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顯然被這個回答感動到了,她繼續追問,“柳老師對幸福的定義是什么呢?”
“每個人對幸福的定義都不一樣,”柳思南沒有深究這個問題,她收回目光,低著頭注視自己的無名指,那里原來有一個戒指,刻著李錦屏親自設計的花紋,象征她們兩人彼此許諾的一生,如今只剩一個淺淺的白印,“也許是一夜暴富,也許是飛黃騰達,也許是平安健康、闔家團圓。”
柳思南獨獨沒有說“與愛人攜手一生”。
“但幸福是一種狀態,也是一種力量,”柳思南忽然笑了笑,本就出彩的五官綻放出驚人的魅力,一字一頓道,“大家都要幸福哦。”
訪談到這里徹底結束,柳思南出來的時候,奇奇正在和藍齊打電話。
他憤怒的兩頰鼓起來,像個泡泡魚,“節目組最后問的問題就是這樣,他們完全沒有打招呼!”
“什么叫柳老師不該回答啊,觀眾都看著呢,有好多人都在錄像。”
“對啊!他們在錄像,節目組也沒有人制止,他們就是欺負柳老師……”
柳思南的食指戳在奇奇的臉頰上,瞬間讓他泄了氣。
奇奇轉頭,柳思南順勢拿走他的手機,一邊往外走,一邊對藍齊道:“你幫我看一下我的回答有沒有問題,我覺得應該問題不大。”
藍齊對待柳思南的態度恭敬了不少,但還是壓著不耐,煩躁道:“咱們完全不用回答這個問題。她問的時候,明確帶上了你的婚姻狀態,無論你回答什么,他們都能往‘柳思南首次回應離婚真相’上面靠攏!”
“抱歉。”柳思南垂了垂眼,沒有為自己的行為解釋。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回答那個問題。
也許是因為剛剛才與李錦屏見面,也許是因為摸到了無名指上面的空缺。
也許就是因為那個問題問得很戳人心肝。
也許是因為她剛剛好,有那么點感悟,不得不說。
她是希望李錦屏幸福的。
李錦屏從結婚后就帶著婚戒,七年了沒有一天摘下,直到離婚那一天。
有時候,柳思南回憶起與李錦屏相處的點點滴滴,總是能從那些畫面里回想起李錦屏的神色。
李錦屏當時,應該是幸福的。
如果柳思南不能繼續讓李錦屏幸福下去,她愿意一直祝愿她幸福。
柳思南吸了吸鼻子,拿出手機,給李錦屏的微信發了句話。
“夫人,這七年,謝謝你。”
“希望你能永遠幸福。”
微信的聊天框里靜靜躺著這兩句話,沒人回復,柳思南也沒繼續發。
在醫院住了兩天,柳思南終于獲得醫生的同意,回家靜養。
她其實沒有多少房產,尤其和李錦屏結婚后,就一直窩在半山別墅里。
這處大平層,還是因為離機場近,柳思南有段時間一直在拍戲,來回坐飛機,李錦屏心疼她,買給她住。
但柳思南沒住過幾天,但凡有點時間,她都要坐車回別墅,那里才是她認為的家,住在別的地方,和住在酒店沒有任何區別。
當天晚上,柳思南接到電話,她的發小趕來H都陪她。
“我都看見新聞了,你也太不夠意思了,”發小在電話里挖苦她,“我剛遞交博士論文,正好放松一下,去H都找你。”
她的發小叫吳郝雪,人如其名,“吾好學”,成績一直拔尖。
吳郝雪家里書香門第,一家都是博士院士,從小和柳思南家住對門,兩棟別墅都開了個小門,讓兩孩子竄來竄去瘋跑著玩。
柳思南的父母很尊重讀書人,看見吳郝雪的父母就有點不好意思,總覺得是自家閨女帶壞了“別人家的孩子”。
但吳郝雪的父母非常開明,揣著袖子笑道:“思南是個活潑的好孩子,我們都很喜歡她,郝雪性子太悶了,就該多出去玩。”
小時候,柳思南外向開朗、嘻嘻哈哈,吳郝雪靦腆害羞、總忘后躲,如今兩人好像翻了個過兒,柳思南出國的時候一句話都沒說,回來了更是沉默,只有問急了才會解釋幾句。
柳思南說,“真的不麻煩嗎?”
吳郝雪隔著電話一聲吼,“你管我麻不麻煩!我馬上登機了,一個半小時,快去機場等著接我,我先說好了,我不吃你模特的鳥食,我要吃澳洲牛小排!”
“我吃的不是鳥食,”柳思南嘆了一口氣,進門還沒換衣服,又要抓鑰匙出門,“你是哪個機場,我現在就過去。”
吳郝雪穿得里里外外三層,裹成一個白團子,從機場里出來的時候,臉都憋紅了。
“H都也太冷了吧!”吳郝雪沒帶行李,一看就是突然覺得過來的。
柳思南只穿了一件薄西裝,默默地打開空調,溫度調高。
“怎么來得這么突然?”柳思南把保溫杯擰開遞過去。
吳郝雪拉上安全帶,緩了好一會兒,回過神盯著手里的保溫杯,嫌棄極了,“你竟然保溫杯里泡人參。”
說完又道,“你剛說什么?”
柳思南重復了一遍,吳郝雪才無所謂地搖搖頭,“我可是剛剛結束閉關,一打開手機,好家伙你的消息都爆了。我連家都沒回,買的最近的機票,半點兒都沒耽擱。”
吳郝雪挑眉道:“快夸我,夠意思吧。”
柳思南沉默了一下,不接她話茬,轉著方向盤暗暗懟她,“已經過去好多天了。”
“我閉關不帶手機你又不是不知道!”吳郝雪拔高音量叫起來,頗有些與人掐架的架勢,“而且才過了幾天,我不信你能走出來,你那塊傷肯定還熱乎著呢,等著我來溫暖。”
柳思南被她吵得耳朵疼,“唉……對,您說得對。”
吳郝雪最后也沒吃上澳洲小牛排,她在南方待的時間太長,驟然過來,十幾度的溫差讓她凍得只想趕緊找個地方歇下。
柳思南把她帶到自己的大平層里,吳郝雪從唯一的小背包里掏出一瓶紅酒,“嘭”一下放在桌子上。
柳思南給她找了雙毛茸茸的拖鞋和一身卡通毛絨睡衣。
“還喝酒嗎?”柳思南擔憂地瞅了她一眼,“我覺得你有點感冒。”
吳郝雪打了個大噴嚏,搖頭道:“不不不,這是出關后遺癥,不用管我,吃喝玩樂幾天就好了!”
吳郝雪本著一醉解千愁的原則,執意要把柳思南灌醉。
“我和你說,人生就是這幾年,李錦屏雖然很好,有錢有顏,對你也沒話說,但緣分到頭了就是到頭了,咱不能強求對吧。”吳郝雪碰了下柳思南的杯子。
兩人盤腿坐在地上,靠著后面的沙發,吳郝雪晃了一下杯中的紅酒液,仰頭灌下半杯,“你要能放下,就趕緊放下,繼續往前看。”
柳思南默默抿了一小口,眼神渙散,“我要是放不下呢。”
吳郝雪整個人頓住,然后扭頭不可思議道:“放不下?”
“我不知道,”柳思南的眉頭擰著,眼神很難過,“我只是,不能控制我自己……我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