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船最堅利的部分就是船頭，張允又在船頭安裝了鐵鑿，站著讓人家撞，能不吃虧嗎？
    吃一塹長一智，甘蒙不可能再犯剛才的錯誤，見袁軍艦隊沖來，立刻調轉船頭迎了上去。
    袁軍的船頭上依然頂著盾牌做成的鐵房子，這玩意雖然擋住了投石機與床弩的進攻，卻也擋住了視線，船上士兵看不見前方，想要小范圍騰挪必須聽從了望塔上的命令，如此一來就少了許多變通。
    甘蒙見袁軍戰艦每艘船之間至少隔著五丈距離，腦中漸漸浮現出一個想法，命令道：“降下三分之一船帆，瞅準盯穩，順著敵軍兩船之間的縫隙插進去。”
    拼實力的時候到了，硬仗是在所難免的。
    兩支艦隊迎面而來，袁軍艦隊依然展開全速，想用特制的船頭撞擊對方。
    甘蒙卻不吃這套，他已經見過了袁軍戰艦船頭的堅利性，怎么可能上這惡當，再加上船速減慢，他有足夠的時間應變。
    曹軍士兵在海上跑了無數躺，對戰船的操作早已達到了如臂使指的地步。
    甘蒙站在旗艦了望塔上親自指揮，在兩支艦隊不足二十米，即將撞上的剎那猛的調轉方向，戰船避開袁軍船頭，貼著船身擦了過去。
    兩艘戰船側面相撞，船身同時劇烈搖晃，震的甘蒙差點甩出了望塔。
    戰船相撞之后又在彈力的作用下猛的分開些許，依然朝著各自的方向前進，甘蒙不等站穩及時吼道：“快快，射弩鏈，沖上去。”
    十幾根床弩帶著鐵鏈射出，直接刺進了對方的船艙或者船身之中，將兩條戰艦強行連在一起。
    與此同時，幾個缺德帶冒煙的曹兵取出炸藥包，點燃引線后連投石機都不用，掄起手臂直接扔進了對面的船艙。
    海軍不是訓練就是扛物資做苦力，再加上充足的伙食，一個個臂力練的奇大無比，兩條戰船此刻相距又不足十米，將炸藥包扔到對方船艙，對這群海軍將士來說還真不是什么難事。
    這次十幾個炸藥包無一浪費，飛進對方船艙后當場炸開。
    “轟轟轟……”伴隨著數聲巨響，袁軍戰艦猛的一沉，看的甘蒙通體舒暢，興奮的嚎叫道：“繼續，再扔十個。”
    什么樣的將軍帶什么樣的兵，跟甘寧待的久了，海軍將士多少沾上了一些土匪習氣，聽見爆炸聲還用他命令？
    嗷嗷叫著又扔了一波過去，反正是公款，扔了不心疼。
    爆炸聲過后，了望塔上的甘蒙清晰的看到，對方船艙多了好幾個大洞，有那么幾個還不斷向上泛著海水。
    船艙漏水了。
    炸藥包炸鐵板不行，炸木頭還是挺利索的嘛。
    甘蒙不再遲疑，直接下令道：“這艘不管了，扔掉鏈弩，沖向下一艘。”
    這里距海岸線有近二十里，若擱平時，船艙漏水還能自行修補或者等待救援，戰時就不同了，敵人根本不會給你修船和救援的時間。
    這條船受創不輕，沒有救援又無法靠岸的情況下，只能在海里窩著，直到沉沒。
    甘蒙的第二艦隊足有二十三艘戰船，那些艦長比甘蒙還無恥，從敵艦之間的縫隙穿進去之后床弩分不同方向射出，將兩邊的敵艦全部連住。
    敵我雙方戰艦你連我，我連它，全部固定在一起，場面堪稱壯觀。
    舍棄鐵鏈，繼續沖鋒的甘蒙站在了望塔上掃視全場，見袁軍戰艦大多都被連住，還能自由活動的連十艘都沒有，心情那叫一個舒暢。
    “首功是我們的了，兄弟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給我將袁軍戰艦留在原地，為第一，第三聯隊爭取時間，沖。”
    正從后方全力趕來，離此已不足二里的甘寧見此，同樣興奮的說道：“甘蒙這小子沒辜負我平時的教導，干的漂亮，加快速度。”
    兩里，對展開全速的戰船來說根本就不叫距離。
    半刻鐘后甘寧成功趕到，無視那些已經被連接在一起的戰船，直奔剩下的幾艘自由船而去。
    袁軍旗艦，張允站在了望塔上看著快速沖來的英明神武曹孟德號，眼中閃過一絲悲涼。
    炸藥包這種神器，是真的無解啊。
    面對甘寧的艦隊，他再次體會到了螻蟻面對巨人時的那種無力。
    人家戰艦是自己的兩倍，敢頂著承受一半損失的壓力跟你同歸于盡，你怎么玩？
    海上又無險可守，兵書上學到的東西全部作廢，只能硬碰硬，他有什么辦法？
    雖然絕望，可是想想，袁紹對他禮遇有加，連女兒都嫁給了他，他又豈能做出對不起袁紹的事？
    士為知己者死，報答知遇之恩的時候到了，張允瞳孔一縮，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堅定，抓住副提督高仁的腰帶，將其拽到面前說道：
    “高老弟，為兄今天恐怕是在劫難逃了，替我向主公帶句話，海戰不比陸戰，兵書上的東西全然無用，想要打敗曹軍稱雄海洋，還得在戰船和遠程武器上下功夫。”
    “告訴主公，能壯大海軍的不是你我，也不是某個絕世名將，而是公輸家的工匠，只有他們才能打造出最堅固的戰船和最鋒利的武器。”
    “咱們的戰船圖紙是偷曹昂的，同等數量還能勉強與曹軍爭雄，數量一多，根本不可能是人家的對手，必須改進。”
    “還有那種炸藥，一定要讓公輸家盡快研制出來，否則以后咱們對上曹軍，有吃不完的虧，切記切記。”
    高仁被張允的遺言攪的有些慌亂，急道：“提督大人，這些話你還是自己跟主公說吧，請恕屬下無法代勞，沒有戰船咱們還有港口，還有兩萬守港大軍，大不了短時間內將海洋讓給甘寧就是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張允嘆息道：“大敵當前，我若不戰而逃，如何對得起主公的知遇之恩？”
    “你死了才是對不起主公，才是不負責任。”高仁罵道：“主公手下的海軍將領只有你一人，你死了，讓主公上哪再找執掌海軍的人去，咱們實力不如人家非戰之罪，你怎么能因為一次失敗就自尋短見，在屬下看來你這不是英雄，而是懦夫，就算不為主公想，你也不為剛出生的孩子想想嗎，他才兩歲啊。”
    提起兒子，張允眼中射出一道精光，見甘寧旗艦距自己已不足二百米，直接下令道：“撤，命令所有被連接在一起的船只拿出火油烈酒，點燃戰艦沖向對方，然后駕小船自行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