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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四章:孝子賢孫

    劉文善迎著陳新至廳堂。
    他打量著這個商賈。
    陳新已率先道:“劉先生此書,既是驚世駭俗,可對于我等賤商而言,實是甘霖雨露,劉先生,請再受鄙人一拜。”
    說著,他作勢要拜下,劉文善將他重新攙扶起來。
    對此,劉文善的心里是頗有安慰的,在學里和廟堂上,他受到了極大的爭議,可萬萬料不到……竟還有人對國富論如此的欣賞。
    劉文善謙和的道:“多謝抬愛,足下做的是絲綢買賣?”
    “正是。”陳新頷首點頭道:“只是小本買賣而已,這京里的絲綢商極多,鄙人忝居末流,實是慚愧得很。”
    劉文善寫國富論,這一年來,一直都在研究經(jīng)濟和商品交換之道,因而對于這位絲綢商,倒是生出了極大的興趣。
    他凝視著陳新,見他一臉慚愧的樣子。
    不過陳新確實不算什么豪商,尤其是在絲綢這一行。
    劉文善便道:“行商和讀書是不同的,讀書人書讀得多,或許更容易金榜題名。可行商之道,講究的是資本的多寡,以及規(guī)模的大小,卻并非是人天生下來就會經(jīng)營,便可力爭上游,所以足下并不需慚愧,只要能安分守己,誠信經(jīng)營,便可俯仰天地,無愧于心了。”
    這不說還好,一說,陳新倒是慚愧起來:“說來更是慚愧了,先生,鄙人資本固然是不厚,可買賣盈利有限,卻也是鄙人不自知的緣故,就說前些日子,鄙人染了一批絲綢,偏偏……這絲綢的花色,實是不討人喜歡,結果至今無人問津,與時下緊俏的花色相比,誒……”
    “至今還囤在手里嗎?”劉文善笑吟吟的道。
    陳新點頭。
    劉文善背著手,這是他的習慣,雖然屬于方門之下的小透明,卻有時,也會東施效顰,不自覺的學習恩師方繼藩背著手,一副老子心情不好可能會打死你的模樣。
    他抬頭看了看房梁,突然道:“有貨物囤積,說明市場無法容納你的貨物,可是足下可曾想過,市場本身是無限大的。”
    “什么?”陳新一愣,不太明白劉文善話里的意思。
    劉文善微笑道:“不,可能方才的話,我有些說岔了。我的意思是,對于你而言,此前你的貨物,定是有一定的渠道吧,可你的貨物出貨的渠道,卻沒有得到這個市場的認可,可是……市場并非只是拘泥于足下的渠道,不妨,你可以將目光放遠一些,盡力去嘗試開拓市場。”
    “開拓市場……”
    陳新還是有些不明白。
    開拓市場……
    劉文善道:“在我的國富論中,就曾闡述,待有一日,一旦貨物從短缺至供大于求,那么開拓市場,就成了必要。”
    “可是……如何開拓市場呢?”陳新一呆。他倒是在國富論中聽說過開拓市場這個詞,只是當時并沒有往心里去。
    劉文善微微一笑:“商貨的互通有無,在當下,更多還局限于熟人的交易,這一點,我沒有說錯吧。”
    陳新點頭。
    熟人貿易,確實是當下的主流:“鄙人家中數(shù)代京營,都是從江南熟知的一些絲商那里,收購了貨物,而后再送至京師,而家中父祖?zhèn)冇械拢途煹牟簧黉伱嬉恢庇泻献鳌?br/>     劉文善道:“正是因為如此啊,這一些絲綢行是你的渠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貨物,或許在京師,并不吃香,卻也未必不能墻內開花墻外香?”
    “這……”
    “你可以去試試,尋找其他的渠道。”劉文善鼓勵道。
    陳新沉默了很久:“如何尋找其他的渠道?”
    劉文善倒是覺得,自己更擅長做買賣了。
    不過,他莞爾一笑,其實……有時候,他只觀察經(jīng)濟和貿易的行為,反而站在客觀的立場,看得更清楚,也看得更遠。
    他道:“吾師這幾日一直都在謀劃在新城建立一處交易市場,你可以去那里碰一碰運氣。”
    交易市場……
    這豈不是……市集?
    陳新有點懵。
    跑去市集里賣絲綢?
    可是……我們陳家,不賣散貨的啊。
    與劉文善攀談了一些時間,陳新雖對交易市場,顯得有些疑慮,不過……對于劉文善的談吐,卻是欽佩不已的。
    陳新皺著眉頭,猶豫不決。
    …………
    一份錦衣衛(wèi)的奏報,送到了弘治皇帝的案頭上。
    弘治皇帝一臉遲疑的看著奏報。
    “鎮(zhèn)國府,又要折騰什么?”弘治皇帝抬頭看了一眼蕭敬。
    蕭敬的表情有點復雜:“……”
    弘治皇帝淡淡道:“說話。”
    蕭敬:“……”
    蕭敬憋了很久,終于道:“奴婢不懂啊。”
    弘治皇帝低頭,看著那赫然寫著的交易市場的字樣。
    市場,他懂;貿易,他也懂。
    可這到底啥玩意來著?
    弘治皇帝忍不住道:“廠衛(wèi)這般的不用心?”
    蕭敬打了個寒顫。
    心里說,咱能說啥,那姓方的,隔三差五的造新詞出來,天知道這玩意到底是做啥的,他說叫交易市場,那就是交易市場,可怎么個交易,怎么個市場法,咱若是知道……咱還做太監(jiān)?
    當然,這些話只能在心里吐槽,蕭敬弓著身,苦著臉道:“陛下,奴婢……萬死!”
    弘治皇帝淡淡的道:“不過……你確實是什么都不懂。那國富論里,早注定了,交易者,易物換物也,市場者,市集也。此乃古語,這四個字湊在一起,便是貨物交換之地,想來……是因為新城尚沒有東市和西市,因而要易物換物,怕也不易,這交易市場,大抵是和西市和東市一樣吧。”
    “陛下真是英明啊。”蕭敬翹起大拇指。
    弘治皇帝低頭:“要多讀書啊,這方繼藩又要開辦市集,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是,是。”蕭敬連連點頭。
    弘治皇帝說著,便又繼續(xù)看了奏報,這奏報里,還有關于定興縣所發(fā)生的事。
    邊看,弘治皇帝不禁皺起了眉,又道:“鎮(zhèn)國府曾在定興縣大規(guī)模的囤積土地?還有這劉瑾……居然勒索百姓財物?”
    “這……”蕭敬淡淡道:“這個,奴婢也不知,只是定興縣那兒報來的,要不,奴婢去問一問?”
    弘治皇帝淡淡道:“劉瑾好歹也是忠義之士,不至如此吧。”
    他說著,卻沒有繼續(xù)深究下去。
    蕭敬眼底里,顯得有些失望。
    …………
    定興縣。
    鎮(zhèn)守太監(jiān)行轅。
    一個書吏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進去,啪嗒一下,書吏拜倒在地。
    堂中沒有點燈,顯得很昏暗。
    在這昏暗的大堂深處,一個人在案牘之后,隱藏在陰影之下。
    書吏看不見對方的臉,可一進來,卻已是魂不附體。
    他跪在地上,渾身瑟瑟發(fā)抖,牙關打顫,磕磕巴巴的道:“見過干爹……干爹……打探出來了,這些日子,有一些錦衣衛(wèi)的人,一副行商的打扮,四處……四處都在搜羅證據(jù)……”
    那陰影中的人,似乎是起氣定神閑,案牘上,是一片片切好的瓜。
    這人取了瓜,低頭啃著,啃得很認真……
    書吏更是嚇得魂魄聚散,嗓子仿佛堵著了一般,期期艾艾的接著道:“他們……他們四處在打聽干爹您的事……干爹啊……他們……只怕……只怕……”
    那陰影之中,依舊看不見書吏干爹的臉,隱藏在這陰影之后,只有咔擦、咔擦,啃瓜的沙沙聲。
    “兒子覺得,想來是宮里頭有人想要針對干爹您……他們這般作為,該是在羅織證據(jù)……”
    一片瓜吃完了,又是一片。
    而穩(wěn)穩(wěn)坐在陰影之后的人,卻依舊篤定無比。
    “干爹哪,不只如此,他們還打探了此前囤地的事……似乎……似乎……這事,還牽涉到了一些方都尉……”
    咔擦……
    這一次的咔擦,格外的與眾不同。
    說到此處時,書吏卻是打了個激靈。
    接著,磕頭如搗蒜:“是兒子該死,是兒子該死,兒子……兒子事先竟然沒有察覺,居然讓人有機可乘,兒子萬死……”
    咚……咚……咚……
    他的額頭,狠狠的撞擊著地面,像是一點不會生痛似的,而這額上,已經(jīng)磕出了血,殷紅的血,順著他的額頭流淌下,一滴滴落在這青磚上。
    “兒子……罪該萬死!”書吏聲音中顯得十分驚恐。
    吃瓜之人,雖是一言不發(fā),卻更令他覺得恐懼,他牙關顫抖著,身如篩糠的抖動。
    啪嗒……
    一個瓜皮自黑暗中飛出來。
    穩(wěn)穩(wěn)的,直接摔在了書吏的臉上。
    陰影中的人,終于緩緩的站了起來,用渾厚的男中音突然發(fā)出了咆哮:“蕭敬,你大爺?shù)模阆胝垡簿土T了,你還想查咱的爺爺!”
    書吏狠狠的將頭埋下,五體投地狀,身后的衣襟,已被冷汗浸的濕透了。
    一律斜陽落進來,照在了那陰影之中的臉上,劉瑾面帶猙獰,雙目似血!
    …………
    通知一下,敗家子會有兩個名字,網(wǎng)絡上,叫明朝敗家子,媒體方面,叫《明頌》。
    老虎是個理性眀吹黨,這個名,挺喜歡的。嗯,大家記好了……《明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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