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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貴客上門

    是劉瑾。
    那個進入山海關,口稱自己是宮里的人,然后被打了個半死,差點小命不保,躲在城外破敗的城隍廟里舔舐了半月傷口,靠捕著的幾只兔子,幸賴自己帶了鍋碗瓢盆才得以填飽肚子活下來的劉瑾。
    那個差點被人轉賣為奴,在雪地里狂奔了數里地,方才逃之夭夭的劉瑾。
    那個一路乞討,遭了無數白眼,一路南行的劉瑾。
    自山海關至京師,其實并不遠。
    可于劉瑾而言,卻相當于徒涉了千山萬水。
    今日,終于見到了太子殿下。
    劉瑾……哭了。
    他第一次,不再在乎他的包袱,還有包袱里的那些鍋碗瓢盆,以及半截蠟頭、草紙,還有一塊不知從哪里撿來的殘破硯臺,和那半個窩頭。
    這些……都已不重要了,一丁點都不重要了。
    劉瑾揚著已凍僵的臉,淚流滿面,滔滔大哭起來,隨即伸出了只剩下皮包骨的胳膊,開始不斷地捶胸:“殿下,殿下啊……奴婢是劉瑾,是劉瑾啊。奴婢終于找著您了,奴婢……找著您了…”
    他又哭又喊得撕心裂肺,接著趴在了雪地上:“殿下……”
    劉瑾很悲愴,可朱厚照一聽劉瑾,就騰地一下,火都來了。
    原本……他還以為劉瑾已經畏罪潛逃了。
    誰料這廝,不但沒有潛逃,竟還活著,甚至有著膽子來到他的跟前!
    朱厚照沖了上去,直接抬腿便是給他一腳,怒氣騰騰地道:“狗一樣的東西,竟還敢回來,你在錦州做了什么?”
    “奴婢萬死?!眲㈣谘┑乩锟念^。
    朱厚照還要抬腿,可抬到了一半,這腳沒有落下去。
    雖然動輒打罵,可劉瑾是一直伺候著他長大的。
    朱厚照歷來都是如此,平時玩鬧得過份,對劉瑾更是任性無比,可真若說要殺人,他還沒有這么的壞。
    他的腳頓住了,而后緩緩的放了下來,抿著唇看著一身狼狽的在雪地上磕頭的劉瑾,目光透出了幾分復雜!
    半響,他終于冷冷地道:“罰你三日不許吃飯?!?br/>     “好啊,好啊。”劉瑾一聽,不禁喜極而泣,抱著朱厚照的大腿,又是滔滔大哭!
    殿下對他實在是太好了,才三日不許吃飯,他感動得又……哭了,感激萬分地道:“奴婢遵旨,謝殿下的恩典。殿下,奴婢想你想的好苦啊,奴婢每天夜里做夢,都夢見殿下,夢見殿下丟了很多蒸餅給奴婢吃,殿下……奴婢離不開您,真的離不開您啊……”
    涕淚橫流,錐心的嚎叫,又開始了。
    方繼藩站在不遠處,緩緩的上前了幾步,而后低頭看著劉瑾,心里卻是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歷史上,有許多十惡不赦的人。
    而對于歷史而言,它們所能記錄的,也只是只言片語。
    因而,當一個惡棍,史筆上只是用寥寥幾筆便勾勒出一個人的好壞,可終究人還是人,當直觀的看待一個人,才發現,即便是十惡不赦的人,可能也有軟弱的一面!
    在歷史上,那成為了秉筆太監、掌握西廠的劉瑾,和現在這可憐巴巴,如哈巴狗一般,卑微到塵埃里的劉瑾,似乎完全是兩個人。
    人的命運哪,還真是奇妙!
    劉瑾一看到有人來,就下意識地把朱厚照的腿抱得更緊了,生怕朱厚照被人搶去似的。
    朱厚照則是不耐煩地道:“好了,好了,狗一樣的東西,放開本宮,和本宮回東宮去,你再哭聲一聲試試看,本宮還沒死呢,你嚎什么嚎?”
    劉瑾顫了顫,努力的恢復了點自己的情緒,微顫顫地站了起來,接著回頭去收拾自己的包袱,將包袱一卷,又背在了背上。
    朱厚照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才道:“在外頭過的苦吧?”
    “白天苦,夜里就不苦了,夜里能做夢,夢到了殿下,奴婢就美滋滋的?!眲㈣菨M臉污跡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你傻樂著做什么?”
    劉瑾繼續咧嘴笑道:“開心!”
    “狗一樣的東西!”朱厚照又是氣不打一處來,這個狗奴婢,真想打死他呀。
    “是,是,奴婢萬死?!?br/>     “換個新詞,別總是萬死。”朱厚照背著手,靴子鏟著浮雪。
    “奴婢想死殿下了。”
    “……”
    朱厚照和方繼藩告別。
    “老方,方才所說之事要記在心上啊,本宮難得獨當一面?!?br/>     方繼藩上下打量著那衣衫襤褸的劉瑾,劉瑾低著頭,不敢看他,似乎是……嚇壞了。
    方繼藩便轉過視線,看著朱厚照,笑著道:“放心,保準沒有問題的。”
    朱厚照點了點頭:“有你這話,本宮就放心了?!?br/>     …………
    方繼藩回到府上。
    還未進門,茫茫的雪絮之下,鉆出了一個人,狠狠的拍了拍他的肩。
    “方賢侄……”
    方繼藩錯愕的抬眸。
    他看著來人,穿著一身的麒麟服,頭戴還頂著翅帽,方繼藩覺得這人有些面熟:“你是……”
    “方賢侄還真是健忘啊?!边@人慍怒的樣子:“翰林大學士……”
    方繼藩想起來了,難怪,居然這么面熟。
    這不是翰林大學士沈文嗎?
    對于這個沈文,方繼藩印象不是很深刻,這廝……曾做過什么來著?
    此時,沈文則是感慨的道:“不一樣,不一樣了啊。當初你爹就沒你有出息,老夫至今還記得,二十年前,你爹剛剛承襲爵位,那時還年輕,不懂事,居然和人發生了爭執,把人的頭都給打破了。”
    “……”方繼藩不禁一怔。
    他無法理解,為何自己的家族里會有這么多血跡斑斑的往事,一個在土木堡里被人背著,或是背著人回來的祖父,還有一個打破了別人腦袋,亦或是被人打破腦袋的爹……
    看方繼藩一臉懵逼的樣子。
    沈文笑了,呵著氣,笑道:“那時候啊,老夫也才入翰林不久,調任都察院,為科道御史,當時真是鬧得議論紛紛啊,都說要彈劾你爹,可老夫當初是怎么和人說的?老夫說,南和伯剛剛承襲爵位,他乃忠良之后,年輕,還不懂事嘛,不可以小惡而如此苛責于人,實是太不應該,老夫當時頂住了壓力……罷了,都是一些陳年舊事……”
    沈文朝方繼藩道:“說來,也沒什么意思。”
    “……”方繼藩有點無語。
    重點的是,他餓了,他沒功夫聽這些從前的往事,于是道:“直說吧,沈學士找小侄,何事?”
    沈文一愣。
    他覺得方繼藩這個人……太直接了。
    很粗鄙啊。
    就不能好好繞個圈子?
    罷了,對付粗鄙之人,得用粗鄙之人的方法。
    沈文便道:“西山書院,還有員額嗎?哎,真不知說什么好,家有逆子啊?!?br/>     說著,沈文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可能說了這么多廢話,也只有這一句話是真的了。
    沈文貴為翰林學士,也算是學貫古今,唯獨……兒子不爭氣,這些事,以往都是藏著掖著的,甚至他在京里做官,兒子都不敢帶來京師。
    為何?這小子雖也憑著恩蔭得了一個貢生,卻不肯讀書,成日就是游手好閑,沈文是操碎了心啊。
    鄉試一放榜,沈文第一反應就是,這新學……實是……實是……
    他不免開始擔憂了起來,為大明的正學而擔憂,新學那些胡說八道的東西,將來不說昌盛,可憑著這十三個舉人,怕也要一飛沖天了。
    可很快,他又開始瞎琢磨了。
    什么都是假的,祖祖輩輩,加上自己,掙下了這么大的一個家業,竟是出了個逆子,逆子憑著一個秀才,能撐得下這個家嗎?
    不成,還得考!
    其實此前,沈文已經放棄治療了,可現在見了鄉試的榜,心思又開始活絡了起來。
    劉公那傻乎乎的兒子都能成解元,憑啥我兒子不成?
    思來想去,罷了,臉皮不要也罷,兒子得去西山。
    他抱著西山是糖衣炮彈的心思,要將新學的炮彈扔回去,卻將作八股的糖衣好生笑納,總而言之,自己那缺德兒子,非得進西山書院不可。
    方繼藩樂了:“這個好說。”
    “啥?”沈文沒想到方繼藩答應得這樣痛快,這不按套路啊,他之前已經想好了很多說法還沒用上呢!
    難道不該迂回一下,表現一下難處,東拉西扯幾句嗎?
    “不過……西山書院……”方繼藩一副為難的樣子道:“西山書院殘破,我早有修葺的心思,可是沈學士,我沒錢。”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方繼藩表現得特真誠。
    沈文眼睛突的張大了,瞪著方繼藩。
    這小子說沒錢,有點不太要臉啊。
    我沈家的所有家底湊上,怕也沒有你方家的一個零頭吧。
    當然,多年宦海沉浮,使沈文清楚的意識到,這事不能戳破!
    他只好勉強的擠出笑道:“當然,當然,方家家大業大嘛…開銷肯定不小…”
    “要不,贊助一下?”方繼藩笑吟吟地看著沈文。
    贊……贊助……
    這名兒,倒是好聽,至少比直接伸手要錢,委婉一些。
    “你開個數?!?br/>     方繼藩也不客套,直接道:“三百兩……一年!”
    “……”
    …………
    其實今天很早起來了,只是構思花了不少時間,沒構思好,老虎不會隨意動筆,更完這章,歇幾分鐘,老虎就會繼續碼第二章了,盡量兩個小時后就送來!

女神的超級狂醫 我是男子漢 小凰不是仙 蝕骨危情 廢都 高高在上 諸天諜影 烈日如你(兄弟年下調教) 池晚封以珩 我只想自力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