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立東問李昊：“可是車間裝修怎么辦。”
    李昊說：“裝修我不太懂，不過我可以找人來干。這個裝修設計是我們技術科長幫我做的，他參加過菲利普合資廠的裝修，沒人比他更明白。”
    陳立東真想夸李昊一句：直男。
    他問裝修怎么辦，話里的意思是：這個車間是元件廠的，花70萬裝修，還要再投幾百萬上設備，這就涉及到產權問題。
    元件廠，最好先買下來，然后裝修、上設備，否則以現在的政策環境，容易受傷害。
    萬一元件廠改制，出售給別人，會產生好多扯不清的問題。
    這些跟李昊說沒用，他是直線思維。
    陳立東眼前幾個人說：“咱們去找吳姐吧。”
    王志勇問：“怎么找？”
    李昊也說：“吳佳麗年前就聯系不上了，我前兩天又去廠子一次，那位看門的老師傅也說找不到她。”
    陳立東說：“你們沒覺得那老師傅有問題？”
    “他走路有問題”李昊說道。
    王志勇想了想說：“應該是右腿有殘疾。”
    陳立東鼻子差點沒氣歪了，這倆人的眼力真可以。
    只好說出自己的猜測：“李哥，你前后見過那位老師傅幾次？”
    “兩次，年前一次，昨天一次。”
    “他跟你說了啥？”
    李昊想了想說道：“我經常去元件廠，但是沒注意過他。他應該是廠子停產后，才安排看大門。”
    陳立東道：“你們聽我說，我和志勇哥午后去廠子找吳佳麗，這位師傅開始以為我們是催賬的，態度比較冷淡。
    我跟他說‘要是見到吳總，跟他說我叫陳立東，想投資這家廠子’之后，他的神情有明顯的變化，語氣也變得客氣。
    還有，你們有沒有注意，門衛室收拾得很干凈，從大門到車間的路也很干凈。”
    李昊有點納悶：“這些能說明什么問題？”
    陳立東繼續說道：“姚慧珍說吳佳麗回老家躲債去了，廠里職工心都散了。
    但是看門衛老師傅的樣子，可不像廠子要黃的樣子。
    起碼春節前后能這么盡心地值班，說明他和吳佳麗關系不一般。
    也許他跟吳佳麗保持著聯系。
    我說要對廠子投資，他表情和語氣有明顯的變化，也能說明這一點。”
    李昊心說，你們這些當老板的，整天就知道琢磨人，就問：“那我們怎么辦？”
    陳立東繼續說：“吳佳麗的手機一直打不通，總是提示不在服務區。
    不在服務區大概又兩種原因，一個是信號不好，另一個就是手機卡沒插到手機。
    我估計吳佳麗是換了新卡、新號碼。”
    王志勇說道：“那我再去一次。去跟那位老師傅見見面，爭取要到吳佳麗的聯系方式。”
    李昊說：“我也去。得提醒他別瞞著咱們，否則會耽誤大事。”
    陳立東心里在想，集團在燕京布局半導體產業，不是小打小鬧。
    王志勇忠誠度沒問題，肯定能指到哪打到哪，但是這種人看攤子行，開創大場面有些費勁。
    李昊是典型的工科男，性格直，經營管理指望不上。
    吳佳麗是個人選，但出了集資躲債這件事，不知道還能不能挑起一攤。
    哎，眼前還是先找到她再說。
    想到這兒，陳立東也站了起來，說道：“一起吧。”
    正在這時候，姜宏敲門進來，說：“老板，東子來了。”
    李昊這才意識到，他是被“東子”叫過來的，他說好在這里等東子。
    王志勇看向陳立東，心說“你的對點子來了。”
    陳立東對姜宏說：“請他過來吧，我先見一見。”
    一會兒姜宏領著“東子”走了進來。
    李昊先站起來，說道：“怎么才來？”
    東子不好意思地道：“公司那邊有點活，到下班才能出來，讓各位久等了。”
    陳立東站起來跟“東子”握手，“你好，我是陳立東，這兒的老板。”
    “張學東，在部。”
    姜宏拎過來一把椅子，請張學東坐到陳立東對面。
    陳立東端詳著對面的“東子”，剛才站起來握手的時候，感覺身高差不多，濃眉大眼，鼻子和嘴巴也有些大，一副憨厚的樣子，比路人甲帥一些。
    王志勇端過來一杯茶給東子放到茶幾上，然后問陳立東：
    “老板，要不我和李哥先去元件廠，我倆跟門衛師傅聊一聊，爭取把吳佳麗的聯系方式要過來。”
    思路客
    “唔......你倆去吧。我和東哥聊兩句。”
    見李昊和王志勇走了，張學東心里有些忐忑。
    看樣子李昊似乎在這兒很熟悉，對倆老板也不見生。自己當初攬活，給這家公司做網絡，賺了好幾百，給李昊的工資也不高，不知道李昊在這兒有沒有揭自己的底。
    張學東剛從大學畢業，興海大廈就在他就讀的學院邊上，所以上學那會兒就知道有這么一家公司，主要業務是向薊市、藍市那邊倒騰電腦、打印機、復印機和配件、耗材。
    以前是在樓下臨街的店面，年前又租了大廈的一整層，看樣子賺了不少錢。
    對面這人看上去跟自己年齡差不多，這么年輕就成為這家公司的老大，不簡單啊。
    陳立東這時也在感慨，從一見面的時候，就覺得這人相貌點熟，對上了名字他就想，這真是兩座山到不了一起，兩個“東”總有見面的時候。
    后世這位可是牛逼人物，也是陳立東比較敬佩的人物。
    “你哪年的？”陳立東問道。
    “74年的。”
    “幾月啊？”
    “正月”
    “比我大了快一歲。”
    張學東心說，你這是在說自己年輕有為嗎？
    “那個張......東哥，IT部是干啥的？”陳立東這是沒話湊話，啥叫IT，他倒不外行。
    張學東耐心地解釋道：“IT部，都是外企的叫法，咱國內企業叫信息技術部，我的工作主要是維護網絡、維修電腦和相關辦公設備，還要負責給其他部門解決網絡技術問題。
    您要是準備建網吧，我既能做設計，也能做施工，還能編寫管理系統。”
    陳立東說道：“那...太好了。”
    張學東看對方沒繼續說下去，只好問道：“您的網吧準備建在哪？”
    “還沒選址，哪熱鬧在哪吧。”
    “啊？...那行吧，那到時候您讓姜主任聯系我？”
    張學東有點不高興了：你網吧還沒選址，就把我騙過來，這是讓我陪你閑嘮嗑？你是大老板，手底下那么多人給你打工。而我，還有一屁股債等著還呢。
    陳立東也發覺有點尷尬，網吧的事，他真沒考慮過，讓他現在說打算，他就有點語塞了。
    只好說道：“行，到時候讓姜宏聯系你。”
    這話題到這兒，也就聊死了。
    張學東剛想起來告辭，忽然聽到陳立東說“那個...東哥，我把網吧全部交給你籌建怎么樣？”
    從認出張學東那時起，陳立東就在想：這個牛人挖不挖？挖不挖得動？人家后世可是牛得很。
    可反過來一想，他現在還只是小鮮肉一枚，這歲數，應該是剛從大學畢業，應該...好“騙”。
    等他在社會上摸爬滾打，見得多了，就不好挖了。
    于是，就說了上邊那句話，這叫露出了狐貍尾巴。
    張學東一聽，這個不錯啊，他上學期間做生意賠的錢還沒還上，要是把這個項目包下來，應該能夠大賺一下，償債就輕松了。
    于是道：“那...謝謝陳總。我一定幫您安排好。”
    “好，那就說定了，這個網吧就交給你了。”陳立東繼續說道：“東哥...你希望公司付給你多少工資？”
    張學東一愣，這是啥節目？連忙道：“陳總...您的意思是？”
    陳立東想了想，決定跟對方交底：“東哥，不瞞你說，東華科技在燕京的業務需要進一步拓展。
    集團準備在電子信息產業方面做大做強，包括硬件軟件。
    你是學電子的，對吧？”
    “啊？我...我學的文科，自學的計算機編程，但是建網站、做系統的話，都沒問題。”
    “這樣啊，那你可真厲害。
    東哥，你來我這里吧，我們東華能給你提供更廣闊的舞臺。”
    張學東有心想拒絕，畢竟NEC可是全球非常牛逼的企業，雖然在華夏的業務還不大，但名頭不小，而且比其國內一些企業，待遇也算高的。
    但他還惦記著東華的網吧，就沒有開口推辭，而是婉轉地說道：“來這里做IT嗎？我在NEC做的挺好的。”
    這話里的意思是，在NEC干不比來你這差。
    這時，陳立東站起身走到窗前，招呼張學東。“東哥，你過來。”
    陳立東指著窗外逐漸亮起的燈火，說道：“你知道這是哪嗎？”
    “這是......我們學院。”
    陳立東有點無語了，只好自說自話道：
    “這里是華夏的硅谷。在這有幾十家高等院校，上百家科研院所，幾千家科技公司，數萬名科技人員。”
    張學東不知道這個老板發的哪門子感慨，只能“嗯”了一聲。
    只見陳立東轉過頭，沖他說：“這里是你們這些科技人才打拼的戰場，創業的舞臺。
    你甘心做一個小小的IT？
    你就不想開創一番事業？”
    說完這幾句，陳立東又轉過頭，放緩語氣說道：“東哥，我想把東華科技燕京公司這一攤交給一位懂得前沿技術，有過創業歷程，熟悉IT行業的人來負責，你看行嗎？”
    張學東想了兩秒就明白了，對方是在拋橄欖枝啊，繞了半天，竟然想讓自己管理這家公司，有這種好事？天上掉餡餅了？是納頭便拜呢？還是裝作矜持？
    見陳立東看著自己，張學東不好再猶豫了，年輕人，確實容易沖動，于是說道：
    “陳總，我..我想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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