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佛?”模糊的影子突然具體了起來,隱約可以看出是一個須發皆白衣服骯臟破爛眼神中卻透出迷茫的老者:“佛在哪里?”
“佛是我!”青奮輕聲細語的回答。
“佛是你?放屁!”老者伸手提起了床上的人大吼了起來。
“佛不是你,佛是我!”
“我當然知道佛不是我,是你說的佛是你!”
“我沒說佛是你,我說佛是我!”仿佛繞口令般的對話,又好像刻意調戲的詭辯,老者激動之下狠狠將青奮摔回了木床上直接壓塌了床鋪。
“又是這樣,每個人都是這樣,為什么你們就不能直接的告訴我佛在哪里!”老者復又將青奮舉到了墻上,雄渾內力所到之處跗骨的毒藥好似烈陽下的積雪眨眼即融。藥效即去,刀扎般的刺痛又灌進了青奮全身的經脈,猶如身遭千刀萬剮的酷刑讓他忍不住慘叫出聲。
“老老實實告訴我佛在哪?否則老子會讓你后悔剛才沒有干凈利落的死去!”稍稍收斂內勁,老者森然話語絕非空言恫嚇。
“佛是我!”青奮被折磨得死去活來卻還是這一句話,老者不禁有些困惑,伸左手指點著他的鼻子“佛是你?”
“佛不是你。”經脈受到強烈的刺激,青奮借力勉強一撥老者的手指將它指了回去:“佛是我!”
這下子老者有些開竅了:“你的意思是,佛在我心中?”
“錯了。”青奮剛才的動作耗盡了他兩小時積蓄的所有體力和內力:“佛不在我心中,佛就是我!”
“佛是我?佛是我?我找了四十年,佛竟然是我?”老者似有領悟喃喃自語,突然好像又想起什么面色冷的轉惡,掌中內勁一吐剛剛歇過口氣的青奮更被折磨得連慘叫都叫不出了:“你戒葷嗎?”
“不戒.”
“戒色嗎?”
“不戒。”
“戒殺嗎?”
“不戒。”
“媽的!老子也聞到你身上葷腥和血腥的味道,更非童子之身,你個‘不戒’倒是老實的可以。什么都不戒還敢和老子談佛,我生剝了你!”老者須發皆張,企圖用欺騙手段從他這里撈好處的人沒一千也有八百,卻沒一個能有好下場。
“守戒的是僧人,與佛何干?”青奮此時的聲音就好像一個無辜的路人遭受莫名拷打時發出的那種哀號。可憐的悲憫沒有喚起老者一絲毫的同情,反到是他說的那句“守戒的是僧人,與佛何干?”的話如聞晨鐘暮鼓,聽在老者耳中好像點開了這四十年的迷霧,卻又好像還朦朦朧朧隔了一層窗戶紙,什么都看不清。
“僧人只是一種職業,佛卻是一種思想。”青奮的回光返照漸漸消散,說了這句話便氣若游絲,回過神的老者連忙運功護住他的最后一口氣。
“到底什么是僧?什么是佛?為什么我是佛?”急促的語氣忐忑的心,老者四十年前錯過的一次機會讓他苦惱了近半個世紀,現在這第二次的機會說什么他也不能再放過了。
“以規矩和行事區別于俗家人的人是僧,本質上和醫生教師什么的沒有區別;有佛心、佛性、佛行的我是佛。”
“何謂佛心?”
“存他人之心即為佛心。”
“何謂佛性?”
“自然真實即為佛性。樂即樂,悲即悲,笑便笑,哭便哭,無虛偽造作,一任自然是本性。”
“何謂佛行?”
“無障礙之行即為佛行。不以世俗道德所束,不以他人眼光所束,該行便行,無躊躇無煩惱便為佛行!”
“放屁!”老者聽到這里勃然大怒:“你老婆和別的男人上床你是不是也要不為道德他人所束,站在一邊存他人之心慈悲為懷?”
“對錯不在世俗而在我心,我認為對的就支持,認為錯的就阻止。做對的事便吸取經驗,做錯的事便后悔彌補。慈悲不代表放縱,老婆和別的男人上床你說該怎么辦?”
“好個自我為中心!”老頭不知是怒是笑:“你學佛幾年?經幾卷了?”
“我就會背般若心經,還連意思都搞不大明白,不過有何關系?佛這東西明白就只一瞬,不明白參修千年也是枉然。”青奮呼出一口氣,自己從沒老老實實念過經敲過木魚。佛教里的佛到底是什么其實自己并不知道,太月師傅當年也沒試圖讓自己明白這些,他一直只是希望自己能做一個純粹的人。然而經歷了這許多事故之后,佛是什么,我是什么,這些抽象哲學的問題卻突然像雨生俱來一般清楚明了的已經在自己心中,所謂佛緣便是如此。
千年修行亦枉然這句話好像擊中了老者的要害,扭曲的臉在發作和痛苦間掙扎不休,最終狂吼了起來:“那老子是大大的惡人,生平自在逍遙只愿照自己的念頭行事,想殺就殺,想搶就搶,那就是我的本心,我這樣也是佛嗎?”
“天上地下唯我獨尊,我心便是佛心。世上或真有殺人如麻的佛,但你現在卻并沒有明白自己的心。”
“什么是我的心?我的心又是什么?”癲狂的老者抓著青奮的雙肩猛烈搖晃,本來已經周身骨折的人如遭碾骨酷刑,可仍強忍痛楚勉強開口。
“你知道那床為什么在那里嗎?”青奮眼角瞟著被砸散的木板床。
“為什么?”老者被莫名其妙的問題愣了下來:“床本來就在那里!”
“錯了”青奮勉力搖頭:“因為床本來就在那里!”
“這又有什么區別?總是這些似通非通的話,”老者頭疼欲裂:“為什么你們每一個人都不能說我聽得懂的話?”
“這用語言表達不了!”痛苦的不止老者一個,青奮有感覺卻無法訴諸語言的痛苦不必老者輕松:“你真的明白‘我’是什么,你就知道那床為什么會在那里了!”
“好!”老者狠狠將手上人又砸回地上,至把青奮砸得口鼻出血差點回流嗆死自己:“小子好像有些道行,老子以后就每天過來一次聽你說佛。只要你一天不讓我搞明白佛在哪里,你就一天別想安生!”說罷運指如風連點青奮數處大穴,手法之快認穴之準縱使眼力已經有些模糊仍讓青奮感到吃驚。理完經絡又捏碎骨,老者下手絲毫不顧病人死活,骨頭是全接上了可若換個意志稍差的人只怕已經生生疼死。最后再一掌自丹田拍下,極霸道的內力將青奮體內所積淤血自口腔一把逼出。青奮終于再受不了這樣的酷刑折磨,眼前一黑昏死了過去。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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