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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的左右(二)
岑曼知道自己很沒出息,在余修遠面前,她就算再怎么撒野吵鬧,也根本掩不住愛他在乎他的事實。就像昨晚,被余修遠知道她偷偷把大熊撿回來,還那么寶貝地帶在身邊,以后即使再說一萬遍分手,他也不會再當一回事了。
反正余修遠已經看透了自己的內心,岑曼亦懶得再作無謂的掙扎。他們鬧了這么多年,她要是說不苦不累肯定是騙人的,與其繼續水火不容,還不如消停點過日子。
身在陌生的城市,身邊少了家人好友在身邊,岑曼情緒低落時總是倍感孤單,除了安置在床頭的大熊以外,余修遠就是她的伴侶和依靠。他們隔些天就會爭吵幾句,但更多的時間皆是和平相處,扎根數載的芥蒂雖未剔除,不過兩顆心的距離似乎正逐點逐點地靠近。
有時候岑曼會覺得,她和余修遠所走過的軌跡,永遠是一個沒有缺口的圓圈,每當她以為他們已經走到結尾,實際上卻是與終點相連的新開端。
除了他們的感情以外,岑曼的職業生涯同樣擁有一個新的開端。相比于霜江的分公司,雅蕾總部的工作節奏要緊湊得多,而需她經手的事務也增加不少,她一時間未能適應這樣的轉變,不僅體力透支,還承受著一定的精神壓力。
岑曼雖忙,但余修遠卻比她更忙。他總是忙得很晚,她休息得早,很多時候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回來的。平時他們只有早上那點空檔說說話,余修遠多會問她工作上的事情,諸如適不適應工作崗位、跟新同事處不處得來、有沒有碰到學術性的問題之類的。
其實岑曼還確實碰到了難題。之前她只是一個小小的營養顧問,只要完成自己的分內事就可以功成身退,而如今卻要管理整個餐飲質管部、統籌和跟進各個項目的運作,忙起來的時候,真巴不得自己有三頭六臂。更讓她無能為力的,是那堆來自質量小組的檢測報告,看著那密密麻麻的指標和化學符號,她就很抓狂。
忙不過來的時候,岑曼就會把尚未完成的任務帶回家。書房里放著余修遠的文件和資料,她擔心翻亂他的東西,于是直接在客廳辦公。她一般在凌晨之前就會洗漱休息,今晚卻格外疲累,還不到十點便倚在沙發上睡著了。
余修遠進門的時候,客廳仍舊燈火通明的,看見岑曼瑟縮在沙發上淺睡,他不由得將腳步放得更輕。
最近這段日子,岑曼精神欠佳,時常露出倦態,余修遠就猜到她應該忙得很晚,此前沒有撞見過,而今晚這一幕正好印證了他的推測。
輕薄的a4紙散落一地,余修遠彎腰撿起,將它們撿起壓到茶幾上,而后才抱岑曼回房間休息。
他們才剛在斐州待了大半個月,余修遠驚覺這丫頭消瘦了很多,她骨架小,身材卻高挑,舊時抱起來還挺沉的,而現在,他卻感受不到她有多少重量。要是被岑家兩位長輩知道了,不知道該有多心疼,當然,他的心疼也不比她家父母的少。
岑曼睡得不穩,剛被人橫抱起來,她就驚醒了。眼睛未能適應光線,她半瞌著眼皮,很迷糊地蹭了蹭那溫暖的胸膛。一聲低而沉的笑聲從胸腔深處傳出,她聞聲以后才倏地清醒,艱難地睜眼看他:“幾點鐘了?”
“差不多一點了。”余修遠低聲回答。
意識到余修遠要將自己抱回房間,岑曼掙扎了一下:“放我下來,我要先把專題報告做完……”
余修遠把她的身體往上托,雙手將人抱得更緊:“別動,當心摔下去。”
她不聽勸告,嘗試著掙脫下來:“報告明天開會要用。”
“那也得休息。”余修遠的眉頭扭到了一處,“有什么要緊的事明天再做。”
抱著岑曼走到客房前,余修遠對她說了句“抱緊”,然后就騰出了一條手臂開門。
這公寓鋪的是實木地板,岑曼擔心摔得爬不起來,立即聽話地勾住余修遠的脖子。
將房門踢開后,余修遠順手將把燈全部打開。強烈的燈光又讓岑曼瞇起了眼睛,她指了指浴室,說:“我還沒洗臉刷牙呢!”
余修遠這才把她放下來,再三叮囑她洗嗽后要立即睡覺,他才會離開了客房。
岑曼答應是答應了,但轉過頭就把筆記本和文件全部拿進房里,洗漱后就趴在床上做報表。她沒想到余修遠會一聲不響地折回來,當房門被打開時,她反射性地壓下了筆記本的屏幕,瞧見他那張微沉的臉,她決定先發制人:“你怎么老不敲門!”
余修遠剛洗完澡,他穿著睡衣,頭發稍微凌亂,卻一點也不損他那強盛的氣場。他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岑曼,同時默然地掀開她的筆記本。
筆記本正在運行著幾個辦公程序,岑曼擔心他搗亂,立即將他的手拍掉:“別碰我的東西。”
“真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了。”余修遠態度不明的吐了一句話,接著就把她的筆記本奪走了。
岑曼急了,她說:“喂,我的資料還沒存盤!”
被攤開的文件和資料擺得滿床都是,余修遠將它們推到一邊,然后在空處坐了下來。這床有點矮,他坐得不太舒服,干脆把雙腿也放到床上,半倚著那床頭的軟包看她的文檔:“一份專題報告也做這么久……”
她有點不滿,兇巴巴地說:“我做得認真不行嗎?”
余修遠只瞥了她一眼,之后就繼續瀏覽著她的報告。他看得出來,這份報告她確實是費點心思,但內容確實有幾分不如人意。他忍不住代入了角色,把她當成自己下屬,一個勁地指出問題:“廢話太多,重點一點都不明確;數據有點亂,做個統計表會好點;你提了幾個質管評審的問題都沒替解決方案,你是不是等著老板幫你處理?”
明天的會議其實是一個公司高管月度例會,岑曼第一次參加,這份報告也算是她來總部入職的第一份成績單,因而她格外重視。被余修遠批評得一無是處,她既是煩躁又是苦惱:“你還好意思說?世界上就是有你這種挑剔的老板,所以我們這些小員工的處境才會這么艱難!”
他說:“這哪兒算挑剔?你知道我每天要看多少報告和文件嗎?要是每個人都交一堆一塌糊涂的東西給我,我審閱的時候還得自己找中心、劃重點,那我一天有二十五個小時也不夠花。”
岑曼心知自己口才不如他,同時清楚這份報告確實毛病多多,因而沒有繼續跟他爭辯。她將筆記本搶回來:“既然這么差勁,你別看了!”
意識到自己傷了她的自尊,余修遠雖沒有多作安撫,但卻把人摟了過來:“我教你改。”
岑曼不想在眾人面前出丑,于是就很認真地按照余修遠所給的提示修改報告。她實在是困,期間打了兩個哈欠,當她伸手揉眼睛的時候,他便拿走放在她腿上的筆記本,三兩下就把她搗鼓了很久的統計表做出來。
看著他把統計表插-入報告里,岑曼看他的眼神便多了幾分崇拜。正專注修改報告的余修遠渾然未覺,他只說:“今天太晚了,等你休假,我再來教你做吧。”
修改完畢后,余修遠一邊梳理內容,一邊告訴岑曼怎么在匯報時把握重點。岑曼之前鮮少做這么正式的報告,想到明天那嚴肅的場面,她就覺得頭皮發麻。
余修遠似乎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他說:“我沒想到梁董真的這么‘照顧’你,把你升到了這個位置。要是你不喜歡這么職位,或許壓力太大,我可以跟梁董談一談,讓他把你調回原來的職位。”
岑曼故意說:“誰說我不喜歡?我就喜歡這種忙得密不透風的職位,下回你找我個吃飯,說不定要排一年半載的期。”
余修遠自然聽得出岑曼在翻舊賬,以前他只要忙起來,就什么都不管不顧的,別說陪岑曼吃飯,就連自己吃飯的時間都擠不出來。假想一下岑曼忙碌成那個狀態,他終于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盡管如此,他還是說:“你喜歡就好。”
話雖如此,岑曼心里其實沒有底,這種充滿挑戰性的崗位,她也不知道能夠堅持多久。她低頭收拾著文件,甩了甩腦袋就提醒自己放松心情,別老是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事情。
把事情全部辦妥的時候已經將近凌晨兩點半。岑曼出去喝了兩小口白開水就準備睡覺,只是,她回到房間的時候,余修遠還倚在那里,拿著她的筆記本不知道在看什么。她爬到床上,開口提醒他:“誒,我要睡覺了。”
余修遠正幫她檢查著另一份策劃方案,聽了她的話,他便應了一聲,接著就把關掉的筆記本遞給她:“拿下去放好。”
待她接過去以后,余修遠便打開了被子,并將身體挪到一邊,給她騰出空位。
看見他這么舉動,岑曼略帶警覺地站在床邊問他:“你在干什么?”
調整過枕頭的位置,余修遠才對她說:“還有幾個小時就天亮,懶得回主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