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候了!</br> 望著眼前護山大陣的模樣,陳安便明白,離開的時候到了。</br> 顯然,經過一番大戰之后,此刻昊山宗的力量已經虛弱到極致,就連護山大陣也無力繼續維護。</br> 也是時候離開了。</br> 確認了這一點,陳安立刻便想起身。</br> 不過他還沒有動作呢,遠處卻有人動作比他還快。</br> “走!”</br> 一群人從遠處沖出,以最快的速度走了出去。</br> 這群人看上去腳步匆忙,似乎是剛剛從內山上下來了,身上的氣息大多有些混亂,不是很平穩的樣子。</br> 但他們從昊山宗內山上下來,卻正好和陳安迎面撞上了。</br> 這其實是種必然,因為想要從昊山宗離開,若是不走大路的話,那可選擇的余地就不多了。</br> 眼前這條路算是最適合偷偷離開的那一條。</br> 只能說,雙方的打算恰好碰上了。</br> “陳師弟!”</br> 一陣驚呼聲從遠處傳來。</br> 在這時候,陳安還在思索自己該怎么辦,是直接出手將他們拿下,還是不管不顧,直接離開?</br> 聽見聲音,他下意識抬頭望去,隨后也是一愣。</br> 遠處大概站著七八人,每一個人的氣息都很強,平均都有煉氣五六層的修為水平。</br> 就在那里面,還有一個陳安的熟人。</br> 劉柔君。</br> 相對于此前,劉柔君此刻的模樣有些狼狽,一身紅色長袍上有些污垢,還算俊俏的臉上也滿是汗珠,看上去與之前形象完全不同。</br> 她站在遠處,望著眼前的陳安,臉上似乎也有些驚愕之色。</br> 望著劉柔君,陳安輕聲嘆了口氣,隨后拱手:“劉師姐,倒是許久不見了。”</br> “倒是湊巧。”</br> “劉師妹,此人是誰?”</br> 一旁,一個青年男子開口,一身白衣在黑夜下也顯得頗為出眾,此刻望著陳安,眼神中帶著十分明顯的敵意。</br> “這是我之同鄉,藥堂的弟子。”</br> 劉柔君開口解釋道。</br> “藥堂弟子?我看是魔門奸細!”</br> 白衣男子咬牙切齒,手中長劍舉向陳安:“身為我昊山宗之人,你大半夜之時不去殺敵,卻鬼鬼祟祟到此地來做什么?”</br> “做什么?”</br> 陳安回身,望了望這白衣男子,臉色有些詫異:“這位師兄說話可真沒道理。”</br> “我觀幾位師兄實力超然,個個都是人中之龍,乃是精英之輩,為何不去前線與那些魔道修士廝殺,反而半夜偷偷來此?”</br> 他臉上露出恍然之色:“莫不是幾位師兄覺得前線廝殺太過兇險,所以索性直接腳底抹油,準備一走了之?”</br> “你!”</br> 這話似乎是揭到了不少人的傷口,包括眼前那白衣男子在內,不少人臉色大變。</br> “差不多得了。”</br> 陳安望著眼前這些人,臉色平靜,淡淡開口:“大家都是準備逃跑的,誰有資格說誰?”</br> “諸位師兄修為如此高深,尚且不去與魔道修士拼命,師弟我修為低微,又哪敢多做什么?”</br> 眼前這些人,一個個的明面修為都比陳安要高。</br> 此前那開口訓斥的白衣男子乃是煉氣七層。</br> 就連其中修為最低的劉柔君,經過這段時間的修行,此刻也更進一步到了煉氣四層。</br> 反觀陳安,明面上的修為仍然是煉氣三層,在這一眾人中算是最低的了。</br> 你們這群修為高深的都還沒去拼命,怎么好意思責怪我這個修為低的?</br> 左右大家都是逃跑,難不成還有誰更光榮不成?</br> “你有何資格與我等相比?”</br> 有人森然開口:“我等皆是長老弟子,秉承我仙門傳承,若是有何損失,仙門經文失傳,你可擔得起這個責任?”</br> 感情面前這里的,都是長老的弟子?</br> 陳安這才恍然。</br> 他就說,怎么有人好巧不巧的,速度竟然這么快。</br> 原來是昊山宗諸多長老的弟子。</br> 想來在大戰剛剛發生之時,那些長老就做了布置,讓他們這些傳承了衣缽的弟子率先離開,以免出現意外。</br> 這事也不難理解。</br> 畢竟是高層嘛。</br> “所以呢?”</br> 陳安臉色仍然平靜,只是淡淡開口:“就因為你們是長老弟子,所以縱使你們修為精深,也可以第一時間從廝殺中逃離,反觀那些出身平平的尋常弟子,平時要被你們吸血驅使,到了這時還必須為你們頂在前面,用自己的性命給你們爭取時間?”</br> “你們平時作威作福,享受著諸多弟子為你們奉獻的靈石靈丹,而到了仙門真的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又為仙門做了些什么?”</br> 同樣都是跑路,陳安自覺還是比面前這些長老弟子要理直氣壯些的。</br> 至少他從入門到現在,雖然也拿了昊山宗的好處,但同樣也付出了義務,被昊山宗所驅使,每隔一段時日就要煉丹上繳。</br> 他在享受權益的同時,好歹也履行了義務。</br> 而面前這些人呢,身為長老弟子,平時在昊山宗內作威作福,吸著其他人的血修行,完全不用理會其他俗事。</br> 他們用著最好的靈丹寶藥,享用著最好的資源,最后到了昊山宗最需要他們出力的時候卻是通通跑路了,將之前供養他們的普通弟子完全丟在一邊。</br> 陳安自覺自己不算什么道德善人,但如果是與眼前這批人相比一下的話,那多少還是要強一點的。</br> 沒辦法,全靠同行襯托嘛。</br> “你!”</br> 話語不斷落下,白衣青年大怒,手中長劍之上神力隱隱:“此人身為我仙門之人,卻不思圖報,一派胡言,必是魔道奸細。”</br> “且看我一劍斬之!”</br> 話音落下,他沒等其他人說什么,直接便出手了。</br> 長劍落下,強悍的力量洶涌爆發,神力在虛無中震蕩,像是凝結成一道莫名劍勢,要將陳安直接腰斬。</br> 然而縱使是如此兇猛一劍,最后落下時卻也停了下來。</br> 一只大手從一旁伸出,直接將這迅猛一劍給按了下來,根本沒造成任何影響。</br> “一派胡言?”</br> 陰影中,一道身影走了出來,臉上依稀還帶著冷笑:“我怎么覺得,他說的挺有道理呢?”</br> “要我說,你們這些人的確就是如此,平時作威作福慣了,真到出事時卻一心逃跑,簡直無恥。”</br> 說話間,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陰影中走出,露出了其模樣。</br> 隨后,眼前的這群人便愣住了。</br> “魏....魏師兄.......”</br> 劉柔君楞在了原地,望著身前的高大身影,有些不敢相信。</br> 眼前站在那里的不是別人,正是此前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魏力。</br> 不過相對于之前,魏力此刻的模樣要駭人許多。</br> 他身材魁梧高大,表面的皮膚蔓延出一層層黑色紋理,身上更有滿天血氣洶涌,看上去格外的駭人與恐怖。</br> 都不用過多出手,單純看這模樣,就能知道眼前這人手上必然沾染了無數亡魂,乃是典型的魔道修士。</br> “魏力!竟然連你都叛變了!”</br> 白衣男子等人發出怒吼:“那群魔道給了你什么好處?”</br> 相對于其他人來說,魏力的身份可不簡單,在整個昊山宗之內也算是特殊。</br> 前面已經說過,在這昊山宗之內,縱使是所謂長老,其修為也不過是化靈罷了,相當于武者之中的罡氣。</br> 而魏力的修為,赫然就是煉氣九層。</br> 煉氣九層,這個修為已經僅次于化靈了,換言之縱使在整個昊山宗之內,也都僅次于昊山宗的長老。</br> 擁有這等修為,魏力的身份也就可想而知了,縱使不是長老弟子,也沒有什么職務,平日里也是昊山宗內的一號人物。</br> 縱使是眼前的諸多長老弟子,平時若是碰上了魏力,多半也不敢輕視,要鄭重以對。</br> 卻沒想到,這等昊山宗弟子中的中堅人物,最后竟然也投敵了,直接投靠了魔道修士。</br> 這個事實讓在場的人臉色鐵青,心中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br> 顯然,魏力出現在這里,就是為了堵他們的。</br> 那群出手的魔道修士一早就料到了他們的準備,預料到他們肯定要跑路,所以早早就安排了魏力在這等著。</br> “魏力!”</br> 當下,有人怒斥:“你也是我昊山宗修士,受我昊山宗恩惠,今日膽敢與我等動手?”</br> “為何不敢?”</br> 魏力冷笑開口:“想當年,我一路修行至煉氣七層,本以為縱使無法成為長老弟子,至少也能做一個執事。”</br> “但結果呢?”</br> “因為得罪了長老之子,我便備受打壓,至此別說是成為長老弟子,就連各處執事都對我冷眼相看,處處為難于我。”</br> “此等仙門,我早就待夠了!”</br> 他瞪大雙眸,視線望向眼前的劉柔君等人,臉上露出森然冷笑:“我之修行正需要人體精血,諸位師弟修為不凡,想來血精效果也是如此。”</br> “還望諸位師弟幫我一把,助我修為更進一步啊。”</br> 話語落下,他赫然出手了。</br> 一只血手猛然伸出,像是從陰影中探出一般,悄然無聲的便轟然壓落。</br> 神力震蕩,一把長劍揮舞而出。</br> 只是剎那,那白衣青年雙眸睜大,手中長劍無力落下,整個胸口都被洞穿。</br> 劃拉......</br> 血液流淌的聲音響起,在此地響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