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華電子的冷暖，陳立東無暇顧及。
    陳樹儉說他去了鹿城，其實已經去了一段時間。
    3月的時候，王嘉琪跟陳立東說過一件事情，那就是賽揚公司稀土供應出現問題，懷疑是遭到了孔一麟的狙擊。
    之后的調查，基本驗證了猜想。
    在贛南地區，稀土產業的發展可以形容為“野蠻生長”，私挖亂采、破壞植被、水土失衡、污染環境的問題已經非常突出。
    而且，受利益驅動，無證開采、破壞資源的行為無法禁絕。
    在基層，為了政績、為了稅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情況司空見慣。
    還有一些地方，優勢資源被黑惡勢力掌控，搶奪資源、大打出手事件也有發生。
    采礦行業如此，市場渠道也不規范。
    李思遠帶人過去后，了解到：從去年開始，稀土市場轉變為買方市場，贛南稀土的銷售被掌控在少數人手中，其中不乏國外資本的身影，太陽國、山姆國和留虬一些企業發揮著作用，原來的供應商被授意不準銷售氧化釹給賽揚。
    之后，李思遠以東華集團的名義，拜訪了贛州有色金屬研究所、贛州金屬冶煉廠，與對方達成了合作意向，能夠以稍高的價格收到氧化釹，和其它提煉后的稀土金屬。
    信息部長干了采購部的事兒，也算是“部門分工不分家”的典范。
    東華這次安排人過去，李思遠在明，周文亮在暗。
    回來后，正在向憤青方向發展的周文亮寫了一篇稿子，通過電子郵件發給了陳立東，題目就是《治熱治亂--規范華夏稀土工業的思考》。
    周文亮認為，當前國內的稀土市場存在許多問題，總體上用16個字來形容：發展過快、總量失控，售價下跌、效益低下。
    另一個方面的問題就是，資本把控、壓價出口、利益輸送、管理無序。
    周文亮建議整合國內市場，團結一致，統一對外。
    陳立東看完后，嘿嘿一笑，給周文亮回信息：材料組織的相當好，可匿名投送相關媒體，誰膽大誰發，咱老百姓操心不了皇上的事。
    其實，氧化釹缺糧，陳立東也有辦法。
    因為，他有工業助手，直接出精煉后的釹元素單質就行。只是，回收系統里的元素釹數量很少，之前回收釹鐵硼廢料積攢的那些，被陳天一用三維打印機制造了永磁材料，供應了電機廠。
    而且，制作釹鐵硼永磁材料，不止用到稀土釹，還要適當加入鐠、鈰、鑭、銻、鋱、鏑等稀土材料。
    所以，東華的電機想做大做強，有必要從源頭上想辦法。
    于是，陳立東就安排東華投資的人去了鹿城。
    鹿城有華夏最大的稀土礦，按照這時權威部門的說法，鹿城的稀土儲量占全世界已知儲量的80%以上。
    鹿城之行，也是受到了對方的邀請。
    年初的時候，蒙省政府批準了鹿城鋼鐵公司的請示，準備由鹿鋼所屬的稀土廠、選礦廠聯合其它發起人，以募集的方式設立鹿鋼稀土高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鹿鋼的聯合合作伙伴上市，其實就是為了完成省市的上市任務。
    別的省市都有公司上市，蒙省也得有啊，而且上市就能圈錢，那就搞吧。
    蒙省領導翻了翻名單，只有鹿鋼拿得出手，就由鹿鋼上吧。
    鹿鋼也不太懂上市公司怎么搞，就把稀土三廠、選礦廠作為了上市主體。
    進入程序后，會計事務所的人一看就提出了意見，你這
    兩家廠子傻大笨粗，哪算得上高科技企業？
    騙錢......上市賣股票，要弄得高大上啊。
    接著就有人出主意，股份公司得有其他股東參與進來，只有你們鹿鋼的兩家廠子不像話，找找合作伙伴吧。
    這么著，4月初的時候，鹿鋼邀請了華科院的三環高科，同時致電賽揚公司，邀請其作為合作伙伴，聯合成立股份公司。
    李太順把情況反饋給陳立東后，陳立東沒有派賽揚的人參加，而是委派梁國英代表東華集團參會。
    梁國英過去之后沒有一點存在感，幾乎一直被當作別的公司隨行人員，甚至開會簽到時，梁國英簽上東華集團，也沒有引起會議組織者的注意。
    怪就怪，這個時代網絡不發達，人家以為賽揚沒人參會，而東華集團，是哪個不起眼的小公司吧？
    參會時，因為梁國英粉嫩粉嫩，誰也不熟，就連三環高科的金立強也不知道東華集團有人到場。
    6月份的時候，鹿鋼稀土高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籌備委員會再次致電賽揚科技，請賽揚再次派人過去商量參股事宜。
    梁國英再次出席，并得到了陳立東的授權，準備露一小臉。
    結果，與上次到會情況不同。
    這次開會，到會的人寥寥無幾，外人幾乎只有梁國英一個！
    啥情況？因為別人不想摻和。
    參股不是嘴上說說，那得真金白銀。
    你們用個灰頭土臉的礦場和提煉車間去上市，外人來只能裝門面，還得給你們出錢？憑啥？
    鹿鋼人也知道會是啥局面，但有人就推薦了一家東珠的嘉佳公司來參股，聯合上市有了依托，心里已經有了底。
    但事，沒想到又冒出個東華集團。
    好吧，那就算你們一股吧。
    主持人問梁國英：“你們東華集團準備出多少資？占多少股？”
    梁國英問：“嘉佳公司出多少？”
    嘉佳的代表回答：“我們占股10%吧。”
    梁國英年輕氣盛，說道：“那我們也占10%。”
    接著一算，鹿鋼稀土高科預計注冊資本8億元，東華集團需要拿出8000萬。
    梁國英有點脊背冒汗，8000萬，他可說不算，只好打電話給陳立東。
    陳立東指示：“先答應下來。”
    在東華開始售賣電子產品的時候，鹿鋼稀土高科的上市也在緊鑼密鼓籌辦。
    7月中旬，會計事務所對鹿鋼稀土高科資產再次審查，到了真金白銀掏錢的時候了。
    銀行的錢還沒到位，但陳立東狠了狠心，準備從集團各家企業抽出8000萬給那邊打過去。
    不只錢過去，人也追了過去。
    鹿城是連接華北和西北的重要樞紐，是蒙省最大的工業城市，是華夏重要的基礎工業基地和全球輕稀土產業中心，被譽稱“草原鋼城”、“稀土之都”。
    鹿鋼，是華夏建國后最早建設的鋼鐵工業基地之一。
    根據梁國英提供的資料，去年鹿鋼生產鐵380萬噸，鋼405萬噸，實現銷售收入96個億，上繳稅金10個億。
    東華鋼鐵跟人家比起來，確實是個小弟弟。
    不過，據說鹿鋼有14萬職工，東華鋼鐵的員工，國內國外加起來也不到6000人，這么想心里就舒服了。
    這次去鹿城，隊伍有點龐大。陳立東、艾德蒙倆人形影不離，財務部、戰略部、法務部、工程部和投資公司都派了骨干力量參加。
    兩臺凱迪拉克轎車，兩臺吉姆西商務車組成了車隊。
    車是安德烈和瑪麗送給陳立東的結婚賀禮，放到了賽揚公司名下，上的黑牌子。
    兩臺吉姆西（GMC）商務車是1996新款，這款車大車身、大空間，設計有5排座位，能坐下15名乘客，車門已經使用了滑動式，具備了“商務之星”的風范，在這個時代，只有道奇公羊和福特CLUB能與之比肩。
    送給陳立東的這兩臺車，經過了改動，駕駛艙被隔出去。乘客坐艙里，只安裝了兩排座椅，空調、冰箱、CD機一應俱全，人進去就跟在客廳里一樣。
    前排兩只座椅安裝了游樂車轉換裝置，就是旋轉座椅。平穩的路途，可以四個人打撲克、搓麻將。
    艾德蒙坐在副駕駛上，陳立東和王志勇、王嘉琪坐在后艙，一路上斗/地/主、跑得快，也不算太悶。
    藍市距離鹿城上千公里，京藏高速剛啟動施工，走國道的話得耗時超過一圈，是時針走一圈、12個小時。
    其實打/飛/機過去最快捷，但帶車過去，到了那邊辦事、出行方便，還能車覽大草原。
    一行人凌晨出發，傍晚6點多到達。
    夏天，天黑得晚。
    下了鹿城的北環路后，陳立東被鹿鋼的雄偉給嚇到了。
    60年代，曾有一個電影《草原晨曲》，拍的就是鹿鋼老一輩建設者戰天斗地、艱苦創業的故事。
    陳立東沒看過影片，但是聽過同名的影片主題曲，也會哼兩句。上學時還學過課文《草原小姐妹》，也是發生在這一帶的故事。
    一路上茂盛的草場、稀稀落落的羊群，已經讓他視覺疲勞。
    車隊從鹿城北側繞到西側，忽然向南一轉，眼前出現一個鋼鐵的城市，不同于剛才一馬平川的草原，確實有種突兀的感覺。
    視線中，幾十根煙囪指向天空，不知道是電廠、鋼廠、還是其它什么工廠，滾滾濃煙遮住了天空。
    走近后，似乎進入了仙界一般，工廠、車間，道路、樹木，車輛、行人，籠罩在輕霧之中。
    走了幾分鐘，駛入鋼鐵大街，又恢復了清明，綠色再次呈現。
    繼續走了大概兩公里，向右一拐進入了鹿鋼集團的公司大院。
    好大的鋼城！一個企業就是一座城市，果不其然。
    鹿鋼稀土在1991年就成立了企業集團，按說陳立東一行來，應該拜訪與之合作的鹿鋼稀土集團才對。
    但實際上，鹿鋼稀土集團只是鹿鋼旗下的鐵合金廠、稀土冶煉廠、磁性材料廠、化學工業公司，以及稀土研究院組建的企業聯合體。
    雖然鹿鋼稀土集團對外說實現了“產供銷、人財物”六統一，但是并沒有獨立的辦公地點，而是與鹿鋼集團合署辦公，說白了就是個架子。
    所以，拜訪鹿鋼稀土就是到鹿鋼集團。
    梁國英已經與鹿鋼集團辦公室主任喬會生聯系過，此時，車隊進來后，喬會生已經等在辦公樓前的旗桿下邊。
    辦公樓是八十年代建的雙面單體樓，顯得有些破舊。
    梁國英介紹喬會生給陳立東認識，然后帶領眾人上了二樓。
    鹿鋼是省屬重點企業，人家老總正廳級，今天不會出面，安排了一位叫陳鳳合的副總接待。
    陳立東向陳鳳合介紹了隨行的人員，陳鳳合表示歡迎后，直接了當地問道：
    “陳董，您帶著大隊人馬過來，不只參股投資，是有別的考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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