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飛晨站在水面，指尖勾勒大道符文，凝成一滴滴三光神水不斷打入江河。而旁邊的白發少年則飛快結印，在二人身邊布下一重重防御禁法，杜絕旁人探聽。
    “何至于此？”姬飛晨有些不明白，僅僅是說一些他方宇宙的事，至于這樣嗎？
    “我可不希望，某位大佬突然聽到你我的議論，然后把咱們倆都捏死。”云池忌諱說：“雖然不是真正的隱秘，但傳出去總歸不好。兄弟，你應該知道起源之地吧。”
    “嗯，諸世起源，萬道源流，這還是聽說過的。”等未來姬飛晨修行有成，也打算去起源之地瞧瞧。看到底是何等地方，才能培養黃庭道君這等靈慧之輩。
    “那里是萬道祖庭，萬圣之主親臨的圣域。一般來說，各宇宙若有先天大圣證道，必須前往起源之地參見“萬圣之主”，得到認可后才容許加入九霄大宇的核心。”
    以萬圣之主為根源，諸圣為主干，先天大圣道君為枝葉，這便是九霄大宇的中堅力量。與此類似的，便是將起源之地作為大樹的主干根系，將各大宇宙視作枝葉。只要起源之地存在，諸圣就可以不斷開辟新的宇宙、
    姬飛晨神色有些復雜，不由想起蕩魔玄圣。若非玄圣分靈這一重關系，讓他天然被眾圣接納，恐怕自己也少不了走這一遭。
    云池看了他一眼，明白他心中所想，又道：“那你可知道，起源之地目前有一場大劫。”
    “劫？”
    修士怕什么，不就是怕所謂的劫數？
    云池神神秘秘說：“這場大劫牽扯甚廣，致使諸界時空動蕩。玄圣們紛紛將真身挪走，藏入各大宇宙暫避風頭。”
    玄圣不死不滅，哪怕起源之地目前發生大變，也沒辦法輕易擊殺玄圣。哪怕處境最危險的妖尊，目前仍處于封印狀態，不朽大道萬劫不磨，依舊不見隕落的征兆。
    “你的意思，道君來這里是避難的？”
    “那些大人物愛惜性命，或許會借各方宇宙避難。但‘那位’——祂是想要挽救劫數。”云池露出敬畏的表情：“道君手腕通天，又跟這一場劫數息息相關，乃應劫之人。”
    想到道君和道祖等人的交流，姬飛晨似有所悟：“平息時光之亂？”
    “不錯。”
    諸圣指望道君平息大亂，重臨起源之地，因此哪怕是敵對的玄圣道君，都會禮讓三分。
    “這件事，只有道君可以完成。”
    “但這跟你和魔祖又有什么關系？魔祖在其他宇宙留有化身，弄死你還不簡單？”背叛魔祖？姬飛晨可不認為這件事很容易。
    “玄圣們藏入各大宇宙，可類似太極界這等大宇宙可不多。按照每一宇宙立三位道尊的規矩，各大宇宙的道尊之位加起來不過二十余位。但教祖并沒有執掌道尊之位，所以在其他宇宙那邊，我還比較安全。”
    在其他宇宙，只要云池投靠駐世道尊，便可避開道尊的清算。
    “道尊之位有這么好？我除卻看到和宇宙因果糾纏外，倒沒看到太大好處。天母娘娘作為古之開辟神，不也將駐世道尊的位置放棄了？”
    若非這兩位大佬放權，哪里有三道尊崛起。
    “放權？”云池譏諷道：“兄弟，你是真不了解道尊的好處吧。”
    他耐著性子，一點點給姬飛晨掰扯這些宇宙間的常識。
    嚴格來說，宇宙的等級分為三類：號稱萬道祖庭的起源真界；由諸位玄圣協力開辟的附屬大宇；玄圣各自開辟的道天宇宙。
    在這些宇宙中，玄圣開辟的道天宇宙容納玄圣自身的大道，雖然不朽不滅，可在混沌中慢慢孕育。但想要自行壯大，達到起源真界的層次，不知要花費多少歲月。而且在道天宇宙閉門造車，總不如在外借鑒起源真界的無上大道，利用現成的宇宙法則來補全自身。
    但起源真界被萬圣之主和幾位古老玄圣瓜分，哪里輪得到后來者染指？
    于是，很多玄圣將目光落在各大宇宙上。諸天大宇的開辟，曾借用起源真界的本源。導致二者間有一道神秘聯系。道尊執掌各大宇宙后，可憑借這一股聯系，間接操控起源之地，借起源之地的三千大道修煉。這種修煉方式，可比一般玄圣默默經營自己的宇宙快多了。所以，玄圣們若有進取心，一般都會圖謀道尊之位。
    “成為各大宇宙的道尊，在玄圣中的話語權也會增加。你只看到天母放棄這一方宇宙的道尊之位，卻不知道這位大佬還有其他宇宙的位子。”
    玄圣數量明顯多于道尊格位，在這“僧多粥少”的情況下，限定每一位玄圣只能占據一個宇宙的駐世道尊位。
    “天母在這方宇宙隱居，是因為她老人家全部精力都在另一方宇宙。”云池嘆息說：“若非那一方宇宙中，我沒門路投靠娘娘，何必找你幫忙？”
    “……”姬飛晨沒有松口，仍在苦苦思索，好像是在分析云池話語的真偽。面對魔祖，不得不慎重啊。
    “好吧，直說了吧。因為那一場大變，教祖受傷不輕。蕩魔玄圣也差不多，所以才沉眠修養一段時間。不然，你根本沒有最初那幾百年的光景。”
    “曉得了。”姬飛晨手一勾，散入江河的三光神水重新飛入掌心，凝成一汪碧水：“既然如此，那接下來一段時間，便有勞你多多照顧。”
    “哪里哪里，平等互助罷了。”云池咧嘴大笑，目光卻漸漸冷下：“你說，這人是你對付，還是我來？”
    “我來吧！”姬飛晨隨手將手中碧水扔出去，不遠處在水面行走的一尊神魔突然發出慘叫，在三光神水的碧光中慢慢化去。
    “這神魔雖然沒有聽到你我的話，但在邊上潛伏這么久，絕對沒好事。”
    “青河洲的那個巫教大圣，可能已經察覺你我到來。”云池撤去禁制，走上前去。伸手一撈，將神魔殘留的精魄收走，搜查神魂后對姬飛晨說：“果然，是那巫教大圣派人捉拿煉氣士。你我在這里布置禁制，隔絕外人窺探，正好被這神魔瞧出異狀，打算守株待兔。”
    “巫教大圣啊。”姬飛晨盯著青河洲最顯眼的那一道通天氣柱。被冠以大圣之名，顯然是一尊先天神魔。
    他扭頭問：“你想怎么做？”
    “那要看你了。”云池攤開雙手：“我只需要你幫我引薦天母。當然，這件事不著急。若能給她老人家找一些見面禮，那就更好了。”
    姬飛晨盯著云池的表情，云池滿面笑容回望向他。
    沒有任何禮物，比得上一位巫教大圣。
    他神色莫名，隱晦道：“娘娘終究是巫教祭祀的古神。”
    “但在后世仙道，不也照樣祭祀她老人家？”云池輕慢道：“無非一個由頭，只看能不能找到。而且對你我而言，巫教大圣絕對不是朋友。”
    姬飛晨默然。
    他踏足青河洲后，目光眺望時光長河，看向無盡未來。在未來仙道大興中，雨師扮演了一個極為重要的角色。他完成這個大洲的仙道崛起，構成后世百家爭鳴的格局。而這一轉變，最大的敵人便是那一尊巫教大圣。
    “還有，我這雨師身份到底能不能突破大圣境，也要落在對方頭上。”
    想到這，姬飛晨只得同意云池的建議。
    “那我們先去接收這個神魔的部落。等我們了解這個大洲的局勢后再行動。”
    云池搜魂后，知曉大概信息，便領著姬飛晨前往這尊神魔所在。
    這尊神魔名叫“青浦”，他所在的部落中還有不少神魔。可面對云池和雨師，自然構不成威脅。
    “雷刀。”不用姬飛晨出手，白發少年快速出刀，以漫天雷電將這個部落的神魔全部轟殺。
    “那神國且留著！”姬飛晨手一指，漫天水線纏繞天空中的神域，被玄冥神光凍成寒冰，飛入他掌心。
    “咱們初來乍到，總要混一個身份，這玩意說不得還有用。”
    “化作云神、雨神嗎？”云池嘴角掛著放浪的笑容：“要不要我直接變成女神形象？這樣也方便聯絡天母娘娘。”
    “暫時不用。”姬飛晨一臉嫌棄，跨步走入這個部落。
    上古部落并沒有后世所描述的那么野蠻。雖然血祭頻繁，但有神力加護，不管是從繁殖還是農耕，比后世凡人親力親為都要強出一大籌。僅僅一個剛掌控神術的見習巫祝，便可以完成后世數百人努力一年的年產量。
    這終究是一個神靈顯圣的時代啊！
    二人賣弄手段，在這個部落顯圣，誘導他們祭祀云雨二神。因為前不久的大戰，神魔換代嚴重，凡人倒也沒有太大逆反心。畢竟他們本來祭祀的那尊祖神，早在不久之前的大戰中就被幾個神魔偷襲。目前青浦神魔等，也不過剛剛掌控這個部落不到三個月。
    “換代這么頻繁，正好方便我們。”云池跳到穹空，身邊霧靄凝聚，霞光升騰，倒真有幾分仙家氣象。
    “你脫離魔道嘗試轉型，但這路數不像是元神道統——元道？”
    “沒錯。”云池扛著大刀，在天空中劈開太虛之界的通道，借太虛之氣重塑一方天域神國，作為自己二人的落腳地。
    “你總不想跟凡人一起住吧？來來來，搭把手，一起開辟天國。”
    “跟凡人住在一起又如何，反正這是人神混居的時代。”
    “那回頭，是不是還能看你在人間留下幾個神裔？”
    “那倒也無所謂。只要封印神血，對后世歷史沒什么影響。而且，說不得我還需要依靠這一支血裔傳承呢。”姬飛晨心中有一個想法。后世孕育玄圣分靈的那一家人，若是用自己在上古遺留的血脈，會不會更好一些？
    話是如此說，但姬飛晨還是走過去幫忙。畢竟云池獨自開辟的天國，他也不敢放心住啊。
    二神聯手作法，云雨之力在天空中交融，形成一重重宮殿虛影。但因為二人小心遮掩，并未引來旁人關注。只是收斂手腳，難免讓進度有些緩慢。
    站在半空，冷風吹動衣袍，二人手捏法印，不斷勾勒大道法則，相互攀比下誰也不肯服輸。
    過了三天，姬飛晨有些不耐，又開始打探消息：“依你在各大宇宙的見識，覺得哪一位玄圣的手段更強，蕩魔玄圣又能排到哪個層次？”
    蕩魔玄圣？
    云池欲言又止，最終埋頭干活，只悶聲說：“玄圣境界高遠，不好比較。”
    可蕩魔玄圣絕對是公認的最弱，畢竟玄圣目前才剛剛證道，連任何一尊玄圣化身都沒修成呢。然而因為蕩魔玄圣對魔道的克制，云池自然不敢亂說，只能含蓄委婉的表達一下。
    姬飛晨聽出云池的意思，挑眉問：“差距很大？”
    云池默默點頭。
    玄圣證道，有一個不成文的潛規則：玄圣必須在起源真界證道，在大道本源處寄托烙印。
    一來，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大道加持，對未來繼續修行有好處。二來，有萬圣之主親自護法，證明來歷清白。
    至于在各大宇宙的證道。類似不久之前的“太上證道”，全都是玄圣以“元神”降臨各大宇宙重修，用這種方式反復證道，增進道行。
    每一個宇宙都有各自獨特的一面，在一座座大宇宙反復證道，足以讓玄圣們的道行突飛猛進，形成一尊尊全新的“玄圣道身”。
    天母作為真界走出的最古老大神之一，她參與所有大宇宙的開辟。在每一個宇宙，都會借助開天之后的特殊時間段，將自己推至玄圣層次。在任何一個宇宙，她都保持創世神的地位，是真正的古神。
    相較之下，其他玄圣就沒這么好的待遇。很多玄圣僅嘗試了一次重修，在許多宇宙的分神仍處于道君大圣的階段。
    而太上道祖等玄門三尊，他們曾經在起源真界證道，然后從起源真界映射各大宇宙。
    道祖是真界的人族出身，他在太極界重新降生人道，象征后天生靈的崛起，重演仙道。太霄是真界的古神，在各界重修時也會以先天真圣的面目歷劫重修。最初的太元道尊，的確是真界煉氣士祭祀的守護神，所以他的降臨，會借助各界煉氣士祭祀三元大道，凝聚道君法相。
    這三位道尊目前已經在太極界重新證道，將分神升華為另一尊“玄圣真身”。而在其他宇宙，也或多或少有所成就。只不過和天母想必，成績根本拿不出手。但作為太極界的道尊，有這個位置在，他們在玄圣中也占據一席之地。
    至于蕩魔玄圣，他剛剛在起源真界證道不久。在諸大宇宙中，連一個玄圣化身都沒練成。真要辦事，只能本尊親臨。前些年追殺姬飛晨的本尊，便是從宇宙之外隔空施法，是玄圣修成的唯一道身。
    在玄圣中，這可是末流中的末流。但畢竟是剛剛證道不久，也算在情理之中。
    至于太極界兩次創界所孕育的“黃泉玄圣”，雖然稱呼為“玄圣”，但不過是這一方宇宙鐘靈眷顧的神圣。在這方宇宙稱王稱霸，可進入混沌中連蕩魔玄圣都不如。
    而且，他們沒有起源真界的加持，沒有萬圣之主的認可。就算他們真正成功推動黃泉大劫，只需萬圣之主一聲呼喝，數十位玄圣聯袂而至，照樣將他們轟殺。
    說到底，從一開始他們和玄圣們決裂，萬圣之主就沒打算接納黃泉一系的人。對九霄大宇而言，玄圣間的和諧，這才是最關鍵的。可以打鬧，可以爭執，但絕對不容許生死之爭。
    云池看了看姬飛晨，最終沒有說出口：這等事，回頭自有人交代，如今讓他保持一個幻想倒也不錯。
    所以玄圣都是起源真界證道，不久之前的道祖證道僅僅是一道分神重證玄圣道果。這種事說出去，未免太打擊姬飛晨的積極性。若是姬飛晨對三道尊心生顧忌，更不敢幫自己反抗魔祖了。
    那魔祖反復證道的次數，比三道尊加起來都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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