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體型比較嬌小,是那種小鳥依人的類型。不同于同齡女孩子喜歡燙染自己的秀發的愛好,發色是自然的亮黑色,發絲細且直,在陽光下泛著光澤。配著雪白的長裙,顯得清爽、干凈、淡雅。
田霄觀察了一會兒后,重新閉上了眼睛。
公交車緩緩行駛在平整的道路上,聽著公交廣播小姐姐一站站地報著站名,田霄有些昏昏欲睡。
終于,在即將進入淺度睡眠的時候,田霄聽到了自己將要下的那一站:“乘客們你們好,金玉大道景勝路到了,請從后門下車,關門請當心,下車請走好,下一站——金玉大道辛夷路。”
田霄揉了揉后頸,將隨身物品檢查一下確定沒有遺落后,準備下車。
鮮花店的名字叫花友,在離站點幾百米的位置。
這家店的老板心里應該充滿著少女情懷,店面整體顏色是淡粉色,用米白和淺棕加以點綴綜合,不至于審美疲勞。店內各種花束花瓶排放得整整齊齊,而形態各異的花朵使得這種擺放不那么古板。
田霄推門而入,門檐上掛著的金色鈴鐺隨著開門的動作而響動。
——叮鈴~
清脆的鈴聲打斷了店內的人正要打電話的動作,看到田霄的到來,微微一笑。
眼前這人有著一頭烏黑的大波浪,臉上畫著不濃不淡、恰到好處的妝容,眼角微微上揚,不笑的時候顯得有些凌厲,一笑起來卻有些難以言狀的誘惑。
看著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可等她站起來的時候,這種美麗便有些不可侵犯、望而生畏了——這人站在田霄面前,居然比田霄還要高大半個頭,她穿的還是平底鞋。這樣的條件,都可以當T臺走秀模特了。
大美女站在田霄面前,看著他臉上那熟悉的黑色口罩,嘴角勾起笑容,抬起涂著淡紫色指甲油的手指,在田霄的鼻梁上來回滑動,玩味的說道:“小帥哥,你可算來了,往日不是早早的就來了嗎?我可是等了你好一會兒呢,再不來,我可要急死了。”
田霄對這種調戲已經習以為常了,輕輕撥開那只咸豬手,無奈地說道:“我這不是來了嗎,白老板。您要是有別的事就快去忙吧,這里交給我就行。”
女人的手被擋開也并未有氣惱之意,笑盈盈地說道:“好的呢,那我就去忙了,那邊催得挺急的,我就不能陪你了,要是覺得孤單的話可以和我短信聊天哦,我絕對會回。”
說完,手指挑了一下田霄額前的頭發,也不等他反應,飄然而去。
田霄熟練地換上工作服,開始作一些基礎的養護、整理工作,等待客戶的來臨。
一大早來買花的人不多,基本上要到下午才會多起來,因為人們開始陸續下班回家,回家前,一些人會選擇來到花店逛一下,挑選喜歡的鮮花,送給別人或者自己。
等到接近中午的時候,田霄準備出去買點東西墊吧墊吧,這時,店門口的鈴鐺一響——有客人來了。
田霄抬頭一看,有些驚訝,進來那人正是早上早公交車上有過一面之緣的人。
“您好,這位女士,請問您需要些什么?”
其實說是一面之緣,田霄也就看見她的背影罷了,只因這條裙子認出了她。在看清她的面容時,田霄覺得剛才說的那個“您”的稱呼有些不太對,覺得眼前這人看起來太過年輕,可舉手投足之間卻不顯稚嫩,索性就不改了。
女人聽到他的話語,禮貌中帶著嬌俏地說道:“謝謝,我呢……想要買一束送給男性的花,有什么推薦呢?”
看著女人臉上淡淡的笑容,田霄第一想到的就是暗戀,可是在她的眼底又沒有看到多少迷戀與熱切,那大幾率是送給患病中的人或者是想要表達感謝與祝愿的人。
心中有了大概,田霄開始向她介紹起來:“向日葵、繡球花、蘭花、馬蹄蓮,這幾種花是比較適合送給男性的,冒昧問一句,您是要向那位男士表達什么呢?”
女人歪頭想了一下,說道:“嗯……祝愿他能夠心想事成吧。”
田霄聽罷,那起一束花說道:“那這束淺藍色繡球花就很合適,繡球花表達著圓滿和團圓,有著很好的寓意。”
女人接過花束,笑盈盈地說道:“那我就相信你的推薦了,就這一束吧,幫我包得好看一點。”
田霄:“沒問題。”
包好結完帳后,女人抱著花束離開了花店。
田霄在店內注視著女人,看見她走向了對街不遠處的一家茶餐廳。看了一會兒,準備收回視線的時候,突然余光一掃,定在了原地。
透過茶餐廳二樓窗戶,他看見了一個男人的背影,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就好像,他看了很多次似的。
肩膀寬厚,背脊永遠是挺拔的,讓人覺得很安全。
他就這么看著,突然看見剛才買花的女人出現在那個男人的對面。女人正對著田霄,像是察覺到有人在看她,正往田霄那個方向望去。
田霄立馬離開原地,不再觀察。
而店內的秦瀟冥,盯著女人手上的花束,像是見了鬼一樣,一臉疑惑地看著她:“岳藍,你這是……有事相求,捅出什么簍子要我解決爛攤子?還是今天穿太少,冷風把你吹迷糊了?”
好嘛,這醞釀好的滿腔的感言肺腑之情在這一段話中煙消云散。
岳藍優雅地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您就當我今天抽風了,行吧?給你你就接著,又不是炸彈,緊張什么。”
秦瀟冥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將那慘遭嫌棄的花束接了過來,看了一眼,皺著眉頭:“他這兼職種類還挺廣泛。”
隨后將它放到一旁,看著岳藍,說道:“你打算怎么做?真的用美人計?我感覺他不會中招。”
岳藍點完單后,手一擺,說道:“老板,你不用擔心,我這幾天冥思苦想了很久,終于讓我想到了一個有效的辦法。”
秦瀟冥好奇道:“什么法子?”
岳藍左看看右看看,確定沒人注意這邊,她向秦瀟冥湊近一些,壓低聲音說道:“英雄救美及美女報恩。”
秦瀟冥明知故問道:“哪里來的美女?”
岳藍:“……”
算了,這個時候也顧不得和他爭論了,無視他這個問題,岳藍繼續向他說自己的計劃:“我呢,今天早上特意和他在同一個站上車,坐在他的前面,拿出了我珍藏多年的香水,噴灑在我的頸肩,給他留下一個青春少女的初印象。”
秦瀟冥很想糾正她對于自己的定位,不過鑒于當初她說的她的心理年齡永遠十八以及為了泄憤將他珍藏的紅酒一掃而空的時候,他意識到女人的怒火是惹不起的,將它撲滅都讓他出了一次血。因此,他很知趣的選擇了沉默。
岳藍一邊吃著新鮮美味的茶點,繼續說道:“不過只一次肯定不會留下很深的印象,因此,我剛才就與他‘偶遇’了第二次。和他說自己想要買花送人,讓他幫忙推薦介紹,不懂的地方還可以多問一下。“
喝口飲料,岳藍接下來要說的就是這個計謀的關鍵之處:“兩次還是不夠的,我需要制造一個契機來讓他救我。經過我這些日子的觀察,發現他在花店兼職完之后,不會直接去搭乘公交回家,而是會穿過附近的一條小巷,去買一份調味炸雞外加一杯奶茶。所以啊,我想雇幾個信得過的人,假扮流氓地痞搶錢劫色,而我呢,會計算他走到這里的時間,準備呼救。這樣,他救了我之后,我肯定得感謝他啊,請他吃飯什么的,肯定會有機會讓他露出廬山真面目的。”
聽完她的計劃后,秦瀟冥搖了搖頭:“我不贊同,這有風險,你怎么知道找的人是否可靠,又怎么知道那人是否為人正直,會挺身而出呢?就算他見義勇為了,怎么保證他不會對你又什么想法?太胡鬧了。”
岳藍對于自家老板關心下屬的話語感動得淚流滿面。她一抹臉,誠懇堅定得說道:“要有回報,必定有風險,不過如果老板你真的擔心的話,可以在我的身上裝定位系統,然后派幾個保鏢跟著我,既能扮演流氓,有危險時還能保護我,一舉兩得,多好。”
秦瀟冥沉默良久,最終,還是在岳藍的勸說下妥協:“我多給你幾個人,他們聽你的吩咐,察覺到不對立馬離開,明白嗎?”
岳藍端起飲料和他面前的咖啡杯碰了一下,笑瞇瞇地說:“成交。”
傍晚,侯良安結束一天的工作后,將車停在了公司——他所居住的小區沒有免費的停車位。
整個人的骨頭像是拿出來拆了一遍又重新裝回去似的,每一根都像是離開了原來的地方,渾身不得勁兒。
肚子有些餓了,侯良安準備找點東西墊一墊,回家洗個澡直接睡覺。抬眼一看,發現前面有個包子鋪,想著買幾個包子算了。
“要什么包子?”包子鋪老板問道
侯良安正要回答“兩個肉包,謝謝。”,在看到那個熟悉的巷口時,侯良安腦海里突然響起了趙阿姨說的話:“……早逝……高燒……癡傻……看病……”
又想起那扇斑駁的木門的門縫里的那雙眼睛,這肉包的數量就變了。
“四個肉包,謝謝。”
拿好肉包后,侯良安懷著忐忑的心情走向巷尾,一邊走一邊在心里做建設。
“沒事的……沒事的,那姑娘只是有些疾病腦子不清楚罷了,是活人……是活人……”
就這么一路念叨著,終于走到了目的地。侯良安不敢細看,硬著頭皮敲門道:“有人嗎?”
沒回應,侯良安又敲了一遍,還是沒有回應。
是不是看病去了?侯良安想著。
不清楚是不是小姑娘在睡覺沒聽到,侯良安硬著頭皮,將密封好的包子從門縫里塞了進去,扭頭就跑。
過了一會兒后,門縫里出現了一只慘白的手,將包子拾了起來。