行之時就透露出魔道修行之法的獨特之處。</br> 玄門修士與魔道修士的最大不同,就在于修行的方式。</br> 玄門修士修行,大體上保持著最純正的方式,求于天地之間,只汲取天地間最為純粹的元氣,借此來孕生神力。</br> 但魔道修士,往往喜歡利用各種外物來提升這個過程。</br> 例如說,血食。</br> 眼前的這門血魔經便是如此,按照其上的講述來看,其在修行之處便需要吞噬他人血氣,不斷殺人,借此來培育元氣,借此開辟紫府修行。</br> 而后的修行更是一路殺上去。</br> 理論上來講,只要殺的人夠多,吞噬的血食足夠豐富,那就能無限晉升下去。</br> 啪......</br> 清脆的聲響響起。</br> 陳安將經書合上,忍不住皺起了眉頭。</br> 這魔道修士,還真是挺魔道的。</br> 其中的種種殘酷景象,單純看這修行之法就能清楚了。</br> 相對來說,玄門修士雖說也好不到哪去,但好歹不會向凡人尋求血食之類,更不會無緣無故去謀人性命。</br> 但是無可否認的是,這魔道修行之法也不是沒有優點的。</br> 其中最大的優點,無疑就是快。</br> 或許其修行過程需要殺戮眾多,但用這種修行方式,其修行速度一定會相當快。</br> 同等的條件,同樣的資質,這些魔道修士修行起來,速度指不定要比正統的玄門修士快上許多。</br> 而且基本不怎么挑資源。</br> 理論上來說,哪怕沒有靈丹靈草,也沒有其他種種資源輔助,這些魔道修士也同樣可以依靠凡人出產的種種血食來前進,不會耽誤多少。</br> 當然,缺陷也很大。</br> 那就是未來修行會很容易出現問題。</br> 采取吞噬血食修行,很容易讓自身出現種種問題,不是走火入魔,就是異化成各種怪物。</br> 這一類記載,陳安在昊山宗內也聽過不少。</br> “他這是什么意思?”</br> 將血魔經看完,陳安開始思索。</br> 宋青刻意將這東西送過來,必然有其用意所在。</br> 這是試探,還是攤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