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昌龍趕回濱海的南陳村，后世高速修通后，大概150公里，開車的話，頂多兩個半小時。
    可是現在，七拐八拐，緊趕慢趕，繞了足足180公里，用時接近三個半。
    陳立東回到總部的時候，大蓋帽們已經離開，并帶走了陳淑芬。
    今天，王嘉琪去了濱海，法務部的小伙子們理論不過警察，等陳立東回來后，才嘰嘰喳喳地抱怨執法人員的蠻不講理。
    陳立東拍拍手，說道：“不是大事，都散了吧，安排人去薊市盯著，公司集資是我們集體決策下來的，想查就查好了。”
    然后，陳立東撥通了郝月明的電話。
    這次來東華調查非法集資的，是薊市經開區公安分局的經警支隊。
    調查的事由是，有人舉報東華“非法集資，涉嫌詐騙”。
    賺錢的路子千千萬，最快的是啥呢？
    四奶奶有話：那叫以錢撞錢。
    怎么解釋這句話？
    就是：以錢纏錢、以錢洗錢、以錢生錢。
    合法的是：存銀行、炒股票、做期貨。
    非法的有：設賭局、玩標會、壘錢莊。
    賭局是啥就不解釋了。
    標會，盛行于閩粵、留虬以及東南亞一帶。
    在當地，裝修新房子沒錢，找標會；
    訂婚下聘金沒錢，找標會；
    做生意周轉沒錢，找標會。
    標會玩法稍微復雜些，書友大大們自己百度一下也許可以查到。
    總體上這是建立在親情、鄉情、友情等血緣、地緣關系基礎上的一種互助會。
    不過...標著、標著，往往會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變成詐騙、非法集融資等違法犯罪活動。
    壘錢莊，玩法就簡單了。
    集資者告訴你，他要用錢去倒賣原子彈、填平太平洋...嗯...也有一些理由非常現實，比如八十年代，可以說準備生產鐵鍬、倒賣白糖；到了九十年代就說做電視、產冰箱；兩千年后，炒地皮、炒樓花都行......
    總之，集資的理由，或者非常高大上，或者肯定能賺錢。
    然后許下高利，利息通常比銀行利息翻幾倍，這樣才能連唬帶騙，讓你把錢從銀行里取出來送給集資發起人。
    九十年代，最有名的是沈太福集資案，這件事發生在陳立東重生那
    年。
    沈太福是位民科高手。
    八十年代中期的時候，沈太福下海，承包了一家鍋爐廠，然后發明了“雙色液位計”，被國家有關部委發文推廣，賺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之后沈太福到了燕京，注冊了集體性質的長城機電技術公司。
    1992年之后，沈太福和小伙伴們研發了一種高效節能電機。大概就是本文一號配角李太順發明的異步高效節能電機的0.9版，據稱比當時的同類電機性能高出很多。
    可是沈太福沒有足夠的資金投入生產，銀行對這個項目也沒有興趣，沈太福就想到了民間集資。
    他先把自己的電機包裝一番，還找了國家部委的領導來背書，然后宣傳：
    長城機電，研發投入5000多萬；新型電機，節能效果非常明顯。
    沈太福預計，如果他的電機在全國普遍應用后，一年節電200億，是節約400億度電，200億元錢。
    牛逼吧！
    然后，沈太福開始集資。
    長城機電的集資政策是：
    3000元為起始點，高者不限；投資者可以隨時提取投入的資金；按季度支付集資利息，年息二分四。
    ..........
    書友們，東華的集資模式和沈太福搞得是不是很像？
    東華集資門檻更低，是1000元，也隨時能取，年息跟長城一樣，都是二分四。
    而且，東華主營業務也有機電，也產電機！
    這怎能不引起政府有關部門的關注？
    ..........
    那么，沈太福集資案是怎么處理的呢？
    如果沈太福真的用集資款生產電機的話，也許就沒有東華機電啥事了。
    不過，沈太福發現集資來錢太容易了，費勁巴拉地做電機那太辛苦了，于是他決定，先把集資的事業做大再說。
    他找到了國家門戶大報的某記者，發表了《用高科技和我們百年不懈的改革開放筑起新的長城》等長篇報道，給長城公司站腳助威。
    與此同時，沈太福本人開始跑馬圈地，在全國各大城市先后注冊20多個分公司和100多個分支機構，雇傭了3000多人，主要業務就是打廣告、炒新聞、搞集資！
    半年時間，長城機電集資10億元，“投資者”達10萬人。
    沈太福對外宣傳，長城電機擁有300多項技術專利，握有15億元的訂單。
    而實際上，長城公司只賣出電機50多臺，營業收入600多萬元。
    1993年3月某日的晚間，正當沈太福為集資超過10億元舉辦大型慶祝酒會的時候，他收到了華夏人民銀行發出的《關于燕京長城機電產業集團公司及其子公司亂集資問題的通報》。
    1993年4月，沈太福被逮捕，第二年4月被以貪污和受賄罪起訴，兩罪并罰，4月11日吃了“黑棗”，結束了40年的生命歷程。
    之后，長城機電的集資被清退，全國清退款總比例達到90%以上。
    ..........
    似乎把這個案子套在東華身上的話，那陳立東要么出逃，要么就等著蹲大獄、吃黑棗吧。
    可是陳立東既沒跑，也沒逃。
    而是回家，吃飯，睡覺。
    第二天，從薊市來了大小五六臺執法車輛，下來三十多號人，有大蓋帽，也有銀行和稅務人員。
    為首的是薊市經開區公安分局經警支隊一位姓鄭的副支隊長，向陳立東等人出示了查封手續，查封了東華的票據賬務。
    然后由東華安排了專門的會議室、談話室，開始現場查賬。
    陳淑芬也被帶了回來，見到老板后，喊了句：“小東。”就開始哽咽掉淚。
    陳立東走過去抱住堂姑的肩頭，他發現陳淑芬一直黑亮的頭發，竟然浮現出灰白。
    扶著陳淑芬的后背，陳立東低聲說道：“沒事，沒事。咱們一向行得正，走得端。就算有事，也是我去里邊蹲著，不會讓你們頂包。”
    陳淑芬雖然被放了出來，卻依然兩股戰戰。
    她心里倒是有底，但仍然心慌心悸，那是源于對國家權力的敬畏。
    這次被查，動靜不小，激起了很大的浪花。
    先是東華被封賬查賬。
    接著，陳立東等眾多東華高層接到通知，被限制出行，十日內不得離開所在城市，如果確實有業務需要，需得向專案組請示，由專案組安排手段后才能放行。
    什么手段呢，估計是派倆黑西裝跟著。
    然后，東華集團銀行賬戶，包括各個子公司的賬戶都被凍結，往來結算受到了限制。
    客戶們很快知道：東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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